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聪明，是策略。我们用计谋，就卑鄙，诡计多端。你们呢？一次次伏击美国佬后方，炸军车、坦克，杀死无数士兵，就光荣？你们共产党照样卑鄙，诡计多端。”
“美国佬是侵略，残无人道，是真正的法西斯。你们是帮凶，是助纣为虐。”
“你们中国志愿军是逞能，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美国佬许诺不侵犯中国，你们自己出兵，还说什么‘抗美援朝，保家卫国’，拿自己士兵血肉之躯对抗美国佬飞机大炮，这是不是自不量力？第五次战役，你们成千上万士兵，跟本见不到美国鬼子是什么样子，就被炸飞了。你们统计过没有，美军、志愿军伤亡比例是1比7。中国有的是人，有充足炮灰是吧？美国佬有的是钢铁，你们怎么对抗嘛。当年，在太平洋岛屿争夺，美国佬靠的就是钢铁，杀败了日本军人。你们想等待到胜利那一天，做梦吧。”
“打败美帝国主义不是做梦，一定要实现的。”
“真的吗？前三次战役，麦克阿琴上了轻敌的当，志愿军侥幸获胜，你们宣扬美国佬为‘纸老虎’。从第四次战役开始，纸老虎变成真老虎，凭借地空强大火力，志愿军攻不动，增伤亡；撤退，两条腿跑不过汽车、坦克，美军飞机给炮兵搜索、校正目标，你们跑到哪里炮弹追到那里，组成火网拦截，伤亡巨大。由于没有制空权，志愿军后勤供应无法保障，主要是炒面，别说营养，还经常断粮，士兵挨饿，饿死的不在少数。衣衫褴褛，冬天缺少棉衣棉鞋，战士赤脚在雪地中，许多人被活活冻死，据美国中央情报局特工侦探透露，仅长津湖一战，志愿军九兵团作战伤亡、冻伤减员几近九万。另外，共产党宣传‘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精神战胜物质，说什么‘美国佬钢多气少，志愿军钢少气多’，为某种虚无缥缈理想社会奋斗，前赴后继，自杀式冲锋，献出珍贵生命，造成大量无谓牺牲。而美军恰恰相反，以人为本，珍惜士兵生命，如果没有弹药食品，军官有权放弃阵地撤退；在丧失抵抗可能时，鼓励士兵逃跑、投降，就是被俘虏也是英雄。只有中国、日本，为什么主义付出，为天皇效忠，视生命如草菅。从第三次战役开始，美军摸到了志愿军‘礼拜攻势’弱点，采用轰炸后方、密集火力等办法，让你们吃了大亏。另外，砥平里战斗结束后，美国人在研究志愿军战法，近战、夜战、肉搏、短距离突击……他们也在运用。一旦战略战术占不了上风，战争就变成了拚国力，拚钢铁。到了此节点上，志愿军还孜孜以求胜利，可能就是一个梦。说句客观话，论单兵素质，论作战顽强度，日本兵可算第一。日本就败在国力限制，而军国分子自不量力，招惹美国、英国及东南亚，导致战线拉长，人力、物力严重缺乏，以惨败收局。你们国家国力与美国国力比较，至少是一百年距离。轻言胜利，是狂妄，是不自量力。”
“美国佬有钢铁，为什么还要日本人来协助？钢铁厉害，为什么不直接将太白山、阿虎飞岭、大峰山、妙香山、狼林山、赴战岭山脉等炸平算了，还用得着剿灭游击队？”
“美国佬请日本对付游击战专家来朝鲜，就是为了剿灭游击队。日本武士来助战，是为了摆脱目前生活贫困。目前，日本被美军占领，生活极度贫困。他们收买日本武士，出高价，我们一个月收入，相当在国内一年甚至三年开支，因此，少数武士勇跃前来……”
“你也是？”
“不是。金玉波子是特意来找你的！原日军侵华大佐木次郎，就是美军请来的对付游击战专家，他是我父亲的学生。此人军事特点是：正面强攻与迂回结合，偷袭与奔袭合用，敢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用特种兵直捣对方司令部，注重了解敌方长官性格、习惯特征而以对症下药，精练于用别人弱点制服别人。这五招，让他到现在还具备生存价值。”说着，递过一张照片，“给，这是木次郎和我父亲合照的相片。他说第五次战役出现一个志愿军下级军官，持一柄锋利无比日本军刀，肉搏时，美军死伤太多，那柄刀削铁似泥，连坦克盖顶都砍飞了。推测，可能是当年在鄂西北第五战区杀得日本人魂飞胆丧的姜飓风。我就来了。”
“是来替你哥报仇的？还是替美国佬出力，当走狗？”
“你们共产党真会用贬义词。‘走狗’，是有点恰当。那成千上万志愿军战士为朝鲜牺牲，又是什么呢？中国的青年为所谓的‘兄弟国’流血，失去生命，他们的女战俘被美军士兵恣意凌辱，难道这不是……”
“够了……”姜飓风站起来，走向另一边。
“姜飓风，坐下！”金玉波子放缓语气。“我俩争执，多无聊。这里，只有两个自然人。出不去，你无法战斗，也就没办法代替你的国家出力，那就什么也别是。我金玉波子更无法回到日本，本姑娘也不想回日本，就在此终老一生啊！没有国别，摈弃了纷争，更远离了战争，你是男人，我是女人，像原始社会，人跟树林、草木一样，只是实实在在的生命，多清静！多爽快！还有纠结么？还有恩怨么？还有仇恨吗？”
“这……不可能……炎黄民族受欺凌太久了，新中国屹立于世界东方，让华夏子孙有了做人的尊严。为了国家强大，为了民族尊严，作为子孙，有责任保护她，为她献身。你们日本，从明治维新以后，渐渐强大，有了尊严。可就是这个强大，变成了狂妄，侵略善良民族，屠杀老百姓。为了不让悲剧重演，作为新中国一名普通战士，我们得捍卫国家完整、民族尊严不受任何侵犯。现在，日本变成了没有尊严的民族，这是罪有应得。”
“姜飓风，大和民族具备做真正人、自由人基因和渴望，一定会再度强大的！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具不具备兴旺发达潜力，关键看她的人民有没有坚强的精神和不屈意志，有没有忧患意识及做个性化、自由化人的素质。”
“你的意思是我们没有忧患意识，没有做个性化、自由化人的素质喽？”
“我并不否认你们有呀，可太少了！你们土地广阔，但具备这种基因面积狭窄。从秦朝确立封建制度以来，奴性便渐渐附上黄皮肤灵魂。从唐朝开始，大和民族着力研究中国人性格，发现，只要有饭吃有衣穿，你们就不再祈求别的，自得其乐。不求进步，不求革新，不求拓展，不求奋发，这是你们近代落后根源。科技落后，根源在人性落后。”
“波子，你不是一位杀手，是政治家、历史学家、学者，你处心积虑，可怕……”
“没你猜想那么严重。来中国之前，我就已经毕业早稻田大学少年班，进入东京帝国大学研究军事。一九四四年，我回国，先留学欧洲，后自费到美国考察，对二战作了一个全面反思，尤其是日本惨败，我们正在总结教训。见多了，也就滋生些许想法，晒出来，解闷呗！”
“你说我们科技落后，根源在人性落后，说具体些行吗？”
对方秀头点点：“我举两个例子。唐朝为什么由强盛转向衰败？中国历史学家、民间都认为根源由唐玄宗宠幸杨贵妃开始。唐玄宗为什么宠幸杨贵妃？按日本史学家认为，杨贵妃有个性，敢在皇帝面前哭闹笑骂。和她在一起，唐玄宗不是皇帝，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七情六欲的男子汉；在她面前，皇帝人性能够得到充分展示。在其它场合呢？皇帝是威严象征，是权力代表，是机器，是木偶。皇后、妃子侍寝都颤颤惊惊，谈何人性？如果大唐子民都像杨贵妃一样有个性，唐诗高地将更高，疆域更广阔。奸臣当道哪朝没有？那是历史必然。清朝的顺治皇帝为何出家做和尚，鄂妃死了，他做人的趣味灭了，只剩下躯壳，万念俱灰，跳出红尘，遁入空门。千年演绎，这种环境深厚，蒂固，宽广，能激荡出人性潜能？能开发人性活力？欧洲人不一样，他们不崇拜权威，不受制于皇权。以自我为中心，充分展示原始个性，发挥自潜能，注重当下，轻视来生。重视享乐，轻视迷信。在这种活灵活现人性面前，欧洲封建制度无生存土壤，所以很快灭亡。华夏五千年，封建愚昧两千年，土壤太深厚，儒家约束根深蒂固。欧洲是人性决定制度，而你们是制度决定人性。”
“新中国成立了，推翻了封建腐朽，咱们人性将得以刷新。”
“不一定……土壤没变，花草虽然茂盛，但基因照旧，终久……”见对方不搭话，金玉波子笑了笑，“不扯远了，你不同，你踏上了佛教天人合一境界，人性融合原野，青翠碧绿。你从红尘缠绕中解脱出来，站立高山之巅，笑看芸芸众生……行，干脆了却你的心愿。美军、韩军特种侦察员已经到游击队区域仔细侦察过了，包括妙香山、狼林山、赴战岭山脉等靠北方的地带。北朝鲜军团参谋长朴禹恩叛变后，给美国佬提供许多有价值的情报，包括你们志愿军的重要情报——装备、后勤供应、作战风格、部分指挥官姓名及性格特征。美军、韩军各派两个团，共一万余人进行三路长时间围剿。就以东营里、小仓里沿公路线十几个村庄为供应基地。另外，用特种部队辅助，专门对付朝鲜的侦察兵和你们在游击队里的志愿军骨干。”停了停，“我也到过妙香山了，那里风景真美，真正的仙景！山顶上有三座庙，庙里有尼姑，要是你不……我……就去那里出家，伴随木鱼青灯，了此残生。”
“波子，你……怎么把我当成……”
“一九四四年一月那个下午，我就把你当成……柳生，宫本两家族有个不成文规矩，两家后代自由恋爱，婚姻。假如双方姑娘、小伙首次会面，一见钟情的话，就让……懂事后，我立下一誓言，我的丈夫自己认，中意男子必须武艺高强。在没有认准之前，我的蒙面纱不脱。万一没有中意的，谁有本领掀开本姑娘面纱，就是……”说着，大眼睛注视着对方……
姜飓风心里发毛……“你……你……都什么年代了，还……还封建……”
“姜飓风，你们中国武林世家不也是经常有比武招亲、抛绣球招亲的旧故事么？我柳氏家族数百年，说话岂是儿戏！”
“我……我可是你杀兄仇人……我已经结过婚了，并且有孩子了。”
“可……你的妻子已经牺牲了……我愿意……”
“波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人家……我哥哥侵略中国，杀害中国人，他战死疆场，不怪你……为了不让你生气，从一九四四年一月那个下午后，我就没亲手杀害过中国人。”
“来到朝鲜呢？难道万里迢迢也……”
“也没杀过，只为了寻找你！”
“这……不可能……怎么如此荒唐呀……”姜飓风站起来，朝远处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