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子似乎带着几分怜悯看她一眼,看到她眼下青灰,微微摇了摇头,“世人总喜欢窥测天机,其实有时,不知道才是最幸福的。”
说罢,他缓缓起身,向内殿走去。
宁春草皱着眉头,“道长,您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受这般折磨,袖手旁观吧?道家不是讲结善缘,行善积德,以渡天劫么?您……”
她话还没说完,玄阳子又缓缓从内殿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小匣子。
宁春草抿唇,目光紧盯着那小小的木匣。
“你要破除梦魇,改变宿命,需得到青城山寻找紫玄真人。”玄阳子缓缓打开手中的精致木匣,“看姑娘近来一定是没能安眠,长此以往,身体定然不能承受。这是天珠项链。”
玄阳子说着,将手中的木匣推到了宁春草面前。
宁春草双手接过,里头躺着一个碧翠通透,还略有些白色纹路的玉石坠子,坠子上头连着打了奇怪结扣的黑色绳子。
“这天珠项链是开过光,通灵气的,不能帮你破除宿命,但镇压梦魇还是能做到的。”玄阳子示意她将项链带上。
宁春草面上还有些狐疑神色。
“贫道能帮姑娘的就只有这么多了。”玄阳子微微阖目。
宁春草虽有些不甘心,但看到这通透的项链,心下却也有感激,“多谢道长!”
她伸手将项链挂在脖子上,又拉开衣领将项链贴身藏着。
玄阳子一直未再开口,宁春草却还有些心神不宁。
“再烦请问道长,带着这项链,我夜里便不会被噩梦缠身了么?”
玄阳子微微点头,“至少不至于从噩梦之中惊坐而起,能安眠一夜。”
“多谢道长,”宁春草跪坐弯身,“您提到那位紫玄真人,我该如何寻找他?”
“紫玄真人颇有名气,你到青城山一带打听,就会知道。”玄阳子说完,朝外唤了一声。
外头立时有小道士进来,“姑娘,请吧。”
宁春草还想多问,玄阳子却阖目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那小道士板着脸,连周家六小姐不怕,岂会给她留面子?宁春草只好朝玄阳子再施礼之后,恭敬退了出来。
她摸了摸藏在衣服下头的天珠项链,长长舒了一口气。
宿命之说,叫她心头很有些沉重,但噩梦的事情总算是有所解决,也不是全无收获。
离开延庆观,她直接坐上马车回了睿亲王府。
一路上,她都在想着,如今这身份,她如何能离开睿亲王府,如何能去到千里之外的青城山?
马车停在二门外的时候,她还没理出一点头绪来。
刚下了车,便瞧见一个仆妇板着脸看她。
宁春草微微蹲身,算是见礼,绕过她就要往里走的时候,仆妇却伸手拦住她,“宁姨娘要往哪儿去?”
“自然是回世子爷院中了。”宁春草轻笑答道,怎么觉得有些来者不善的意思?
“晏侧妃请您过去一趟。”仆妇嘴角往下耷拉着,颇为严厉。
宁春草哦了一声,她临出门前,才拜别过晏侧妃,也算是答应了晏侧妃的要求。
不过出一趟门而已,又见她如何?
“请吧?”仆妇冷脸做请,宁春草只好跟在她后头。
进了晏侧妃的院子,才发觉院中气氛与她离开之时,十分不同。
就连风声,似乎都带着小心翼翼。
晏侧妃坐在屏风前头,低头轻吹着茶叶。
宁春草碎步上前,“见过晏侧妃。”
“你去延庆观了?”晏侧妃没绕弯子,开门见山的问道。
宁春草本也没打算瞒她,“先前在那儿许了愿,今日乃是去还愿。”
晏侧妃丹凤眼微眯,“可遇见了什么稀罕事儿?”
“延庆观香火旺盛,善男信女甚多。旁的也没遇见什么。”宁春草垂头答道,心头不住思量,晏侧妃叫她来的用意。
“哦?旁的也没遇见什么?”晏侧妃不轻不重的重复了一句。
这一句话,叫宁春草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呃,是没遇见什么吧……”
“可曾遇见什么‘贵人’?”晏侧妃咬重了贵人二字,像是在给她暗示。
宁春草猛然会意,“哦,是遇见了一行人,婢妾眼拙,究竟是不是贵人,也不可知。只道那一行人,自称是周将军家眷。有年轻女子还有许多仆妇,究竟是不是周将军家人,婢妾实在不好妄断。”
晏侧妃略有些满意的点点头,“你小门小户出身,见识浅薄,不认得倒也怪不得你了……”
“晏侧妃话可不能这么说!”屏风后头立时冲出一人来。
宁春草认得她,这仆妇就是周家六小姐身边的仆妇。
竟然先她一步赶来了王府,还恶人先告状了?!
“我家小姐已经亮明身份,她非但没有毕恭毕敬,还出言不逊,冲撞了我家小姐。”仆妇黑着脸,指着她的鼻子道,“我家小姐一回到家,便觉得精神不济,如今还在家中躺着,晏侧妃莫不是要护着这贱婢?”
宁春草皱眉,还真是。
只是一时口角,周家小姐不过是被延庆观的小道士给扫了面子,还真要斤斤计较?
说来也是,堂堂将军府的小姐,被人打压的还不如一个小妾得抬举,平日里被人奉承惯了的,忍不下这口气也正常。
“婢妾见识浅薄,曾不过是商户人家的女儿,不认得朝中大员的家眷。得罪之处,万望海涵!”宁春草朝那仆妇微微俯身。
晏侧妃冲她轻轻点了头。
那仆妇却不依不饶的轻嗤一声,“商户人家的女儿,果然卑贱的很。你不认得旁人,这不奇怪。可我家小姐,你也仗着无知,不恭不敬,可有些说不过去了吧?您说是不是啊,晏侧妃?”
这话,怎么有些话里有话的意思?她在暗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