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到这偏僻的山间竟然会有人来,也不会想到自此以后她的生活开始沿着一个与设想完全不同的方向驶去。那一年,十七岁的浅晗尘第一次见到那么多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他们是中医医学专业的学生,来这里是进行他们的实践活动——采集中药,交谈中得知他们是从山脚下的章奶奶那得知山上有药材的,所以才结伴进山来,倒没想到山中有人居住,她淡淡的颔首表示了然。安排他们住下后告诉他们:“要采药最好早上去,你们先休息会,我去做饭。”还好他们有自带帐篷,不然还真得考虑他们住哪,她想,还好不用处理这个问题。
吃过晚饭后,她照例还是静静的看书,那群大学生因为初来山中都兴奋的在聊天,她觉得生活中多点声音真好,这两年里生活太安静了,她放下书,拿个凳子坐在门前听着他们的对话,从大学里的趣事谈到谁的女朋友最漂亮,她突然想起下午他们初见到她的双眸时的反应,好像是集体惊怔,目瞪口呆吧!后来还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出声惊醒了其他人,他礼貌的说:“你的眼睛真漂亮,呵呵~和贝拉的眼睛一样漂亮!”贝拉,她知道,是暮光之城里的女主角,红色眼睛的吸血鬼。她只是淡淡的没有说话,主要是她已经习惯了沉默,另一个男孩又补充说:“真的很漂亮啊,可能是药物作用的结果吧!”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她的眼睛还可能是药物作用的后遗症,这是身为中医的爷爷从来没有告诉过她的。
思绪回转,他们的话题终于转移到他们明天要采的药材上,她突然出声说道:“明天采药我带你们去。”他们都回头看着她,大概是觉得她不可能懂药材吧!她稍稍抿了抿唇,才解释道:“我爷爷生前是中医,我懂药材。”言罢他们才放松下来,早上那个说她眼睛和药物有关的男孩笑着邀请她加入他们,因为时辰尚早,他们并没有进帐篷,只是随意坐在草地上聊天,她拢起秀气的眉想了一会,就提步向他们走来,她坐在他们之间,他们的谈话有开始了,聊天进行的有声有色。身旁的男生微碰了她的手臂,递给她一个小盒子,“如果你介意别人对你眼睛的看法,可以试试这个,对视力没有影响的。”她立刻就知道这个盒子里是什么了,虽然觉得不需要,但她还是礼貌的收下了,“我不介意,但我也不介意试试。”她回转头,注意力又回到了他们的话题上。
既然决定明天她带他们去,她觉得她最起码应该知道他们要采什么药,出声打断他们的谈话,“你们明天要采什么药?”一个看起来是领队的男生从口袋掏出一张纸,念道:“麒麟草,仙客来,八角枫,草乌,川穹,车前草,洋金花······”她听完略一思量,其他都好说,麒麟草不太好采,以前爷爷就说过这味药生长在这里的山峰上,极为难采,爷爷也没带她采过,她会知道是在爷爷去世后因为药用才去采过一两回,她这里也没有多少,略一思量便有了计较,起身回屋,撇下一众人,不一会,重又端出一大盆汤药,“山间蚊子多,这是熬煮的防蚊子的汤药,你们喝一些后早点休息,明天五点我来叫你们。”他们在她的注视下喝完,她端走药盆,起身离开。
第二天早上,她一个人爬上了那座最高的山峰——天筑峰,昨天给他们喝下的并不是防蚊子的中药,而是有昏睡作用的曼陀罗,麒麟草实在难采,他们又毫无采药的经验,让他们冒险跟上只会影响她,既然如此,她就只好一个人来,采完麒麟草交给他们,接下来的就可以让他们自己来采摘了,危险是有的,但凭借自己的采药经验,她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当然,为了防止他们误会,她也留信解释了缘由。浅晗尘抬头看了看天边刚露出小半个脸的太阳,加快了爬山的脚步,要抓紧时间了,不然一会回家就晚了。
后来浅晗尘想,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她才会想要帮助那群大学生呢,甚至于在知道他们要采的药材很难采后还坚持要为他们采回来?她本身是个生性淡漠的人,在经历漫长的独居生活后更加明白这个社会是如何的现实,缘何明知有危险还铤而走险,只为帮他们?那时生活平和安定的她想了想,觉得大概是因为他们的笑容太明亮,他们的身影太阳光,以至于她忽视了那原本存在的危险,她太喜欢他们的明媚笑容了,那是她很难拥有的。
她缓缓的往上爬,天筑峰最难攀爬的是它难以逾越的高度和那陡峭的地势。天筑峰,顾名思义,犹如上天筑造的山峰,在这一群高度不过200米的小山群里它800多米的高度确实是独一无二,爷爷奶奶当初会选择这里隐居就是看中这里山峰多,更有天筑峰作为天然屏障,环境安静,与世隔绝,能够安享晚年,谁知那群大男孩又怎会跑到这里来呢?
她用左手搭上一块突出的岩石,右腿猛然用力向上攀附踩在一块不大的页岩上,右手伸出去够身子一边的麒麟草。其实麒麟草生长的地方并不在天筑峰的山顶,而是在半山腰上,但因为它本身难以攀爬的特点,爷爷不想让她冒险便没有告诉她,她是在后来采药时才发现的,但也因为它确实难以攀爬,麒麟草这味药也不常用到,她很少采摘这草药。
她先用右手去接触那草药,却够不到,在她转换方法准备用左手去摘那草药时,脚下的页岩突然碎裂,身体因为少了支撑而急剧往下坠落,那一瞬间,她想的是,奶奶,我答应过你,会努力好好活着,但似乎,上天并不让我好好活着,那么,奶奶,别怨我!渐渐闭上眼睛,她在想,还好没连累那群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