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承绎无比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在生命危急关头只能像个小孩子一样躲在谈星云身后,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将谈星云护着,替她遮风挡雨。
如果他没有失明就好了,容承绎如此强烈的渴望。
时间极其缓慢地流逝,谈星云已经感觉到了死神的接近,黑衣男随时随地可能发现他们的存在,并且开枪杀了他们。如果这个时候黛丝能够发现容承绎不在房间内,并且带人赶过来就好了,可是这很明显是不可能的,此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可能黛丝已经进入梦乡。
最让谈星云疑惑的是,既然黑衣男是冲着容承绎来的,为什么会来到她的房间?难道黑衣男的最终目的是她?
正在忧心之中,谈星云猛然听到一声强烈的枪响,枪声在安静的室内格外刺耳。
谈星云吓得猛烈一个颤抖,随即右手被容承绎更加紧的握住,他们两个人都屏住呼吸连大喘气都不敢,生怕黑衣人会因此发现他们的动静。庆幸的是黑衣人似乎以为书桌前的椅子是他们,所以朝书桌的方向开了一枪,椅子应声而倒,发出“砰”的声响。
黑衣人对这个偌大的房间不熟悉,寻找了很久也没有发现躲藏在床角的谈星云和容承绎,最后他可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胡乱朝房间各个角落开枪。
非常幸运的是其中有一枪与容承绎擦身而过,打在床上,谈星云猫着腰一动也不敢动,她感觉到脸上那温热的液体已经流脖间,那是在浴室门前推开容承绎时,子弹从脸颊上擦过而留下的伤痕。
鼻尖萦绕的全是血腥味,不过此时谈星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趁着黑衣男开枪的功夫,连忙和容承绎一起轻手轻脚搬开床头柜,让容承绎先躲了进去紧接着谈星云自己又迅速钻了进去。整个动作已经完成了大半,在最后几声枪响中,谈星云立马将床头柜挡在前方。
床头柜摩擦地板时的滋滋声让黑衣男察觉到了,他掏出另一把手枪脚步轻缓向着谈星云和容承绎之前所在方向走去,随后朝着床头柜猛开了数枪,可惜都落了个空。
躲进去之后的谈星云也没有感到丝毫轻松,脸上的汗水混着血水一起流下,并且她感觉到裹在身上的浴巾也在行动过程中掉落,可能是落在外面的地板上了,如果这个时候偏偏那熄灭的灯光又亮了起来,只怕黑衣男会立刻发现他们的位置。
惊恐之余,谈星云浑身冰冷,她赤身裸体没有一点遮挡物,只能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抱着胸前。狭窄的空间内,谈星云和容承绎之间没有一丝空隙,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安静之中,容承绎将他的外套脱了下来裹在谈星云身上,也不知道这么小的空间里他是如何悄无声息动作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得谈星云几乎快要昏睡过去,不过事实证明到最后她的确昏了过去。
当谈星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第二天了,暖黄色的阳光洒满了整个房间,和昨晚阴冷狭窄的空间完全不一样,她穿着整齐地躺在舒适地大床上。
这一刻谈星云甚至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只是转念想了想,天堂可不会和她入住的酒店房间一模一样。
“醒了?”耳边传来容承绎的声音,转过头就看到坐在床边的容承绎准备站起身。
谈星云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下一秒又被容承绎按了下去,他声音温柔地说:“你再休息一会儿吧,有什么事情告诉我就行了。”
从仿生眼镜的镜片上,谈星云能够很清晰地看到她那张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脸,她一边躺下去一边问道:“昨天怎么了?”
“后来是阿姜带着人过来的,他本来有事情要找我谈,结果发现我房间里面没人,就猜到可能出现问题,最后发现你房间进来了人的。”容承绎解释道,末了又问,“饿了吗?我让人给你送点吃的。”
谈星云摇了摇头,长久没有说话的喉咙无比沙哑,她问道:“那个人呢?”
“送回岛上了,让安德鲁问一下。”容承绎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随后继续说道,“你知道的,安德鲁对审问人这方面很有能力。”
谈星云瞬间想到曾经被容承绎带去地下室,看到闯入希尔芙庄园里谋杀容承绎的那些杀手们,全部被手链和脚链囚禁在墙壁上不能动弹,光裸的上半身全是青青紫紫的伤疤,有些新产生的伤疤甚至还渗着血。这些人都是吊着一口气半死不活的样子,光是看看就觉得格外痛苦。
安德鲁非常喜欢把人囚禁起来,并且动用武力严刑逼供,由于这些人都是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人,所以无论受到再恐怖的酷刑都只能把血把肚子里咽。
只可惜那次即使安德鲁把他们打得快要死掉的样子,他们也依然不肯吐露半个字,或者说着错误的信息。
突然想到那可怕景象的谈星云不禁皱眉,但是除此以外她也别无办法,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如果问出了什么信息,记得告诉我。”谈星云看着容承绎说。
“好。”容承绎说着看了眼被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喝水吗?”
“我不渴。”谈星云闭了闭眼睛,恹恹地回答,闭上眼睛似乎还能回想到昨天紧张的画面,谈星云不敢想象,如果昨天晚上那个保镖没有过去找容承绎的话,那该是什么样的后果,那紧张惊恐的气氛还能让她此时感觉头皮发麻。
容承绎像是猜到了谈星云在想什么,便捏了捏她放在棉被上的手说:“不要再想那些了,他们都是冲着我来的,我会想办法早点解决他们,不然的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担忧的生活。”
“他怎么到我房间来了?我在想会不会那个人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谈星云睁开眼睛,漆黑的瞳仁里倒映出容承绎那张温柔的笑脸,这个时候谈星云终于觉得容承绎微笑的脸不是那么虚伪,可能是劫后余生的侥幸感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倏然感到他的笑容是多么真实且好看。
“不是,阿姜说那个人之前去过我房间,只是没有找到我而已,于是就过来了。”容承绎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全是愧疚的表情。
谈星云忍不住回握他的手,安慰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容承绎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拿起墙壁上的电话,一边看着电话上贴着的名片拨打号码一边说:“我让人送点吃的上来。”
等到容承绎打完电话后,转过身突然发现躺在床上的谈星云正眼神阴霾地盯着他,容承绎感到非常奇怪,明明刚才他们还气氛良好地交流着,为什么他打个电话的功夫就突然成了这个样子。
“怎么了?”容承绎走过去问。
沉默了良久,谈星云才语气冷漠地开口:“你昨晚上为什么会在我房间里?”
闻言容承绎的笑容顿时变得坚硬起来,呆滞了好几秒才勉强扯着嘴角,很不自然地笑呵呵道:“服务生马上就把午餐送上来,你饿了的话就坚持一下,那个我好像还有点事情要做,那我先走了。”
说话的同时,容承绎的步伐已经迈到了玄关处,眼看着就要拧开门把手出去了,却被谈星云冰冷的声音硬生生截住了脚步。
“站住。”谈星云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仿佛要凝结成冰渣子一样的漆黑眼珠定定瞅着容承绎。
几乎是在谈星云出声的那一瞬间,容承就绎迅速站住了脚,可怜他现在根本不敢违抗谈星云的命令。谈星云那冷落人的功夫可是被容承绎见识得清清楚楚,那段时间谈星云见了容承绎就躲,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容承绎。
容承绎经历了太多大风大浪,和人厮杀了无数次,却偏偏对女人的冷战束手无策。
“你昨晚上为什么会在我房间里?”谈星云又面无表情地重复了这句话。
容承绎知道自己的动作可能犯了谈星云的忌讳,支支吾吾干巴巴地转移了好几次话题,最后都被谈星云扯回了远处。
于是,无奈之下的容承绎只得承认道:“我让黛丝在前台多要了一个房卡,不过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因为有事找你才来的!”
谈星云蓦然想到昨晚也贴着浴室门听里面动静的人,便问:“那偷听浴室里状况的人是你?”
这下容承绎疑惑了,摇了摇头说:“当时我没有戴眼镜,叫了你几声也没有回应,刚听到背后有一些声音就被你推了一把。”
“你没有贴在浴室门前?”谈星云又问,只是这次很明显已经拔高了音量,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里快速闪过,只是快得没有让她及时抓住。
该死,那到底是什么?
“没有。”容承绎说着笑了起来,“你觉得我像那种人吗?”
谈星云一本正经打量了遍容承绎,然后表情严肃地下了结论:“挺像的。”
“……”容承绎一阵无语,心想长这样还真是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