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在心里问自己,她究竟应该算是冷寂的什么人呢?老婆?当然不是,冷寂的老婆姓沈,可漂亮了,而且都怀孕了……女朋友?也不是。小三?情人?这样的字眼刺得她心里发疼,她不愿意把这样的词汇扣到自己身上。
可是除了这些,她还能是什么?
她跟有妇之夫牵扯不清,不是小三,还能是什么?
尽管苏暖一直不愿意承认,但是她的心里始终有个声音在不断地跟她说:别自欺欺人了,你就是小三!不要脸的小三!
她泪流满面,然而,那些一直逼问的人,逼得更紧了。
“你到底是他的什么人!你别以为你不说话我们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了!”
“对!别以为不说话就可以赖账不赔钱了!”
“说话啊!哑巴了么!”
伤者家属们的声音又渐渐地抬高了,甚至,那两个姐姐还想伸手打苏暖的脸。不过,被佣人给挡下来了。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相对年长的那个佣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该赔的钱一分都不会少的!可是具体该赔多少,也应该慢慢商量才是,你们现在仗着人多势众逼问苏小姐有什么用!她又不是冷少的太太!”
家属们将信将疑地互相对视,心里都隐隐地觉得,苏暖这种畏畏缩缩的样子,实在是不像什么豪门阔太太,更加不像大家闺秀。这样看来,似乎真的不是那个什么冷少的老婆或者妹妹……可是她这么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又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总不可能跟冷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吧?
不知道是谁,最先转过弯来,冷笑一声,说道:“看来,这女人被包了的情妇吧……”
这么一说,其他的家属们也都反应过来,这样的身份,的确很有可能。
顿时,他们看向苏暖的眼神当中,又多了几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弄。
苏暖只觉得那些眼神都像是刀子一样,深深地扎进自己的心里。她想要辩解,想要反驳,可是张开嘴以后,却发不出来任何声响。
她能说什么?
那些人的用词的确是难听,却也是事实,她能反驳什么?
前所未有的羞耻感如潮水般向她用来,瞬息之间就将她彻底淹没,苏暖除了流泪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那些人的嘲笑、怒骂、逼问……她通通都听不见了,只有无边无际的羞耻和恐惧,一波一波如潮水般侵袭着她的心脏,令她痛苦,令她窒息。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那个自称伤者姐姐的女人揪着苏暖的衣服,恶狠狠地对她说:“赶紧把他的家人叫过来,不然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知道了苏暖只是个情人的身份以后,她的顾虑比先前少了很多。之前他们以为苏暖是冷寂妻子的时候,害怕把有钱人得罪得太狠了,反倒拿不到任何赔偿。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苏暖在他们这群人的眼里,就是个无钱无势还不要脸的女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打她一顿,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我……我不知道他家人的电话……”苏暖嗫嚅着小声说。
她说的是实话,跟冷寂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她根本没机会跟他的家人接触。即便只是手机号码什么的,她都不知道。
毕竟,在冷家那边看来,她一开始就只是个生育工具而已,完全没有跟她联系的必要。后来,冷寂另行娶妻,就更加没必要跟她有任何瓜葛了。
其实,只要那些伤者家属们好好用脑子想一想,就会知道,这样的情况其实才是正常的。哪个在外面偷偷养情人的有钱人,会把自己老婆孩子、父母双亲的电话号码全都说出来呢?万一情人想要闹腾点儿逼宫的戏码,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了么?
可是现在,他们一心只想着要钱,哪管苏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那个抓着苏暖衣服的女人,听见她如此回答,立刻就是两个大耳刮子狠狠地抽在了苏暖的脸上。她一点儿都没留情,苏暖被她打得耳朵嗡嗡作响,一时间什么都听不见了。
苏暖只看到佣人拼命地把那个女人推开了,然后用身体挡在自己前面,似乎是在跟对方争吵或者理论什么,可是……她耳朵里只有嗡嗡声,听不清楚他们争吵的内容。这让苏暖万分恐慌,她真的非常害怕,万一自己就这么聋了,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如此僵持了一阵子,那个年长的佣人忽然用手机拨了一串号码,然后塞到苏暖的手里,跟她说:“打电话问问艾伦管家吧,他应该知道老爷的号码。”
苏暖的耳朵正好稍微恢复了几分,勉强听清楚了她说的这句话,便怔怔地把电话接过来,按下了拨通键,放到耳边静静地听着。
那些伤者家属们应该是也是知道了苏暖正在想办法叫人,让真正能说了算的人过来谈判,所以也不在这个时候捣乱,反而安安静静地,让苏暖可以好好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艾伦的语气依然非常不善,他说:“苏小姐有什么事情就快点说吧,我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苏暖心里一颤,忙问道:“飞机?你……你要去哪儿?”
艾伦冷哼一声,说:“冷少除了那么大的事,难道我还能不过去照看么?”
苏暖没有因为艾伦的态度而觉得受伤,相反还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因为她知道,艾伦一定可以把这件事情处理好的。只是,现在被那么多人盯着,她说话必须得格外小心才行,飞快地想了一下之后,苏暖才开口说道:“艾伦,是这样的,这事儿貌似是冷寂违反了交规,还撞伤了别人。现在伤者家属要求赔偿,可是你也知道的,我哪有权力跟人家承诺什么啊……你能帮我联系一下冷寂的父亲么?”
对于苏暖说的前半段话,艾伦倒是不觉得如何奇怪,因为他早就从佣人的口中,知道了冷寂是跟苏暖争吵之后负气出走的。冷寂脑子里有瘤子,压迫了前额叶神经,本来就会导致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再加上跟苏暖吵架,出走的时候肯定是情绪极端失控的状态。那种情况之下,即便是冷寂的车技再好,也难保不会出现意外。
试问,一个情绪失控的人开车,是撞上别人的可能性比较高,还是被人撞的可能性更高?显然是前一种了。
艾伦其实在打电话通知苏暖去医院的时候,就猜到了伤者家属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甚至是抱着故意要让苏暖吃些苦头的心思,才逼着她赶快去医院的。
现在看来,一切都跟他猜想当中差不多。只是唯一一件让他出乎意料的事情,是冷博裕在知道这些事情以后的态度……
苏暖焦急地等着艾伦给自己回复,每一秒钟都变得无比漫长。那些伤者家属们,几乎是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的,苏暖甚至觉得,自己的衣服都快要被冷汗给浸透了。
“艾伦,我知道这事儿是我不好,可是这种时候你就别怪我了……我求你了,把冷寂他爸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吧,行么?”苏暖近乎哀求。
艾伦在电话那头冷笑了一声,先前在冷博裕那边儿受的气,瞬间全都撒在了苏暖的身上。
“你以为你是谁?就算你要到了老爷的电话号码,你以为你打过去了他就会接么?”艾伦毫不客气地讥讽着,“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不光是老爷,冷家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愿意跟你对话的!”
苏暖被他的这番话噎得几乎喘不上来气,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她想不到,管家艾伦居然会用这样尖锐的言辞跟自己说话,但是比起难堪来说,她心里的感受更多的还是慌乱。
如果艾伦不肯帮她的话,她就真的没有任何指望了!
面对这些气势汹汹的伤者家属,苏暖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满意!
她拿不出那么多的钱来啊!
“艾伦,他爸接不接我电话那是另外一回事,我求你了,把他爸的电话号码给我吧。我打打看,就算打不通,我也认了……”苏暖的音调里带着浓浓的哭腔,可是艾伦却丝毫不为所动。
“你省省吧,我早就已经通知过老爷了。”艾伦的语气很冷,却又隐约地透着另外一番情绪。
苏暖心里一颤,忙问:“那……他爸怎么说?”
“公司事忙,走不开。更何况这事儿是他自己……”艾伦抿住嘴,把后面的“活该”二字给忍了回去。
说真的,对于冷博裕的那番言辞,艾伦都有些替冷寂感到心寒。即便他是一直为冷博裕效力的,但是这么多年跟在冷寂的身边,也不是完全没有受过冷寂的恩惠,所以他其实也很挣扎,一方面要替老爷监视着少爷,另外一方面,又真心地希望冷少可以过得好……
以前别的事情也就算了,现在冷少出了事,命悬一线了,老爷居然还说那么绝情的话,连过去瞧一眼都不肯。艾伦真的觉得无法接受,他替冷少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