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见红歌正老实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午夜则在另一侧打电话。见薇儿进来，微笑着挥了挥手。
薇儿觉得有了些安慰。自己想多了吧。也许，他是太忙了，太累了。好几头都要顾着，精力不足了吧。
不肯吃晚饭，红歌独自蜷缩进沙发深处，眼睛盯着屏幕，又不时向餐桌的方向瞥。
“快点过来，我保证不打你。”薇儿见那小小的身影如此寂寥，心痛不已。猜想他知道自己这次惹祸了，还是害怕的吧。
依旧没什么反应。
薇儿只好起身抱起红歌，将他放在椅子上坐好。挟了许多的菜堆在他面前的小盘子里，又将勺子塞进他的手里。
举着勺子却不动，微低着头，此刻完全没有了小刺猬的模样，倒像个受气包。
“怎么，你不饿呀？那可以少吃一点。”见红歌这般，薇儿不敢再发飙，此刻语气很柔和。
红歌视线落在面前的餐盘上，说了句，“我不吃。”
薇儿放下筷子，看着红歌，不知如何是好。
“宝贝，为什么不吃饭呢？”午夜在旁边搭了一句。
“我想吃爷爷做的西胡包子。”沉默片刻，红歌吱唔着说道。
薇儿一愣，觉得孩子是想念以前的家了，也许在那老人面前，他是很乖巧的。
还是不适应这个新环境。
看着一桌的美味，却都没了食欲。
南宫烈的速度就是不一般，将东西放在桌上。
精致的小笼包摆在餐盒里，鲅鱼，海参，扇贝，还有芹菜，甜味的奶皇包，各种陷都有，就是没有西胡。
“大哥，那个确实没有。不过我还有准备。怕他不吃，我去红街买了儿童套餐，好大一份，样品齐全，能吃又能玩。这个很少有小朋友不喜欢的。”
面前摆满一大片的食物，还在冒着热气。汤汁浓郁，红黄绿相间的颜色看上去就很诱人。红歌将小鼻子凑到上面闻了闻，却还是放下了勺子。
“我要吃爷爷做的西胡包子。”
三人顿时愣住。
“小家伙，不好吃再扔勺子嘛，你没尝怎么能知道呢。”自己晚饭没吃几口，外面跑了一大圈，却换来这个下场。南宫烈觉得郁闷而委屈。
“我看他是不饿。”薇儿有些气恼，“不能惯这毛病，他饿坏了自然会吃。先别管他，我们继续吃吧。”
“吃什么，都凉了。”午夜摇摇头，唇角却有笑痕。
餐桌上的菜确实是凉了。南宫烈将那色泽艳丽的儿童套餐拉到自己面前，“我来这个，不管你们了。”自己的辛劳不能白费。
午夜看着红歌轻笑，然后转身出了餐厅。薇儿不知他怎么了，也跟了出去。
却进了厨房。薇儿紧随而至。
见午夜洗净双手，备好水杯和面粉。不知他要干什么。
加入水的面粉再经过手指的揉捏，逐渐粘连在一起。薇儿终于明白午夜想干什么了。他要满足红歌，自己动手做那个西胡包子。
“你理他做什么？小孩子耍脾气，一会儿就会过去。不必认真。”薇儿却知道，做包子和煮面不一样，麻烦并且耗时很长。
“没事。我已摸清他的脾性，只有让他接受我们，才可再谈教育和其他。强制没有用。让他先在家里呆着，也好增加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学校过段时间我再联系。”
薇儿觉得有道理。自己就从来不会分析这些。怒气上来，只会打骂。
“那你可会做呀？”薇儿却不知午夜会做这些，知道他会烧简单菜品，不过也很少弄。
“不会。不过我想事物的原理都一样，应该不难。有皮有陷就行了。我想我会成功的。”
薇儿笑笑，看午夜手下动作缓慢，沉着而悠然。
“我喜欢所有新鲜的事情。这个也算。”
准备妥当，却遇到了难题。没有擀皮的那个东西，木质擀面杖。
见午夜这般用心，不好半途而废。薇儿主动开口，“要不我去附近超市买吧。”
“不用。来不及了。再说超市好像不卖那些东西。”见午夜不慌不忙，洗净一个空的啤酒瓶。是以此代替吗？都是圆柱体，会滚动，原理一样。就是有些笨重。
“感谢你。”薇儿觉得一切的麻烦都是自己带来的。
“没事。”午夜笑着摇摇头，“还不是和你一样？死拧，软硬不吃。我怎么治你的就怎么治他呗。”
来回滚动几下，虽然形状不是很漂亮，但还是擀出了面皮的形状。
薇儿看着觉得又好笑又心酸。忽然从背后抱住午夜，这般情另人感动。
午夜一副悠哉的神情，指下飞扬，觉得自己可以做好。整个过程，薇儿默不作声，只是紧紧抱着男人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
“好了。”听到喜悦的声音，薇儿松了手。知道他成功了。
晶亮的锅盖被掀开，热气弥散，一个个精致的小家伙注入了水分，饱满而洁白。飘出淡淡香味。
南宫烈正好进门，“都几点了？你们干什么呢？外面那位都睡着了。”
“阿烈，快来。”午夜用筷子架了一个小笼包送到南宫烈嘴边。
“原来是做饭。那么久，我还以为你们在这里……”南宫烈一口将包子吞入嘴里，后面的话也被堵了回去。
午夜的本事，南宫烈早就服了。所以做成个包子，一点儿也不觉得惊喜。不过这般为红歌付出，却觉得很难得。
“大哥，味道很好呀。厉害。这回就算哪天我们败落了，也不用愁生计啦。你就去卖包子吧。”
午夜正忙着把那些小笼包挟进盘中，脸上带笑，“卖包子？那不用等破产，明天就可以去。下了班去，算副业。不过要带着你。”
南宫烈一听，立马不再说话。
红歌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薇儿去抱他，这一碰，立刻被惊醒。急忙坐起来，揉着眼睛看薇儿。
“你要的食物弄好了。还要吃吗？不吃就抱你回房睡觉。”薇儿注意到红歌一直处于警觉状态，不得放松。果然是午夜说的那样，那就要先消除他对新环境的抵触。
红歌吃到包子，已是深夜十一点半。薇儿和午夜坐在对面看着他。默不作声。
红歌一边吃一边偷眼看他们，眼神中还是没有友好的成分。小嘴一动一动，困意还在，半眯着眼睛。此刻的表情很是可爱。
假日午夜带红歌去游乐场玩，参观动物园和海洋馆。让他自己随心意挑选玩具和衣服。然后一起吃饭。没有什么交谈。红歌是问一句才说一句。
不过表现出了高兴的样子，眼睛贪婪地四处张望。
午夜在前面走，红歌在后面跟着，中间一直隔着四五步的距离。
钻进车里，午夜问，“你可有什么想法或心愿？”
没有回答，眨巴着眼睛看午夜，倒是乖巧了许多。
“想去的地方，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情。”午夜解释了一下。
红歌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想不到。”
“那等有了再告诉我。”
车子行驶中，午夜不再说话。
“哎，我渴了。”红歌总算主动说了句话。不知这是不是午夜的目地，吃饭时喝了鲜菇汤。此后就一直没有给过他饮品，似乎在诱导他主动开口。
“宝贝，我不叫‘哎’。叫人总要有个称呼，叫我名字也行。”午夜回头看了红歌一眼。
看到红歌又低了头，午夜将可乐递了过去。
吸了两口，红歌忽然问，“你们是我的爸爸妈妈？”
“是啊，怎么了？”红歌主动提了问题，午夜觉得是好现象。
“感觉好奇怪，一点都不像。”红歌摇着可乐杯，闷闷地说。
“那是事实，父母还有像不像的？”嘴上说着，午夜心里却明白，红歌说的是陌生感。“那你是不喜欢我们俩了？”
红歌摇摇小脑袋，“不知道。”
“要听实话吗？薇儿就是你的妈妈，亲生的。不过我不是。”午夜却将实情告诉了这个幼小的孩子，不知用意为何。
红歌抬起头来注视午夜，黑黑的眼珠如曜石般璀璨。
“就像生物链。你和薇儿有关系，也就和我有关系了。所以我还是你的家长。不过怎么叫可以随你。”午夜认真看着红歌的眼睛说。
“可是我也不想叫她妈妈。”红歌觉得薇儿身上没有亲和力，没有梦中的那种味道，母亲的味道。相反却有一种让人不安的情绪，一种压迫感。
“那就先别叫。‘阿姨’好像更不像话。要不叫美女吧。”午夜淡淡微笑，语气适中。
红歌听了竟然笑了，“我觉得这个称呼很不错。”
“那我这个外人更连‘叔叔’都配不上了。就叫名字吧。”午夜叹了口气，笑痕却还挂在脸上。
红歌没说话，却又笑了。微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薇儿知自己方法不当，见午夜肯用心待红歌，便干脆甩手不管。
午夜竟推掉部分应酬，少去公司。二人几乎形影不离。午夜起床就去叫红歌，一起洗漱，换衣。自己做什么，就叫他也做什么。实在做不好，才帮忙。蹲在地上，给他整理好衣领。
一般这个时候，南宫烈和薇儿还在昏睡。
然后出门，跑步，吃早点。去街上淘宝。买回大量物品回家。按红歌的描述来重新布置他的房间。将两米长的汽车摆在进门的位置，巨大气枪挂在床头。剩余玩具塞进柜子里。电脑，游戏机，架子鼓，吉他，漫画书，都摆在指定位置。还有画板和颜料。墙上挂满气球，还有个经过装饰的骷髅怪。墙壁上贴着卡通人物像。
买什么东西是午夜说了算，怎么摆放是红歌说了算。
所有空间都被布置好，没有被遗漏的地方。红歌似乎很满意，经过一番折腾，红扑扑的小脸上挂着汗珠。不过看上去很开心。
二人一齐欣赏这辉煌的成果。
“你好聪明，我还没有说完，你就知道我想弄的是什么样子。”红歌逐渐与午夜亲近，觉得他很理解自己。
“那当然。一点就透。关于聪明这点，我从不谦虚。下次你来个眼神就行，看我是不是能猜中。”午夜拉住红歌的手，在空中晃动了两下。
红歌竟然咯咯地笑了，“我不相信你有那么神。”
下午是娱乐时间，两人一起打游戏。中间午夜会诱导红歌去接触那些乐器。这时孩子的天性完全展露出来，红歌又蹦又跳，一会儿趴在画板上画两笔，一会儿又跑到架子鼓旁一通乱敲。开始完全是乱敲，午夜偶尔加入适量的点拨，慢慢就有了一些小成绩。兴趣逐渐广泛起来，午夜暗中观察，哪个方面的造诣好，会着重培养。
一起看漫画，电影，书籍。
慢慢红歌起了变化，好像活泼多了，话也变多，脸上的表情丰富起来。会用正确的姿势坐在那里，而不再是半躺不歪的样子。也比以前有礼貌了，会主动打招呼。
“美女，我们回来了。”二人一齐进门。午夜未开口，红歌倒先说话了。薇儿对这个进展惊喜不已。虽然觉得这个称呼有些怪异。
午夜又联系了一所学校，经红歌同意，才办妥手续，
“你要是再打架，那还是干脆不要去了。费时费力。”午夜将书包整理好，漫不经心地说着。
红歌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表示自己不会了。
“要有礼貌，主动打招呼，不要不讲话。难道所有的小朋友都讨厌你？你又不是怪物。要找自己的毛病。就是再有人主动惹你，也不能动手。”午夜蹲在地上，将红歌的衣服扣子一一扣好。
“可是我又不太会骂架。难道就忍着？”经过朝夕相处，现在的红歌倒是有什么话都会跟午夜说。
“忍一下怎么了？别人骂两句，你是会疼啊还是会痒啊？能对你造成什么损失？实在难受，你可以跟老师告状嘛。”
“好像有道理哦。”红歌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