餐桌前,兰知夏刚落座,安洋便起身准备离开。
“安洋,我们谈谈?”兰知夏叫住了已经转身的安洋。
迟疑了三秒,安洋回头,咧嘴,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一贯的标准笑容:
“好,我在树林里等你。”
安洋离开后,兰知夏看到对面的餐盘里,面包刚刚切好,一小块一小块密密地排列着,牛奶还是满的。餐巾整齐地叠在旁边还没打开。
“小小姐,安少爷还没有吃早餐。”李嫂双手叠在围裙上,谦卑地看着兰知夏。
“嗯,我看到了,李嫂,把两人份的早餐打包好,我去树林找他。”
“哎,好!好!”李嫂顿时眉开眼笑,马上又意识到不妥,慌忙低下头,
“我这去打包。”又朝兰知夏怯怯地点了点头,走回厨房。
“李嫂,我们以前见过对吗?四年前,或者说,我之前在岛上生活的那几年,你一直都在这里,是吗?”
李嫂的背影稍稍颤了一下,转过身,朝兰知夏弯了弯腰。
“是的。”
“你和安叔叔是什么关系?”
“小小姐……”李嫂抬眼,望了望兰知夏,又马上把眼神错开。
“没事了,你去把早餐装好吧,我在这等。”兰知夏没有错过李嫂眼里的不一样,从第一次见面,兰知夏就一样觉得李嫂和别的佣人不一样。不管是安洋不是安培先,似乎都特别信任这个李嫂。
“好的,我马上准备。”李嫂像得到赦免一样,快步闪人。
树林里,安洋把摘下的小红果装在碗里,看样子,已经洗干净。
兰知夏走过去,把早餐放下。
“我很倒你胃口吧,看到我你连早餐都吃不下。”
“是。看到你什么食欲都没了。”安洋仰起头,眯着双眼,面向着从叶缝里洒下来的阳光。
“两人份的早餐,李嫂准备的,怎么办?你要实在没胃口,我就全部承包好了。”兰知夏隔着早餐,坐在安洋的身边。然后,慢慢地,像背台词一样,说出来:
“反正,兰知夏的世界里,除了吃饭就是打架。”
兰知夏刚说完,安洋已经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小夏……”
他半跪在她的面前,双手抓住她的肩膀,看着她平静的小脸。随着心跳慢慢地加快,他的目光渐渐从惊讶变成狂喜。
他看着她的眼睛,然后熟悉的对白一句一句、稳稳当当地从两人的嘴里滑出来:
“吃吧吃吧,小狼嵬的肚子要填不饱,她会咬人的。”安洋的双手移到了兰知夏白净的脸上。
“下次你再告状,我就咬你!”兰知夏的手,也抚上了安洋的脸。
“你咬不到我,我有独门武器,专治凶残的小狼崽。”安洋的声音沙哑,脸靠近了兰知夏。两人的气息渐渐混在一起。
“你要再敢亲我,我就告诉外公。”兰知夏的声音发抖,眼里开始泛着泪。
“裴爷爷在三楼,亲完你再去找他……”大手已经捧住泪湿的小脸,那双生动清澈的眸子,和16岁那时,一样叫他无法把持,他的小夏是什么时候找回了那时的记忆的?!
“你记起来了吗?你常常被罚……”
“嗯。517……”兰知夏只说了个开头,安洋的吻已经落下。
他的小夏,他心坎上无时不念想的人,离开了四年,又回来了!
那张曾经爱咬人的小嘴,此刻正微微颤抖着被他滚烫的舌尖一遍一遍地描绘着,她口里的芳香,因为贝齿微微张开而全部溢满在他的唇齿间,他贪婪地深深吮吸着。手,慢慢地移动到她的后脑,托住她的头,以便自己更深入地攫取她的香气。她的眼睛紧闭,身体微微颤抖,小手却伸往他的脖颈,在他身后交叉。
517,这个符号,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属于顾子骁的,她依稀地记得,小时候,有个人会悄悄地把钥匙放在一个地方,让她找到,然后……,后面会怎么样,她记不起来,可是就在刚刚,她看到了李嫂扯过餐巾,盖住杯子的动作,她的心,一下子就雀跃起来。
“小夏……”安洋在唇齿缠绵之间溢出的这两个字,同样让兰知夏心跳如雷。这个声音辗转悱恻,曾经很多次出现在梦里,她曾经怀疑过是爸爸的声音,重新回到岛上,安洋吻她时叫出她的名字的时候,那时的她,有一瞬间的晃神,她疑惑,却捕捉不到任何东西,而现在,当回忆一点一点回来的时候,所有的声音,情景,慢慢回到了正确的位置。那个错误的回忆,也正慢慢地被纠正。
“安洋,那个回忆,慢慢回来了。”在安洋离开兰知夏的唇瓣时,她回吻了他,然后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
“我感觉到了。”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我的小夏回来了。”
昨晚,他以为她不再爱他了,顾子骁已经占据了她的心,可是仅仅过了十个小时,她却告诉他,她回来了。
冰火两重天,让他从地狱反转,回到了天堂。
“517,还在吗?”
“一直在等你。”
安洋笑了,心里更确定了。他慢慢地从衣领里掏出了那条项链,那个小小的刻着517的钥匙坠子。
这是那段回忆里,两个人的约定。
她训练,他陪练;她偷懒,他惩罚。
“训练任务不完成,今天你休想吃饭,连水都不许喝!”
在外公面前,他凶她!
而外公,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然后低头吃饭,通常不会说上一句话。
她站在一边,看着他和外公裴庄吃完离开,他还瞪了她一眼,把餐巾狠狠地甩到桌子上,盖住了咖啡杯子。
等他们走远,她嘴角一咧,快速绕到他的座位上,掀起餐巾,那把刻着517的小钥匙正躺在杯子里等着她,
拿起钥匙,上楼,在二楼天台的拐角处,掏出钥匙,打开贴着“517”的保险柜。
“安大人,我太爱你了!”
黑森林慕斯,洒满了核桃和松子。
鱼子酱,又新鲜又爽滑。
咖喱鱼排焗得刚刚好……
吃得满嘴是油的时候,身后会贴上一具温暖的身躯。
“果然是小狼崽子!”说完,她油腻腻的唇上会被亲上一口,然后,她吮着手指,笑着,嘟起满是油的嘴巴再回亲一口。
“安大人,下次,我要双份,反正,兰知夏的世界里,除了吃饭就是打架。”
“吃吧吃吧,小狼嵬的肚子要填不饱,她会咬人的。”
下次你再告状,我就咬你!”
“你咬不到我,我有独门武器,专治凶残的小狼崽。”
……
大手环上小腰,抱紧,她举着两只满是油的小手,回头,闭眼,嘟嘴;他抱起她,抵住墙壁,他性感的薄唇咬住她粘满奶油的小嘴,尽情地索取……
517,这是他替她的保险柜取的名字,我要吃。我,也要吃!吃你……
“小夏,6年所有事情你都记起来了吗?”
兰知夏想了下,摇摇头,
“还没有,不过,好多和你在一起的画面,我已经记起来了。但是……”兰知夏再次眯蹙起眉头,沉默。
“怎么了,小夏?”安洋紧张地看着兰知夏。
“安洋,和你在一起的这些回忆,让我想了另外的画面,我和爸爸还有妈妈,在伦敦的家里,围着桌子,庆祝我的生日。所有我和你在一起的画面,好像都有一个对应的另一个画面,同一个时间出现两地不同的地点,两段不同但是相似的回忆,你能明白这是为什么吗?”
“我知道。”安洋的笑很暖,他拉过兰知夏,让她坐在他的腿上,抱紧她的腰。
“假的回忆里,都有和真实的场景类似的相同点,这样,更容易置换,在你被催眠之后,你的意识被进行了分层剥离,然后植入了假的回忆,因为真与假之间有很多相同点,你的潜意识里容易接受。但是真实的记忆并没有消失,而是被药物抑制了。”
安洋把刚刚摘下的小红果拿起来。
“小夏,这种果实,实际上是帮助你恢复回忆的东西,我爸爸在十几年前就种下了这些小东西。你的回忆可以慢慢恢复,相信和这些小东西有关,另外……”
安洋突然把凑近了兰知夏的耳朵,
“你是不是有痛经的症状?”
“嗯?你怎么知道?”
“是不是每次肚子疼的时候,你都吃家里给你准备的药?”
“嗯,难道……”
“这是抑制你大脑意识的药,意识被剥离后,靠着药物,你只能记起假的回忆,而真实的记忆受到抑制,就是你每个月都吃的这些药,上岛这段时间,你没再吃药,而痛经是不是也没有发生?而记忆却在慢慢恢复,想想你做的梦,是不是一次比一次清晰。”
“好像是这样,安洋,你是说,如果我多吃这些小果实,还有停掉那些药,我的记忆就会慢慢回来?”
“不确定能不能全部回来,但是这么做,应该可以唤醒大脑中那部分被抑制意识。”
安洋把一颗小红果放入兰知夏的口中。
“小夏,从你和苏齐的那部份记忆开始,往回走,先抓住后果,再寻找原因,我相信,你离找回全部记忆目标不远了。然后——”
安洋放开兰知夏,转过她的身子,
“回到我身边,我们结婚!”
顾子骁回到顾宅,已经是他从英国回S市后的第三天,这三天,他和霍川一起,去了趟云南与老挝交界的边境上的一个村子。兰知秋告诉她,爸爸曾经让她定位过这个地方。
顾子维正下楼,看到多日未见的顾子骁,他倒是停下了脚步,往日里,他们互相把对方当空气。
“听说知夏被他外公带走了?”
“从兰天那听来的?”
“她妈妈说的,前两天,她来过家里,在你从英国回国的那天,她大概以为你会回家。”
“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如果知夏回来,想让你们订婚。”
顾子骁微微一愣,望着顾子维。
“你为什么告诉我?你不是也喜欢知夏吗?”
“但是知夏喜欢的人是你。我希望她过得好。”顾子维黯然,在听到裴悦心向父亲提出订婚的请求后,他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疼!真的很疼!他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兰知夏,没想到却先听到她要订婚的消息。
“我上楼了。”顾子骁没再看顾子维。径直上了楼。
他的心里不比顾子维好受,他的知夏,会不会再回到他身边都很难说,更何况是订婚。
进房后,他把东西丢在床上,大字挺尸仰倒在床上。这张床,兰知夏那次生病时曾经在这里睡过,那天他们还因为顾子维吵架了。想起来,他和知夏交往的几个月中,冷战和吵架就占去了三分之二的时间。
如果知道VG是个圈套,他绝对不会让兰知夏去阿格拉。以为苏齐是他和知夏中间的隔阻,没想到,安洋才是最大的威胁。现在,安洋让兰知夏直接回到了他身边,他顾子骁就像个傻冒一样,天天想她,发疯似的想她!
“二哥,真是你!你真的回家了!”顾子若走进来。
“川哥给我打电话,说你今天会回家。”顾子若坐在顾子骁的身边。
“二哥,你和知夏姐是不是分开了?”
“你没有别的可以问吗?”顾子骁没有看顾子若一眼,眼睛望着天花板。
“我累了,想休息下,子若,你先出去吧。”
“哦,好吧。那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顾子若哪里会不知道她哥的苦恼。
房间的门被关上后,顾子骁也起身,他拿出从那个催眠师那里带回来的药剂,仔细地看。
“兰天,你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在云南边境的村子里,他和霍川找到了那位催眠高手。一个80多岁的盲人。手抖得像筛子,当顾子骁说明来意后,他居然说:
“那次之后,我就知道,一定会再次有人找上门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