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春草手脚并用的踢打姜维,她的短剑,她应该从不离身的带在身上的!可惜此时,她手中除了黄铜铃铛,却什么也没有。
而这唯一的黄铜铃铛,却对姜维起不了多大作用。
姜维的手指越收越紧,她呼吸越发困难。
“本想留你一条命的,要怪,就别怪我了……”姜维冲她冷冷一笑。
宁春草眼中已冒出金星,脑袋因透不过气的窒息,而一片空白。
忽而一声闷响,她甚至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扼在她咽喉上的手,猛然一松。
她跌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气,颇有一种劫后余生,捡了条命回来的感觉。
适才窒息之时,她甚至已经感觉到黄泉路临近之感。
她喘过气,眼前的原本因窒息而形成的一片漆黑也渐渐退去,视力渐渐恢复之时,只见巫女又和姜维斗在了一起。
“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想杀你,不要逼我。”姜维和巫女缠斗中,冷声说道。
“宁春草的命是我的,谁也不能坏了我的大事!”巫女咬牙切齿,“楚儿,为了个男人,你真的要背叛师父?”
楚儿面上一片煞白,双手紧握成拳,却始终没有动手。
正在这时,院内却突然有人声大作。
呼呼啦啦一大群人,涌入院中,有些人乃是翻墙而入,有些人乃是从房檐屋脊上跃下,还有少部分是从院门处跑进来的。
突然涌入这么多人,叫正在争斗的两人都大吃一惊。
宁春草坐在地上,胸口一起一伏,嗓子疼的像是已经断了,喘息着还未恢复元气,只盼着来的是福不是祸。再来个要杀她的,她只怕真见不到明早的太阳了。
“什么人?”姜维将自己的折扇捏在手中,也不知他折扇上究竟藏了多少暗器。
“京兆府查案!”忽有一人,从众人身后,缓缓走出,手中捏着一枚黄铜雕虎的令牌,“有人胆敢从京兆府死牢之中,私自将犯人带走,真是胆大包天!为所欲为!这是想跟朝廷作对么?”
宁春草听闻这熟悉的嗓音,惊疑不定之间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是被掐的耳朵也失灵了么?不然怎么会听到景珏的声音呢?
她迟缓的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向外看去。
那个长身玉立在月光之下,手中捏着一枚令牌,玉面之上,不苟言笑之人,不是景珏,却还会是谁?
宁春草挣扎了两下,却手软脚软的未能从地上爬起来,“景珏……”她的话音也卡在嗓子眼儿里,沙哑的没能发出声来。
屋子外头的景珏向屋内张望了一眼,屋里昏暗,他没能看到她。但他似乎感觉到她了,感觉到她惊喜又渴盼的视线了。
“朝廷办案,任何人不得阻拦,否则以对抗朝廷之罪论处!”景珏说完,挥手道,“将他们给我看起来!”
立时有人上前,将姜维和巫女以及楚儿都围困起来。
景珏带来的人不少,但若是姜维巫女联合起来对抗,也并非不是对手。
只是他们都清楚,他们的身份,乃是江湖帮派,江湖之人。他们暗地里做什么,朝廷也许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倘若是敢明目张胆的和朝廷动手,那就是大罪了。
姜维咬牙,冷眼看着景珏,“睿王世子,您什么时候,变成京兆府的人了?也敢拿着京兆府的令牌颐指气使?”
景珏迈步向小屋走去,闻言脚步不停,“爷要做什么,还不需要向你报备。”
“那世子您向圣上报备了么?圣上知道您如此行事么?倘若圣上知道了,不知道世子您担得起担不起呢?”姜维的声音里,也充满了威胁的味道。
景珏脚步连一丝停顿都没有,直接迈步进了小屋。
他一眼就看到跌坐在地的宁春草。
宁春草只听闻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恍如有一颗悬着的石头,瞬间落了地。
“你在这儿。”他轻喃说道。
这一句话,在此时此刻,甚至胜过了千言万语,你在这儿,我来了,我来救你了,幸而不晚,幸而一切还来得及。
这似乎是一句再动听不过的话。
只可惜宁春草此时的嗓子却是叫她无法做出回应,嗓子眼儿里如同冒火一般,火辣辣的,她连啊一声都啊不出来。她只能无声的点了点头。
景珏见状,快步上前,弯身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身上怎么这么冷?”他在她耳边,温声问道。
此时此刻,他的声音,是这般的好听,暖融融,瞬间就温热了她的心。这声音是不是已经朝思暮想的在她耳边徘徊了许久许久了?今日却才真的听到。这段时间所受的苦,好似这一句关切的话,就给抚平了。
“景珏……”她艰难开口,嗓音却是沙哑难听。
景珏浓墨般的眉头立时倒竖,“嗓子受伤了?”
宁春草在他怀中点了点头。
景珏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隐忍自己的怒意,冲她安抚的笑说:“没事,回家就能医治好了,别急着开口,别着急说话。”
宁春草又乖巧的点头。
景珏抱着她,一步步走出小屋。
姜维和巫女见到被景珏抱在怀中的人,都是猛的一动。
但包围在他们身边的人手中都握着利刃,十分警惕,好似他们再敢妄动一下,他们手中的刀剑就要见血了。
“别妄动,动之前,先想好了后果。”景珏瞟了他们一眼,语气轻蔑道,“她受伤了,今日谁伤她一分,来日必十倍相偿。我们还有的是时间,如今的账,且记下来,咱们更待慢慢清算!”
说完,他抱着宁春草,大步离开。
姜维手中的折扇,被捏的咯吱咯吱响,但他还保有理智,一直到景珏的背影都已经看不见了,他也并未有冲动之举。
朝廷之人尽数撤走。
巫女身子一晃,就要栽倒,楚儿立时上前,将她扶住,“大人,大人您没事吧?”
姜维看她一眼,冷哼一声,“什么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蠢货!”
巫女虽面色苍白,情况不甚好,嘴上却不肯吃亏道:“哼,彼此彼此,姜二爷也没有高明到哪里去!”
姜维拂袖而去,离开前,还专门弯身,洁白修长的手指在楚儿粉嫩的脸颊上轻轻摸了一把。
楚儿脸上一片嫣红。
巫女气的险些吐血。
宁春草被景珏抱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他也未将她放下,而是一直紧紧的抱在怀中,好似生怕一松手,她就会从自己眼前溜走一般。
宁春草就这么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任由他抱着,感受着他透过衣衫的体温,温暖着自己。
“春草,对不起……”他忽而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宁春草抬起头来,无声的看着他。
“我知道你嗓子受伤,你不要说话,只听我说。”景珏缓缓开口,“我一直都是个很坏的人,从小恨自己的爹爹,讨厌抚养我的晏侧妃,我恨他们,也恨我自己。我似乎,从来都不会爱人,不知道该怎么对一个人好。”
宁春草见他面色痛苦,不由心底一片柔软,她轻轻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景珏被她的动作弄得绷不住一笑,“很可笑是不是?连对人好都不会?还会什么?可真的,我做什么都是凭着自己的心意,凭着自己的喜好。那天,在宁家门外,见到你的时候,我突然就很开心。心底里绷不住的欢喜,你也许要说,是因为你肖似我娘。”
他停下话音,认真的想了想,摇了摇头,“其实,不全是。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过我娘了,你也不如苏姨娘那么像,只是叫我觉得亲切而已。第一次见面,你叫我惊艳,我很想将你留在我身边,本是夸赞你漂亮的话,却不曾想会惹恼你……”
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宁春草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后来,我就想用自己的办法,将你留在我身边。”景珏缓缓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用错了办法,总是觉得我越想要留下你,就越是将你推得远离我。我害怕失去,害怕失去你,就像当年失去我的娘亲一样,害怕再也见不到,摸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