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音落下,所有人都不敢动了,宝银却摆出一个视死如归的姿势。果然有潜力,说出这样名垂青史的话来,连自己都佩服起自己。她吃定四人不敢轻举妄动,但见这黑压压一片的阵势,心里还是有些发毛。两侧是数十万的军队,中间,是一个弱小女子。她知道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但,她已别无选择!
不知怎么的,思绪飞扬,忽想起自己穿越到这古代已经好几年了,过去的世界已经淡得象白开水一样,那时的自己,只想赚钱做门小生意,找着美男过小日子,怎会想到冒着万箭穿心的危险,身处这剑拔弩张的场面之上?自己为了这些古代帝王牵肠挂肚,出生入死,周旋于四个男人,处在比宫斗剧还要复杂的氛围中,还不能简简单单地和自己所爱之人相守,这一切,不知是天意还是什么滴!但,此刻有得选么?有得选么?此刻,她终于明白,苏宝银一定要先将儿女情长放到一边,这四国的和平,只有这最后一次机会了。
她清了清嗓子,又道:“战争,不是解决矛盾的唯一途径,我们可以通过另一种公平的方式,来解决这些问题,你们想不想听?”
风鼓鼓得吹着,宝银原本瘦小单薄的身体,被吹得衣袂纷飞,但她的眼神从未有这般坚定,她的身形,也前所未有的高大。
秦轩逸望着这个小小的身影,心潮起伏。他在想,联军有三十多万,自己有四十万,论实力,算作相当,对方,又有霍靖这样的良将在,若真打这一仗,自己连五成的把握也险。正如苏宝银所讲,这一仗,又不知要死多少人,这天下,真要靠打仗得来,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霍靖也在想,其实他也犹豫要不要带着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涉险,他也知道,这场战役,只会两败俱伤,这片大陆,何时才能真正的和平?
一直没有发言的宁云龙忽然开了口,语气平淡镇定:“苏宝银,你说来听听。”
“很简单。”宝银顿了下,从牙缝里清晰的迸出一个字:“赌!”
风忽然停了,阳光落了下来,照见她嘴角一丝坚定却又复杂的微笑,她环视四个男人,用着前所未有的语气,一字一句补充道:“抛开流血与杀戮,用你们这些帝王的智慧和勇气,来一场公平正义的赌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愿赌服输,如何?”她说完,又连忙补充道:“不!不问你们如何,一定要赌,如果你们不接受我的建议,我就地自尽,为这世间,亲手除去红颜祸水!”
声音掷地有声,在这片寂静中,如一记惊雷在耳,几十万人的场面,似乎有几十万记心跳同时震动。
宝银手心却全是汗。自尽的话都出口了,今天是死活下不了台了,四个臭男人,怎么还没人发言?难道真不顾我苏宝银的死活不成?
霍靖首先开口:“好,我霍靖愿意以赌代战!”
宋语墨也点头道:“为止生灵涂炭,我宋某也愿意以和平的方式解决。”
宁云龙道:“也算我一个。”
秦轩逸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俯瞰着一切,他在思考,苏宝银的话,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忽抬起头,淡淡道:“好!我秦轩逸奉陪!三日之后,城外十里处的永平山上,我等一律不得带兵,只身前往,以公平之势,一赌定胜负!”
“等等!你们古代不是流行弑血为盟么?来来来!总要搞个仪式下下!否则我怎知道,你们不是在唬人?今天在这么多人面前,你们要立下盟誓,若有朝一日反悔,必受天下唾弃!”
“好,拿酒来!”秦轩逸应声回道,过不久,一个侍卫拿来清酒,他二话没说,手掌从刀刃上励过,缓缓流下几滴鲜红的液体,滴落清澈的酒水中,化成了一朵绚丽的血花,他冷眸一凝,一饮而尽。
霍靖挑眉,也拔剑弑血,仰面干完血酒,重重地将杯子砸向地上,发出清脆的炸裂声。他知道,这场赌局,虽有四人参与,但,真正在赌的,只有两个人!就是——他,和他!
夜,静的像水。
霍靖望住远处深遂的城池,万家灯火灿烂。脑海里浮现着宝银坚定的表情,她,近得几乎触手可及,却,偏偏不愿意走近。
但是,她的良苦用心,霍靖明白的很。若没有和平,爱情又何足挂齿。这个女人,终究还是值得自己爱!明日的赌局,赌的是天下,宝银,还有自己的命!其实,真没有把握。相比之下,宁愿与敌人拼死一战!但宝银说的对,生命何其珍贵,为一已之利,让那么多人蒙受灭顶之灾,不忍,不值,也不道德!此刻,只有把这决定权交于上天,若天意难违,霍靖也心服口服。
“你在想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悄然响起,他狂喜,控制住情绪,缓缓转过身,望见一个纤细的身影,矗立月色之中。
他道:“我,在想你。”
宝银扑入他的怀抱,无声的思念默默流淌,他有力的臂膀圈住这个弱小的身体,下一秒便要揉碎一般。
“宝银,我有多后悔,若早知道今日,只片刻相聚,便如此珍惜,当初,我错过了多少时间,和你在一起!若早知道,要这般艰难才能与你守住一辈子,当初,我应该早明白你的心意,将你攥在手里,如何也不放手!”
“小气男人,谁叫你心眼小,气量小,死要面子活受罪?你不是对我这丑得象猪,平得象板的身体一点兴趣也没么?你不是叫我走的远远的,最好再也别见到我么?你不是……”
“闭嘴。”他再次吻住了她,“小东西,比我气量还小么?比老太婆还要罗嗦么?反正,以后,你是我霍靖的女人,什么都要听我的。”
“你还有场赌局在眼前,过了这一关,你才有资格说这话呢。”宝银半真半假说道。
霍靖一把搂紧她,孩子气地道:“明天,我一定赢得了你,不管如何,我也要争到你!”
宝银被他搂得快断气,呛了几口道:“好好好!我来,就是和你说这事呢。”
霍靖放开她,认真望住她,道:“何意?”
宝银贼贼一笑。“我是老千,你知不知道?”
“老千?”霍靖一怔。
宝银继续贼笑,探近他耳朵边,轻轻喃了几句。
霍靖皱起眉,瞟了她一眼,道:“我男子汉大丈夫!”
“男子汉大丈夫个头!”宝银狠狠敲了下他脑门,痛得他直咧牙。“你真舍得我和你的死对头一起?真舍得全天下都落进他的怀里?”
霍靖深深皱起眉,此计虽不上品了些,但似乎,真没有其他办法了!
他正犹豫着,宝银捏住他脸,痛得他哇哇直叫,宝银只坏笑着道:“听不听我的话?”
他甩开脸,气鼓鼓却又不甘心地“嗯!”了下,宝银喜悦地在他脸上啄了下,认真道:“好吧,我真要走了。”
“走去哪儿?”
“回城去。”
“回那男人的地方去?”
宝银认真道:“急什么,此刻的苏宝银在哪儿不一样?若想明日的局不被人发现,我苏宝银还是对你避而远之更好?”
霍靖点点头,恋恋不舍地放开她,她手一松,转身离去。
弱小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他忽然心一空,有种说不出的情绪盘绕心头,为何,每次与她分开,都似乎如生离死别,唯恐永远不见一般。
他空空落落地朝前走了一步,最终收住步子,转身望住远处的风景,淡淡地叹了口气。
“陛下,有客求见!”一个声音响起。
霍靖疑惑地转过身,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
看到他的脸,霍靖一下傻住了,半晌没回上气来。
秦轩逸轻轻解开斗篷的系带,露出刀削般的脸庞,目光沉沉,清俊落拓。
“你来干啥?”霍靖冷冷望去。难道他想夜袭自己?
秦轩逸唇畔噙笑,脸上尽是复杂神情……
永平山。
山体平坦,四处开阔,方圆一里,难见一棵树。
这样的地方,是公平赌局的上佳之选。
山中的凉亭下,硕大的赌桌气势逼人,鲜红的绸质桌布,如张扬的大口。秦,宁,霍,宋,分坐东南西北各角,目目相对,表情肃然,虽不言不语,但彼此的杀气,全写在了脸上。
短暂的停顿以后,站在亭中的炎青扶语气平缓道:“各位尊上,今日,我等以公平定胜负,不可反悔,不可食言,若违反约定,必受天谴。赌法为梭哈,方才,宝银姑娘已经教过大家了,各位可明白其中规矩?”
四人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