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上海之行,涉及很多商业机密,你要给他做思想工作,告诉他不要泄露这些秘密,否则后果将会很严重。”徐亚丽交代道。停了一下,她又补充道:“你也告诉他不要想太多,好好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好的,我会跟他说的。”方卓青答道。徐亚丽的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听起来却像是话里有话,仿佛赵少康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事情,这话就是警告他不要乱说,这让方卓青更加相信这次上海之行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既然两个当事人都不愿意明说,他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另外,Alpha那边这两天会先转三个订单到欧普,首先要我们重新报价,然后再决定是否要重新打样。还是按照ST下单的那些资料直接做量产,你要提醒周淑娴特别注意,千万不能在报价上出了什么差错,具体你可以参考上次我们给他们的那几份RFQ,这次去上海开会,我们也谈到了这几份RFQ,好像他们还比较满意。”
方卓青答道:“明白,我尽量在之前那几份RFQ的基础上降低1到2个百分点。”
“不一定全部是降低,要差别化对待,也可以针对其中某个特定机型提高2个百分点,反正前面的RFQ也只是做参考而已,具体价格根据不同的机型会有上下浮动的。”
“徐总放心,等他们的资料到了,我再具体情况具体安排吧。”方卓青答道。
“还有,”徐亚丽再次交代道,“目前我们跟Alpha的合作还没有公开,ST应该并不知道这个消息,他们在我们欧普有常驻人员,一定要注意对他们保密,尽量让他们越晚得到这个消息,我们的成功率就越大。”
“我这就去安排!”
方卓青回到自己办公室,先把周淑娴叫了进来,然后关上了门,故作神秘地对她说道:“淑娴,我要告诉你个好消息。”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啊?”周淑娴有些莫名其妙。
“我们要跟Alpha直接做生意了。”
“啊?”周淑娴惊呼道,“那ST呢,ST怎么办?不会也像易方达一样吧?”
方卓青点了点头道:“基本上就是这样!”
“那我怎么办?”周淑娴听到这个消息,似乎有些恐慌,俊俏的小脸涨得通红,眼睛也红红的,似乎连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别急,你听我说完。”方卓青赶紧说道,“就算ST走了,你也没有影响,因为你将继续跟进Alpha的生意。”
“死方方,你早说嘛!”周淑娴娇嗔道,伸腿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但是眼泪却还是流了出来,不过,这次是因为兴奋。她原以为自己会跟李冲一样,一夜之间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销售人员呢。
方卓青从桌上的盒子里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然后说道:“我跟你打过包票,就算欧普撇开了ST,你还是会跟Alpha这个客户吧,我今天就把这个好消息带给你了。”
“这算什么好消息啊。”周淑娴破涕为笑。
“啊,你不知道啊,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争取到这个机会的。徐总原来打算让赵少康来接手Alpha新的生意,去上海出差就是徐总指定他跟过去的,但是我死活不同意。这次他们从上海回来,我又去徐总那里说这事,她还是不同意,然后我就在她办公室里跟她争辩起来,说你跟了ST这么多年,是最适合的人选了。徐总就是不同意,我火了,冲着她就狂骂了一通,差点儿还忍不住拍她桌子了。结果徐总就同意了。”
“你敢跟徐总拍桌子?”周淑娴瞪大眼睛道,“徐总平时在我们面前表现得那么严肃,你居然敢跟她拍桌子,她没拿你怎么样吧。”
“我是男人,她敢拿我怎么样呢。再说了,为了你,我豁出去了。”方卓青说道,弯下腰在桌子底下偷偷地摸了一下周淑娴的大腿,色迷迷地笑道,“怎么样,美人,如何报答我呢?晚上是不是我们去开个房间?”
“讨厌,现在是上班时间,办公室外面到处都是人呢。”周淑娴笑骂道,顺势踢了方卓青一脚。
“没事,办公室关着门呢。”方卓青直起腰,一本正经地说道。当他看到赵少康在外面朝里望时,便招了招手让他进来。
赵少康一进来,朝周淑娴微微一笑,然后问道:“方总监--”
“哦,已经办妥了,徐总现在让周淑娴负责跟进Alpha了。”方卓青打断了他的话道,“你把相关资料跟她做个交接。”
“好的,我马上交接。”赵少康听到方卓青的回答如释重负。
“还有啊,徐总让我交代你,这次上海之行涉及很多商业机密,叫你不要乱说。”
“啊?徐总这么说?”赵少康有些吃惊道。
“是啊,这都是徐总亲自交代的,她还让我告诉你,要好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要胡思乱想,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方卓青盯着他,又补充道,“我想徐总说的是Alpha这件事吧。”
“是,应该是。”赵少康回答得语无伦次。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谢谢方总监,也请您转告徐总,我一定严格照办。”
“另外,由于我们跟Alpha的生意还在开始阶段,目前ST似乎还不知道这个情况,你们一定要注意保密,尤其是要防备ST常驻欧普的人员得到消息。他们越晚得到这个情况,我们就能够越主动。”
“好的!”赵少康点了点头道。
“你先出去吧,我还要跟周淑娴说一些事。”方卓青说道。看着赵少康出去之后,方卓青点了一支烟,默默地坐在位子上抽了起来,完全没有了几分钟前的那副轻浮的模样。
“你好像不是很开心?”周淑娴看到他这副样子,知道他有心事。
方卓青把一支烟抽完,然后把烟屁股掐了,才说道:“我跟ST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现在这个缘分算是到了尽头了。”
“徐总现在不是还没有跟ST交涉这个问题嘛,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呢。”周淑娴安慰道:“再说呢,我们现在也在跟Alpha做生意啊。”
“ST可以说是Alpha,但是Alpha不是ST,即使Alpha的订单占ST总订单的80%。”方卓青语气沉重地说道,“我跟了ST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现在运行平稳了,结果呢,徐总来了,什么都变了。”
“你也不要伤心了。”周淑娴默默地说道,“以后我跟了Alpha这个客户,就当仍然是ST一样。”
“我不是伤心,我就是觉得自己亲手培育起来的一个果实却被人家摘了。”方卓青顺手又点了一支烟,“2000年网络泡沫破灭,欧普的销售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因为欧普之前的主要市场都是跟网络科技有关。泡沫一破,很多以前的客户都倒闭了,连货款都收不回来。那时的欧普可以用哀鸿遍野来形容,很多员工都以为欧普也要倒了,纷纷在给自己找新的路子。可是柳总没有放弃,他利用自己在这个行业里的资源,竭尽所能地带领着大家寻找新客户、挖掘新市场。经过大伙儿的努力,我们找到了ST和WK,那时候他们也刚刚进入中国市场。刚开始的时候,人家对我们也不信任,双方你来我往讨价还价,最终答应先给我们试样,至于后续的合作,要等样品出来之后再谈。虽然仅仅是试样的机会,但是我们很珍惜,利用公司能够利用的一切资源,将他们的试样做得非常完美,最终赢取了他们的信任。然后便是量产,从一个月几万港币,到十几万,再到几百万,然后是一千万。这几年,ST和WK的订单都很稳定,ST每个月有一千多万,WK每个月有两千多万。但是,夏帆看到ST和WK的模式很成功,便也在外面搞了易方达,没过几年也做大了。我和柳总曾经商量,在我们跟ST和WK合作的第十个年头,一定要搞一次大型的庆祝活动,以感谢当年他们对欧普的支持和这么多年一直稳定和谐的合作,可是现在……唉,离十年其实也不远了。”
虽然周淑娴跟方卓青的关系不仅仅是上下级,还有肉体和感情的关系在里面,但是方卓青从来没有跟她讲过这些事情。现在周淑娴看到方卓青说起这些事情时似乎有些伤感,便安慰道:“方方,你的心情我理解……”
“你不会理解!”方卓青打断她的话,重重地吸了一口烟,然后说道,“就像每个男人心里都会有一个特别的女人一样,这个女人已经超出了感情、肉体的范畴,值得珍藏一辈子;每个销售人员心中也会有一个特别的客户,这个客户不仅仅是生意、业务,而是可以铭记一辈子的。我是一个销售人员,ST就是我心中那个特别的客户。它对我来说不仅仅是生意,还有其他的东西。”
周淑娴的表情很凝重,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眼前这个看起来似乎很受伤的男人。
“徐总要动易方达,我没说什么,因为易方达完全是夏帆的钱袋子;徐总动WK的时候,我很不情愿,因为WK有柳总这么多年的心血在里面,但是我没有办法违背徐总;现在,徐总又把手伸到ST来了,我想反抗,已经无能为力了。”
“方总监--”周淑娴很正式地称呼道,“我做销售没几年,ST是我唯一跟过的客户,我对它也有着很深的感情。”
一声“方总监”似乎让方卓青回过了神来,他伸手揉了揉脸,有点儿自嘲似地说道:“算了,不管离了谁,地球照样在转。也许徐总是对的呢!”
“是啊,我们都是打工仔嘛,就算你是总监,也只能算一个高级打工仔而已,上头还是有老板,老板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喽。”周淑娴也开玩笑似地说道。
“有道理。”方卓青完全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而且啊,如果Alpha跟我们直接合作,按照公司的规定,你的提成要高过跟ST时候的比例呢,这对你还是一件好事。”
“那看来我要好好感谢方总监了。”周淑娴笑道。然后她凑上前去,低声说道:“今天晚上,老地方,我买一打Durex等着你来。”
方卓青也低声戏谑道:“你这不是要我的钱,而是直接要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