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老威廉不敢相信。
“信不信在你。”杨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咕咚咕咚!”
老威廉端起高脚杯就是一阵狂灌,看玩笑,只要能续命,黄连也喝。
一个人的心再坚韧,人生再精彩,死亡来临的时候,也会不舍,哪怕多活一分一秒,也是好的。
人同此心,老威廉也是这么一个心态。
因为掌握了杨枫的方法,倒是没有被呛住。
不过,烈酒下肚,很快,老威廉浑身泛红,紧接着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抱着肚子,开始满地打滚。
一声声低吼,如同痛苦的野兽。
龙舌兰眼眶顿时红了,又是心疼又是愤怒,“杨枫,瞧你干了什么!”
“杨枫,我父亲他要是有什么不测,我……”
凯西也是咬牙切齿的质问,只是一时间不知道哪一句狠话合适。
吉尔看着满地打滚的父亲,面露骇然,不过暂时,她没有将矛头指向杨枫。
墨林来的很及时,走进大厅一看,乖乖不得了,父亲好像又发病了。
墨林当然不知道老头子是一口气喝了超过三两、高达96%酒精度的白酒。
“吉尔,怎么回事,为什么不送医院!”
“刚刚从医院偷跑回来,现在再回去?”
“可是……”
“是杨枫搞出来的,我想他有办法收拾,即便没有……”
吉尔的话说到一半,墨林就冲向了杨枫:“混蛋,你对我爸做了什么!”
“他只是喝了一杯酒而已。”
杨枫淡淡道,甚至都没扫墨林一眼。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病情,他怎么会喝酒,说,是不是你逼他喝的,是不是你?”
杨枫一把拍开墨林抓着自己领子的手,“你父亲对我敬如上宾,你先摆好自己的位置。”
墨林气晕头了:“杨枫,如果父亲有什么不测,哪怕是动用整个家族的力量,我也要将你留在日耳曼。”
杨枫终于将目光落在墨林脸上,他还是第一次仔细的看着教父的长子。
长得很粗壮,明显的外强中干,没什么心机,但是,对父亲这份关心不像假的。
杨枫淡淡一笑,“安啦,我都说他还能活十天半个月,要是他现在挂了,我不是自己打脸?”
“可是……可是……”龙舌兰并没有因为杨枫一句话而感到安心,父亲还在地上打滚呢,就像发病一样痛苦,“杨枫,你有办法的是不是,哪怕为父亲减轻一点痛苦也好。”
“不要心疼。”
杨枫耸耸肩,“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除了地上打滚的教父,另外四个人的注意力全部给吸引过来。
杨枫闭上眼睛摇头晃脑:“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凯西、吉尔一脸懵逼。
墨林带着疑惑问道:“杨枫,是不是什么高深的医理?”
“杨枫!”龙舌兰怒了,“父亲都这样了,你还在这里吟诗?”
啊?
是诗?
原来是在吟诗,简直太过分了。
杨枫摇头道:“我不是吟诗,我只是在跟你们阐明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凯西问道。
“痛到极处,便不会再痛。”
“什么狗屁……”
杨枫伸手一指,打断墨林:“陪护癌症病人,往往对于家属的要求也很高,你们首先要过了自己那一关,以后痛苦的场面要比现在多得多。”
几个人都沉默了,杨枫说得当然是事实。
癌症之所以称之为绝症,到了最后,病人将会承受无穷无尽的痛苦,熬干最后一滴生机,方才离开人世,生命终结。
这个过程中,病人痛苦,病人的家属更加痛苦。
又过了片刻,老威廉安静下来,除了呼吸,几乎一动不动,浑身是汗,仿佛从水里拎出来的。
“老头儿,什么感觉?”
杨枫蹲下问道。
老威廉眨眨眼睛,喘着粗气不说话。
杨枫微笑道:“你们送他回房。”
墨林架起老威廉,三个女孩子一起帮忙。
到了老威廉奢华的房间内,杨枫让墨林留下,赶走了女孩子们。
三个丫头有些疑惑,但还是下楼去了。
“墨林,或许有一件事你不曾做过,现在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
“给你父亲洗澡。”
墨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怎么,不愿意?”
杨枫问道,有些失望。
墨林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父亲,眼眶红了,摇头:“不是,我只是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经常给我洗澡,那时候的父亲,是多么的温柔,自从我入学后……”
原来如此。
“给你半个小时。”
杨枫看了看表。
望着儿子负责老子进了洗澡间,杨枫开始扫荡老威廉的藏酒。
杨枫也不是多么馋酒,只是觉得唯有如此,才能让老威廉觉得他并不见外。
半小时后,墨林将老威廉架出来,老威廉穿着真丝睡袍,脸上因为洗浴有着淡淡的红晕。
很明显,力气恢复了一些,坐在了床边。
杨枫手里拿着一个酒瓶,道:“不介意吧。”
老威廉摇头,虚弱地笑了笑,心说连女儿都打算送你,一瓶酒有算的了什么?
墨林此时对杨枫的成见淡了许多,他道:“杨枫,你知道这瓶酒多贵吗?”
杨枫耸耸肩:“我是不是喝不起?”
“那倒不是,听说你有千亿身家,那么在这个世界上买不到的东西其实也不多了。”
“哦。”
“你手中的这瓶酒一共生产了五瓶,分别珍藏在全世界最有权势的五个人手中,价格吗,相当于一台兰博基尼雷文顿。”
杨枫托着下巴想了想:“差不多一千五百万,也就是一百多万欧。”
“没错。”
杨枫左手在瓶底一拍。
噗!
木塞竟然直接弹出,而酒水却一滴没有溅出。
直到杨枫说出那句“来,干了这瓶雷文顿”,老威廉父子俩依然大张嘴巴,半天都合不拢。
跟喝凉水似的,干掉一瓶价值一百多万欧的红酒,杨枫没多解释,赶走了墨林。
房间里只剩下他跟老威廉。
杨枫放眼四顾,转了一圈,道:“老头儿,你这一生很精彩啊,就这物质条件,跟很多皇帝都不相上下了吧。”
老威廉没有反驳,只是说道:“人不能只追求物质,还得有更高的精神追求。”
“我去,不要闷骚好不好。”
老威廉笑得很辛苦:“师弟,你就不能正经说说话。”
“你为什么不想死?”
“我担心家族混乱。”
“不是珍惜现有的物质生活,不是恋栈这一生积累起来的权势地位?”
老威廉摇头。
“只是随便说说,别当真。”
杨枫笑着,左手印在了老威廉干瘪的胸膛上:“放松身体,不要抗拒,我让你喝酒,是以毒攻毒,其实那酒只是药引子,现在,才是真正的治疗。”
“啊——”片刻后,老威廉发出一声惨呼。
他实在是忍不住,血液如沸,五脏如焚。
他这一声喊,楼下的子女第一时间冲上来。
只见到杨枫拿开手,老威廉又出了一身汗,但是,他却舒服的呼出一口气,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然后看着杨枫激动地说:“师弟,我突然感到好轻松啊,简直是年轻的十岁。”
墨林等人也看了出来,老爷子的确多年没有这样的精气神了。
“客气,就冲你这声师弟,我也得尽全力不是。”杨枫笑了笑。
不经意间的一瞥,发现三双炙热的眼眸。
这时,管家上楼,告诉大家亚当斯到了。
楼下会客厅。
几个孩子坐在老威廉的左右,杨枫和亚当斯面对面坐着。
此时,亚当斯看向杨枫的目光有些异样了,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成为威廉家族的座上宾的。
亚当斯当然能够想到此行的目的,但是,现在却感觉到一股其乐融融充满温馨和爱的家庭氛围。
往往订立遗嘱交代遗嘱,子女间不是应该剑拔弩张,为了一丁点利益,争得头破血流么?
“老威廉阁下,不知道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
亚当斯礼貌的问道。
老威廉和蔼的笑了笑:“这么晚还让你这个大律师亲自跑一趟,还真是不好意思。”
“这是我的荣幸。”
亚当斯倒不是客套,开玩笑,威廉家族的私人律师,单单这份殊荣,就能让人眼红死。
“嗯,我还是想跟你说一说遗嘱的事情。”
老威廉说。
“好,有什么需要修正,或者需要补充的,你尽管直说。”
老威廉打开录音笔,同时拿出本子和笔,眨眼间便做好了准备,看着老威廉,一副很专业的样子。
听到老威廉提起遗嘱,厅中也只有杨枫一个人能够保持淡定了。
墨林、吉尔、凯西、龙舌兰的情绪都产生了多多少少的波动。
而此时,老威廉的目光却看看自己的左右。
在他的目光中,有些目光透着激动,有的表现出忐忑。
老威廉微微一笑:“要不这次民主一点,让我听听你们对遗嘱的意见。”
众人一阵面面相觑。
杨枫也有些惊讶,这老头儿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亚当斯开口道:“阁下,这样似乎不妥。”
“有何不妥?”老威廉反问。
亚当斯说:“既然是遗嘱,应该是您个人的遗愿,不需要跟子女商量。”
老威廉摇摇头:“规矩是人定的,再说了,这是我的事,你无权置喙,你只要认真记录就好。”
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客气,但是亚当斯偏偏没有丝毫的脾气。
“父亲,如果这真是您的意思,如果你真让我们说,”龙舌兰抿了抿樱唇,“那么,我先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