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门儿像是蹿起一股火,蹭蹭往上冒,愈演愈烈的态势促使他难以淡定,怒气冲冲地朝亭子走去。这时候嬉戏的两人也规矩地停下来,垂首敬候。
炯目厉光扫视静默不语的两人,白傲雪面目微嗔,沉默不语却更让人觉得寒意侵袭。
颔首不算认错,莫叔且自己觉得无所谓,只是想为侬兮鸣个不平。沉默片刻,说:“这时节,与其学些规矩,属下觉得,让侬兮学一些防身的本事来得更实在。”
“她是我的女人,该学什么我心里有数。”
两束堪比利剑的眼神相汇,在不大的亭子里如闪电劈过,留下一阵刺眼的光芒,摄人心魄。
末了,莫叔且‘恭敬’地颔首,说:“是。属下告退。”言罢,看了侬兮一眼,转身离去,留下潇潇洒洒的背影,显得孤傲又可怜。
等人走远,身边的人阴沉着脸去到栏杆处,盯着远方眺望。知道她余气未消,白傲雪致歉说:“对不起,我为昨天的话向你道歉。再等等好不好?我知道,让你没名没分地跟着我,是委屈,可我更怕连累你。”
这么久的相处,她怎会不知他心头是怎样想的,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一直跟着,第一次听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也让侬兮忍不住泪流满面。
“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可是……你说我不理解你,我很难过。”言罢,已是哽咽到说不出话。
他将她拥在怀中,不住地致歉:“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寒石小径,那越发控制不了自己的人磨牙切齿,手也握成了拳头。
“易姐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冰释前嫌携手归来的两人,踏进屋子还未坐定,就听到这冲破天际的呼喊。侬兮无奈地撇撇嘴,只好出去看看,却被出现的人吓得不轻。
院子里,灰头土脸的鸣琴双手端着一个大砂锅,咧嘴嘿嘿笑着往院中的桌子走去。将砂锅放在桌子上,揭开锅盖,翘首等待着过来的人。
缓步移来,看着锅中黑乎乎的一团,侬兮纳闷儿,问:“这是什么?”
一边盛汤,一边得意地扬眉,说:“人参鹿茸汤,大补啊,特地给王爷炖的。先端来给你尝尝。”
她话音刚落,白傲雪已经到了门边,朝她们看来,高声问:“给我炖了什么?”
不是吵架了么?怎么好得这么快?若是早知道他在这儿,鸣琴断然不会这般不修边幅就奔过来。愣神之际,脸也刷地一下变得通红,无地自容地杵在原地,小手捏着裙子不知所措,脸色难堪。一顿足,故作镇静地解释:“人参鹿茸汤。”
行至桌边,往锅里一瞧,再打量狼狈不堪的女子。即便之前对她及其厌恶,这时候也有些于心不忍。挑眉问道:“不是派了伺候的人吗,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言外之意是熬汤手艺不过关,还仪容不整。面前蓦然泄气,低垂着头,小声嘟囔:“亲手做的意义不一样嘛。”
“什么?”没有挺清楚的白傲雪又问了一遍。
如受惊之人觉醒,猛地抬头,像个波浪鼓一样摇头,说:“没……没什么。我尝过,味道不错。”本就付诸傻笑的人,在看见白傲雪嘴角的浅笑时,彻底痴迷到无法自拔,像是被施了法术的木偶。
锅中的东西自然无法下咽,但是人家的好心总不能驳了。白傲雪点点头,说:“不错,搁这儿吧。蓝玉在你院子里?”
“我看她们闲得无聊,就让她们出……”话没说完,忽觉鼻腔中一阵暖流,急速伸手擦拭。沾染在指尖的鲜血让鸣琴颇觉尴尬,猛地转身跑开,没没过两步就被身后的人喊停。
不急不缓地绕到鸣琴跟前,细细瞧着捂住口鼻的人,打趣问:“你吃了多少?”
“第一次熬汤,怕难喝,就一边熬一边喝,所……所以……”说到此处,鲜血自指缝间渗出,滴落在鸣琴的裙裳上。
忍俊不禁的人忙说:“去处理一下吧。”
得到允许,鸣琴落荒而逃。好不容易才见到,能够说话更是一种奢望,熬个补汤居然让自己补得太过,这也就罢了,可是竟然让白傲雪看见,如何让她不捂脸遁走?
笑着回转,再瞅一眼锅中之物,对侬兮说:“这估摸着也不能吃,倒的时候别让她看见。我先去处理点事。”
那离去的人步履轻盈,似乎心情不错。侬兮不知道他的欣喜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鸣琴。蓦然间,她觉得鸣琴是个无形的威胁,以至于飞扬的心又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