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三个月以来,王迟一直住在一个比较高档的小区里。
他曾经是那样的雄心勃勃,幻想着自己成为销售冠军,得到一大笔奖金,买一套高档的房子。因此,他一开始就租住进现在的这个房间。那是一套五房两厅的大房子中朝北的小房间。整套房子被分隔成好几块,分别租给好几个房客。他租的房间因面积小而没再被分隔,显得比较独立。
王迟刚进自己的租屋,房门就被重重地砸响。他开门一看,迎面撞上了房东。
“阿姨!”他怯生生地喊了一句。
“哎呦!”房东缩着身子挤进来,小房间里堆放着过多的家具,让房门也开不直。
“小王啊!该交房租了!”房东开门见山地催租。
“阿姨,能不能宽限几天?我刚丢了工作,等找到了新工作……”王迟忐忑不安起来。
“这不行啊!小王,我这儿可不是什么慈善救济会…”房东的脸阴沉下来。
王迟茫然地望着房东,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你是本地人,应该有自己的房子,为什么要出来租房住呢?”房东说出了心中埋藏着的疑惑,“现在没工作的话,还是先搬回自己家去住吧!”
王迟低头不语。
他不愿意被提及自己的家,也不想解释为什么自己要“离家出走”。
“那……您把押金退给我吧!”王迟现在可是正缺钱呢!
“押金么,只能退一半。”房东一边盘算着,一边说。
“押金一千,退一半只有五百……”王迟心里盘算着,嘴里嘀咕着,“这一下子少了五百啊!”
“没错!”房东确认无误。
“凭……凭什么呀?我可没损坏什么东西啊!”王迟一下蹦起来,结结巴巴地据理力争。
“这是不成文的规矩!”房东振振有词,“你去这小区里打听打听,哪家租房不是这样的。”
“那……那我把这个唐三彩抵给你吧,折价五百元……”王迟忽然急中生智,“刚才我去古玩店估价下来,至少值一千八!”
王迟说着,从手袋里取出那尊唐三彩,顺势递了过去。他要把这个“灾星”卖了,收回自己的本钱。
“谁要你这破东西!”房东不屑一顾地用手来挡。
“哎呦呦!”房东的手无意间碰触到唐三彩,象触电似地被弹了回去。
“疼死我了!”房东呲牙咧嘴地一声惨叫,整个脸都变了形。
“没事吧,阿姨!”王迟急忙把唐三彩往书桌上一放,回头来探视房东的手。
“你这是什么东西啊?”房东惊魂未定。
“这是我从西安带回来的唐三彩。”王迟转身望了一眼。
“怎么会放电啊?”房东的左眼皮不停地跳着。
“也许是上面有静电吧?!”王迟尽量放松地说。
“静电哪里会这么厉害啊!”房东的手仍在隐隐作痛。她一边揉着自己的手,一边怯怯地探过头去,细细地打量着唐三彩。
这尊唐三彩的兵俑和骏马形象非常生动,色彩也非常艳丽多彩,完全没有秦兵马俑那种“灰头土脸”的感觉。平时放在办公桌上,王迟一直无暇去欣赏,今天拿回来的时候,上面还蒙着一层灰,有的地方甚至粘上了污点。可现在,经过王迟在江边的一番擦洗,这尊唐三彩恢复了本来面目。在灯光的映照下,更是显得绚烂夺目。
“这是我的幸运神!”王迟不禁有些陶醉。
“幸运?”房东一撇嘴,“那你怎么会‘幸运’得丢了工作?”
“这……”王迟被房东问得一时哑口无言。
“咦,它怎么在流泪?”房东忽然指着那兵俑的脸。
王迟跟随着望去,只见兵佣的眼眶里,居然淌出了一汩细流。
“哎呀,那匹马也在哭!”房东惊叫起来,左右眼皮都开始跳起来。
“奇怪!”王迟也开始纳闷,一时摸不着头脑,“是不是我要把你抵钱,你伤心啦?”
“它缠上你了!”房东一脸惶恐。
王迟傻乎乎地回应说:“可不是嘛,刚才在江边,它差一点把我拉下水去呢!”
“嗳哟,你可别再说了!”房东吓得捂住了耳朵。
“我真没骗你!”王迟唯恐房东不信。
“我可有证人的!”王迟想到了大李。对!大李可以作证。
“好啦,好啦!‘请神容易送神难’,算我倒霉……”房东开始揉起自己的两个眼皮,有些自认晦气起来,“押金我这次就全部退给你,你那玩意我也不要了,不过你今晚就得搬走!”
“啊……”王迟还没来得及感激,就开始叫苦不迭起来,“阿姨,现在已经是傍晚了!”
“我不管!”房东毫不留情地拿出押金,往桌上一甩,随后下起了逐客令,“今晚十点之前,必须把房间腾干净!”
别看房东吓成这个样子,其实她的算盘还是打得很精的:
既然王迟付不出房租,而且这么“晦气”,倒不如“腾笼换鸟”,租给新来的房客,月租金也可以提高。反正有好几个房客,都急着想租住进来。
眼看着房东一溜烟地逃出去,王迟很快地将大包小包收拾好——可以整装待发了。
王迟小心翼翼地把唐三彩包好,揣进自己的怀里,以便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取出来。随后,他悻悻地走出了房间,走出了这个住了近三个月的小区。
“今晚去哪里过夜呢?”王迟在街上举目四望,感到一片茫然。
“回自己家?”王迟犹豫了一阵。
“不行!死也不能回去!”王迟斩钉截铁地告诉自己,“现在这样回去,岂不是正好给爸妈看笑话!”
唉!既然有家难回,王迟就只能流落街头,变得无家可归了。
“还是你来说说来看!”王迟忽然想到了怀里的唐三彩,“你不是很有灵气吗?不是会伤心掉眼泪吗?好啊,你说说我们今晚去哪里啊?”
王迟问了半天,怀里的唐三彩依然毫无动静。
“唉!我是个结巴,你是个哑巴……”王迟自我调侃起来,“一对宝货!嘿嘿,咱俩真是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