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侬兮宣告喜欢莫叔且之后,白傲雪就再也没有来找过她,莫叔且更是不见踪影。三天过去,无聊至极的侬兮终于准备去后山,却恰巧在北边的远志外门遇上也要去后山的白傲雪。
看见她朝这边而来,白傲雪止步问:“你要去后山?”
先是恭敬地福身问礼,而后才弱弱地说:“打扰王爷了,我这就离开。”
叫住那欲要转身的人:“这倒没有。只是叔且有时候也会去后山,和我一起去的话,不怕他误会吗?”白傲雪笑着调侃,但是却心里觉得不畅。
侬兮僵硬地一笑,说:“也是,我没想到这点。先告退。”侬兮也不知何故,本来想去后山的心情全然没有了,只想尽快逃离。
慌不择路地往回狂奔,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她没有看见,身后还伫立在原地的人,眼神里也同样溢满了神伤。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白傲雪忽觉心痛不已,剑眉紧皱,他明白,那种痛,不是病发的缘故。
心头烦闷,只想安安静静地待会儿,随便找了借口打发蓝玉离开。
一个人坐在石阶上,双手托着腮帮子沉思,却寻不到一个念想的目标。左右查看,盯上放在院中桌子上的佩剑,那是白傲雪送给她的。
走过去,三尺长剑搁在精致的剑鞘中,美中不足的是没个剑穗。有点像它的主人,利落得有些不近人情。拿上它,转身往石阶走去。恰在这时,在不远处围墙上的檐角后,探出个头来,向她这边看着。
她坐在石阶上看剑,他躲在檐角后看她。
白傲雪锁着愁眉,那个人扰了自己的心智。明明说的喜欢莫叔且,可是这会儿盯着自己送的剑发呆又是做什么?明明是自己和她相处得久一些,连自诩不是凡尘俗客的自己都动了心,她却又为何会投向他人怀抱?
想着想着,白傲雪兀自苦笑。别说她不喜欢自己,就算是喜欢,自己能给她什么?自己接下来要走的那条路太凶险,无暇顾及她的安危。若是让她处于危险之中,宁愿自己受着这份苦楚,将未表的心意压制下去。
那次回来后,侬兮就再也没有出过一宿院,整日地在院子里用白傲雪送她的剑练武,练得太累,就直接靠在石阶上休息,整日虚度光阴。
蓝玉也觉察她有些异样,但是又不敢问什么,只当是莫叔且没来看她,所以她才生气。在侬兮练功的时候,她就站在一旁,有时候也坐在走廊的栏杆上,摇摇头叹气,但是不管什么时候,手里总是会拿着吃的东西。
这样的日子,几天倒是清闲,可是久了,就觉得烦闷。后来一次突发奇想,尝试着喝酒练剑,竟然十分顺畅,从此之后每次练剑前,必定会带上一壶酒。
这天,喝得有点过头的侬兮,在练剑累了后就提酒壶去台阶上落座。猛喝一口酒,取下腰间的精致匕首,醉眼朦胧地盯着把玩。蓝玉对这样的情况见怪不怪,自己站在大院口这边吃小吃。
这些天,七遥陪着白傲雪出去,今日才回府来。王爷让她亲自过来请侬兮去中堂,却不想一来便看见蓝玉站在这头大吃特吃,侬兮拿着匕首坐在那头的场景,十分不解。
“蓝玉。”七遥轻喊一声。
“王妃。”才送进嘴里一颗瓜子的蓝玉回过头,见是七遥,愣了一下。不足为奇,这是十多天过去,第一个到这一宿院来的人。
直到这时候侬兮也没有看过来。七遥轻声问:“她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莫侍卫十多天都没过来,这些日子,我愣是没敢接近。”
“莫侍卫是去接安平公主殿下,才刚回来,我来叫易姐姐一起去敬仁殿。”
蓝玉点头,说:“这样啊。”本想亲自过去叫侬兮,但是见七遥过去,所以就停下了。
喝了酒的侬兮本就晕乎着,见到七遥走来,便摇晃着起身,拿着匕首晃荡:“你会舞剑吗?不会。我舞给你看。”说罢,一大步跨下台阶,胡乱舞起来。
远远地便觉察侬兮满身酒气,七遥担心她这样做会受伤,忙着要去阻止。可是不知从何下手。
“姐姐快停下,这样会受伤的。”七遥劝阻,可弱不禁风的她哪里劝得住醉酒之人。
“白傲雪教我的,你不喜欢?”侬兮停下,说话时还打了个嗝。
听到侬兮直呼王爷名讳,七遥着实震惊,但醉酒之人,也不必计较。见侬兮停下,赶紧上前,拉住她的手。
“姐姐喝醉了。”
“我没醉,清醒着。你是大家闺秀,只要故作柔弱,便会有无数的人抢着保护你。我只有我一个人,我只能自己保护自己,所以我不断习武,就算受伤也只能忍着。”
以为师父走了,世间只此一人,可白傲雪偏又给了柔情希望。只是侬兮也清楚,她和白傲雪相隔太远,远到遥不可及。多凄惨啊,原来一开始,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侬兮想到这儿,觉得委屈又无助,蓦地啜泣起来。
“我明白,姐姐听话,先回屋。”
七遥哄着,想要顺势夺过侬兮手里的匕首,却因侬兮一挣,没有站稳,眼见着就要倒下去。李七遥直觉地伸手想要拉住她,但是也没有站稳,一起摔了下去。来不及反应的侬兮,忘了收回匕首,七遥的倒下去的时候,左脸颊下部从匕首刃上划过,立即血流不止。
站在不远处的蓝心蓝玉见状,吓得魂飞魄散,一路飞奔过去。
早在皇城的时候,就听太子说过侬兮,来东北城的路上,白招瑞就一直念叨着要见见太子口中所说的奇女子。许久不见七遥回去,白招瑞索性直接来一宿院,白傲雪和莫叔且也只好跟着过来。
与奇女子的初次相见,就很离奇:李七遥躺在地上,痛苦地捂住左脸,鲜血不停地从她的指缝间留下来,将浅紫色的裙裳染得通红;蓝心和蓝玉心急如焚;侬兮怔怔地站在一旁,手里的匕首上还沾着鲜血。
白傲雪疾步跑过去,抱起七遥就往外跑,不管别人的目光。
躺在他怀中的七遥,竭力忍着脸上传来的锥心刺骨般的疼痛,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