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还!死都不还!”她条件反射地拒绝起来。
“噢?不还也可以,嫁给我如何?”白子慕得寸进尺地上前,“反正聘礼你也收了,我是非你不娶了。”
“不嫁!不还!就是不答应你!”她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就是不肯答应他任何条件。
他笑了笑,终于说到了正点上:“这样,你陪我两个时辰的话,我不仅不要珠子也不要你现在嫁给我,如何?”
她依旧不肯妥协,“你是在威胁我吗?”
“我只是做了个保证而已。”白子慕耸耸肩,“来吧,跟我赛马到海边,有好玩的在等你!”
“无缘无故去海边做什么?”敖倾珞警惕地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白子慕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我先去咯,赢了就告诉你!”
“等着!”敖倾珞牵过他早就准备好的胭脂马,潇洒翻身坐了上去。她挑衅地向白子慕看了一眼,一挥长鞭,绝尘而去。
陪他两个时辰又何妨?只要不把异颜珠拿回去,什么都好说!
当白子慕骑着一骥白马悠悠赶到时,早就到达目的地的美人儿嚣张地挥着手,得意洋洋地说道:“哈哈,手下败将,你来得好晚啊。”
“既然我输给你了,是不是该给我点奖励作为安慰呢?”并没有半分输掉比赛的沮丧,白子慕从容不迫地翻身下马,松掉缰绳,让马儿自由地走动。
“就奖励你告诉我来海边的理由吧!”机智地回了他的话,敖倾珞眼里闪烁着“你算计不到我”的光芒。
一个微笑从白子慕的脸上展开,像初春新开的第一朵牡丹。小家伙居然变聪明了呢。也好,这样才更好玩,不是么?
“你不是最喜欢看人间的各种风俗节日么?听说今天是采珠的海人祭祀的日子,一时兴起就打算带你来看看了。”
“采珠?”敖倾珞眨眨眼。在东海的时候她就常常隐身起来,躲在珊瑚后头看那些漂亮的采珠女。说起来,她还帮忙赶过一些凶狠的海生物呢。
“你看,那不就在祭祀了么。”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话,在海滩上响起了敲击土鼓的声音。远远望去,能看到十来个统一穿着祭服的女子,手中拿着象征平安的竹叶,随着鼓点的节奏跳着舞。每一轮跳完后,总会把叶子从涌上来的海浪上轻轻拂过。
随着鼓声的平息,一行女子虔诚地向大海跪下,口中念念有词。最后带着严肃又神圣的神情起身,拿起沾了海水的叶子,往旁边站着的每一个穿戴整齐的海人额头上轻轻一点,嘴里念了几句像是祝福的祷词。受礼的海人屈身鞠躬,拿起一杯酒洒在沙滩上。
“这就是祭祀?”看完了全程,敖倾珞的兴致被完全勾了起来,眸子里燃起了热情的火焰。“据说祭祀完了,就要开始斗珠了?”
“是啊。”白子慕笑笑。看来是把她带来了对的地方呢,看这微红的小脸,肯定又想跑过去掺和了。
果不其然,敖倾珞唤出异颜珠,变了一身普通采珠女的装束,在他面前轻盈地转了一圈,问道:“怎么样,像不像?”
“像。”白子慕点点头,打趣道:“我若是小霸王啊,定会把你强抢回去的。”
“去去去,又不正经了。”白了他一眼,敖倾珞往聚集在一起的海人堆走过去,自然得好像本来就属于其中一样。
“哎哟,姑娘们都好漂亮呀。”当她和几个采珠女聊着家常时,人群里忽然漫出一股骚动,海浪般层层扩散开来。
抬头一看,一个红衣男子极其风骚地向她们走来,脸上的笑容明明很轻佻,偏生又让人生不出半丝不适来。玉屑般的光芒在漆黑的眼瞳里搅动,汇聚成一道深不可测的漩涡,把诸多采珠女的心都牢牢地圈禁住了。
没想到平素穿惯了紫衣的白子慕,现在换了一身红也是极度地衬他的。这张扬的颜色把他精美的五官托得愈发出众,此刻的他把狐狸魅惑的本性发挥到了极致。
用白皙的手指潇洒地收起折扇一敲手心,他扶着额头苦恼地闭起眼,好像在做着什么艰难的抉择:“怎么办呢……都好喜欢呢。”
砰砰砰。
敖倾珞确定她听到了身边所有人瞬间加快的心跳声,冉冉升起的粉红色泡泡飘到每个人的眼里,“啵”地碎掉,化作两颗火热的爱心。
这只死妖孽,好端端的又跑来插一脚做什么?!
隔着集体春心萌动的人群,敖倾珞朝着大放电力的狐狸甩过去一记白眼。
“不要碍我的事!”她嘴唇一张一合,无声地警告。
“放心吧~”一个潋滟的眼波抛回来,引得一阵吸气声。
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主意一样,白子慕眼睛一亮,朝着众人笑道:“我可想到了,你们不是要斗珠么?那么我斗胆来做个裁判罢——待会采得最多最好的女子,我便娶她回家~~”
“啊!”采珠女们又是一阵骚动,都在整理着自己的衣着,努力争取一个好印象。
“那么就开始吧?”白子慕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张椅子坐下来,打开折扇扇着风,乌黑的发丝上下飞舞,勾勒出魅惑的画意,也撩拨着她们的心。“我可就在这里等着你们了哟~”
这话无疑是给她们打了鸡血,采珠女们从来没有那么热情过,几乎都乱了分寸,拥挤着上了船。被夹在里面的敖倾珞步伐艰难,走得很是无奈,上船后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回头恶狠狠地看他。
白子慕依旧风情万种地笑着,回她一个飞吻。
“要赢噢~”无声的鼓励传来。
……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敖倾珞默默盘算着,待会先看看大家采得如何,她再稍微放点水,做个第二好了。不然的话白子慕的奸计岂不就得逞了?
采珠船比起寻常的船来要更宽敞圆润一些,船上装有许多晒干的草垫子。采珠女们扶着船栏,眺望着水天一色的大海,潮湿的海风夹着淡淡海腥味的芯子扑来,敖倾珞怀念地闭上眼,想起了在龙宫的日子。
“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子忽的从后面靠过来,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她。虽然穿着朴素,但那细润的皮肤好像成色极好的羊脂玉,小嘴不点而赤,灵动的眼眸转动间流泻出几分慧黠的光芒,一头黑发高高挽起,仅仅插了一根木簪子。
“嘘。故作紧张地捂住对方的嘴,敖倾珞小声地说道:“我啊,是从隔壁村来的。听说今日你们这里有斗珠,手痒想来玩玩。”
“真的?”女子将信将疑地看着她,敖倾珞用澄澈无辜的眼神回望过去,两人对视了半响,她才终于道:“好吧,那你要跟紧我哟。叫我渝西就可以了。”
“恩恩,你叫我倾珞就可以了。”高兴地握住她的手,敖倾珞递来一个感激的眼神,笑得天真又烂漫。
从手里传来的触感是软软的,没有摸到任何老茧,反倒像是常年精心护理过的大户人家的手。敖倾珞心里有些疑惑,不过还没等她开口问,就听到有人在喊:“到了!”
“你可得好好表现,不过呀,这第一名一定是我的。”冲着敖倾珞笑笑,渝西率先拿起一条长绳开始绑住腰部。
第一名?该不会是看上了狐狸了吧。
学着她的动作绑好绳子,敖倾珞试探性地问道:“你要第一是为了刚刚那个红衣服的人吗?”
“哈哈,才不是呢。这么来路不明突然冒出来的人,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要把终身大事托付给他呢。”渝西笑道,“我啊,只是为了比赛而已。”
“噢。
渝西递给她一个锡制的弯环空管,道:“这个你拿去戴吧,我不需要。”
“这是用来在水下呼吸的吗?”敖倾珞环顾四周,看到不少采珠女手里都拿着这么一个东西,拉出罩子的软皮带包缠在耳颈之间,样子有几分滑稽。
“是啊。”渝西点点头。
“哈哈,谢啦,我水性很好,也不需要呢。”她是谁呀?可是海中霸主龙族呢。
渝西诧异地看她一眼,不放心地劝着:“不要逞强,下海是很危险的。”
自信地拍拍胸脯,敖倾珞道:“放心吧渝西姐姐,我很厉害的。不信我们来比一比呀?”
“好吧,那我先下去咯!”渝西紧了紧身上的绳子,提起竹篮从船上跳下去,激起一片水花。
“哈哈!我也来了!”紧随其后的敖倾珞提起了竹篮子潜入了水里。
仿佛掉进了一块水质的碧玉里,冰凉的海水将她包裹住,绸缎一样软滑的感觉瞬间漫遍全身。敖倾珞睁开眼睛,两手水平地划开一道又一道直线,快速地坠入海里。指尖传来熟悉的阻力,好似在抗拒着她的动作又好像在努力以水之形态拥抱她,她欢喜得几乎要唱起歌来。
游到了四五百尺的海里时,碎金一样的阳光被隔绝了大半,清澈的碧色也因为缺乏光线而变得深沉起来。敖倾珞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其他的采珠女,索性变回了龙身,呼地朝着更深处游去。
立瞳里泛出月光石一样幽幽的光芒,里面裹着厚重的欢愉,随着龙尾的翻滚而渲染出更深的喜色。苍青色的鳞片在黑暗里散着点点幽光,好像吸取了所有的日光,此刻尽情地在深海里释放了出来。这威严可怖的水族,以蜿蜒的身姿威风凛凛地在海里穿梭着,尖锐的龙角仿佛能轻易刺穿任何来冒犯的生灵,长须在鼻子两侧飘着,若有若无的嗤声从嘴里涌出,打击着碧水,将讯息打着圈跟着水流的轨迹传递出去:“龙族在此,谁敢来犯。”
而在她的另一头,轻松潜下去的渝西也是一副愉快的姿态,像一条美人鱼一样游下去,伸手拾起一个个珠蚌。只不过这回拾到的珠蚌竟是格外的少,眼看着时间快到了,其他的采珠女都摇动了缚在腰上的绳子,由船上的人把她们拖了上去。渝西一个着急,便狠下心咬着牙掐了自己一下。豆大的泪珠从她脸上滑落,竟然化为了一颗颗玉白色的珍珠,跌进了她的篮子里。
假如这时候有人看到了这一幕,她们一定会揉着眼睛,诧异地问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了?可那透明的泪水是真的那么神奇,从眼里滑落,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从而被赋予了实体和颜色,实实在在的地化成了珍珠。
感觉差不多了,渝西张开嘴巴做着吟唱的动作,喉间骨快速震动着,化成人类听不懂的语言传出去。接受到了她的讯息,不少大蚌都打开了躯壳,任由渝西把珠子放进蚌身,又缓缓合上了。
满意地把这些速成的珠蚌捡进篮子里,渝西扯动腰上的绳子,很快地上面便有一股力量将她缓缓扯上了海面。
这场比赛,她是志在必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