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伸出我的手,那上面已经有一枚戒指,是顾尘宇当着他的面送给我的。那天顾尘宇拿著那枚戒指问我要不要嫁给他,我说好。吴瑜寒看著我的手,再抬头看我,双眼无助。
“夏夏,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回來?”他說話的声音不大,我偏听的清晰。我摇头,也許我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一个很大的错误。把自己放在这样一个境地,还要再给他一次伤害。
其实再伤害最爱的人的时候,我们很容易就先伤到自己。比方说现在,就像拿著一把没有把柄的刀,自己握着刀刃,刺向吴瑜寒。伤到吴瑜寒之前,我一定会满手是血。
“我要结婚了,你会不会来?”我故作轻松地说,想笑却沒能笑出来。
吴瑜寒站起來,靠在一旁的墙上看着我。“你的婚礼,我不想去。”他转身开门,又回头问我:“要不要进来坐?”
我摇头,他就半开着门陪我站在那。他从口袋拿出一包烟,還有打火机,在我面前点燃。他低着头,自始至终没有看我。
我们就那样站了很久,他抽完一支烟。我没说走,他也不提,就那样一直站着。
最后是他忍不住,开始说话。“你过的怎么样?”
“马马虎虎,你呢?”
“我也是。”他千辛万苦才找出来的话题,就这样走到尾声。我們之间似乎有很多话应该说,可是我们偏偏无从说起。
我終于忍不下去,转身要走。
按下电梯开关,电梯门不久就开了。吴瑜寒站在后面,一动不动的。他又去摸自己口袋的烟,又要抽,我没有回头。
吴瑜寒以前是不抽烟的,他知道我不喜欢烟味,就不抽烟。现在的他,也变了一些。说到底,四五年不是一夜,很多东西都有改变。
回到家里,小鱼还在睡觉。她把被子蹬了,觉得冷,缩成一团。我帮她盖好被子,在她身边躺下。再醒来是清晨,小鱼醒了在旁边动个不停。她看到我醒了,脸凑过来,亲一口说早安。
上午的时候顾尘宇就过来了,他说,我陪你回去吧。我没有同意,或许,我也害怕,他和我一起依然被赶出来的尴尬。也許过去的经历太惨烈,导致我行李都没敢多拿。
按响门铃的时候,心里就像擂鼓一样,没有底气。那边问是谁,我没敢回答。小鱼声音甜甜的叫外婆,那边门开了。
说起来,这是第二次带小鱼回來。第一次是小鱼一周岁的时候,說話还不清楚,看到我妈把我们关在门外,哇的就给哭了。爸爸出来劝我,说我自讨苦吃什么的。其实有了小鱼之后,我就明白,他们也不是觉得我太丢人,只是怕我太辛苦。对吴瑜寒的怨气就发泄在小鱼身上,连带的不喜歡。这次带小鱼回來,是想改善一点。可我明显就是思虑不足,自己还没有搞定,何况是一个孩子。
印象中,爸爸是很喜欢小孩子的,他开的门。他…有些老了,帶著老花眼睛,看我们的时候眼睛笑成一堆,满脸的皱纹。“小鱼啊,都这么大了。”想想也是,谁家外孙外孙女不是捧在手心长大的,哪里有这样一年一年见不到的。
妈听到声音出来,还系着围裙,看到我立马黑脸。“回來做什麼?出去。”
“外婆…”小鱼也不知道像谁,叫人的时候有点奶声奶气的。
妈看着小鱼,没有理会。“我叫你出去,你…关门。”妈推爸一下,爸却没有动作。他看着我,还有我怀里的小鱼。
爸爸看著我的,眼睛就紅了。“你这孩子也是的,和你妈认个错怎么了?明明是一家人……”
妈听到爸在劝我,也不给爸爸机会,她走过来就要关门。小鱼看着她,眼泪就跑出来,满脸的泪珠。“外婆,外婆……”
“这是女儿和外孙,这么远的路,你都不让进门。”爸爸走过来,伸手要抱小鱼,小鱼似乎也不觉得怕了,哇的哭出来。爸爸回头跟妈妈说“你听听,这孩子哭起來和夏夏小時候多像啊……”
我再也忍不住,哭起來。
妈妈看着我,眼睛红红的。“没出息的,怎么这么没出息。”
这些年,很多人问过我是不是后悔。其实,对于爸妈的强硬,这些年不能侍奉左右,会觉得歉疚。可是对于小鱼,我一直觉得她是上天给的禮物。
那天虽然进门,但是进门之后妈妈就去了自己的房间,爸爸和我坐在一起,伸手抱小鱼。爸爸说:“小鱼就跟你小時候似的,好哄,也闹腾,女孩子生的男孩脾气。这些年,你也别怪你妈,她就是气你,但到底是亲人。”我站起身,去妈的房门。我站在那,看她坐在里面,白头发多了很多,背似乎也驼了。
“妈……”我叫出口,她没有看我,依然背对我坐着。
“你从小就是看起来随和,其实往死里倔。那時候你坚持要自己生小鱼,多辛苦啊…你以为养一个孩子那么容易?我看你这几年也是把该吃的苦吃了遍……”妈說著声音哽咽起來,背对着我的肩膀有点颤抖。“你爸一直宠着你,結果宠出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个性。早知道就让你早点多吃点苦……”
“对不起,妈。”我说。
妈冲我摆摆手,还是那样坐着。“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是对不起你自己。我一直和你说你和吴瑜寒不合适不合适,你还和他在一起,住一起,还未婚生子……俞夏,你就是这么在毁自己。我和你爸养你这么多年,不是为了看你糟践自己。现在你自己也有孩子,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妈一直念叨个不停,我就在那安静的听。其实有些唠叨,听习惯了,再听不到的时候会觉得少点什么似的。
妈说了很久,她哭了,我能听出来。我们常說骨血亲情大概就是这样吧,不管多失望,多埋怨,多绝情,都会忍不住的担心。
“妈,我要結婚了。”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