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阳城,天福客栈,某间上房。
两个英俊的青年男子正在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走动,一个走一步,另一人也跟着走一步,神色之间颇为认真,似排演着什么。
稍靠前的那个,一袭水青色锦袍,腰缠白玉带,手执山水墨扇,剑眉星目,五官英挺,行走间衣袂生风,果然是一表人才的佳公子。前提是忽略他眼眶处那两块青黑而醒目的痕迹。
公子身侧的那个,一身朴素的黑色布袍,墨发高束而起,露出一张英气俊俏的面庞,腰佩三尺长剑,举止冷而硬,一眼即知这是一位武艺高强言语不多忠心耿耿的侍卫。前提是忽略“他”屡屡走到主人前面,不是踩了自家公子的脚,就是挡了自家公子的路。
那公子抬手敲了他一个扇头,将“他”戳至一边,不悦道:“方姑娘,你能不能有点眼色?气势比主人还盛,有这样的贴身侍卫吗?”
这两人正是变了装以逃避福亲王等人追查的方晗和彭古意。
几次排演总是能被挑出毛病,方晗很是不耐烦:“我又没当过侍卫,哪知道侍卫是怎样的?”
彭古意不信,继续用扇子戳她:“没当过侍卫总做过他人属下吧,退到我后面去。”
方晗无言以对,老老实实退到他身后。
彭古意唰地展开折扇,缓步而行,优哉游哉,风度翩翩。
方晗低眉垂眼,跟在身后,亦步亦趋,脸上表情跟人欠了她万两银子一般。
彭古意正得意间,余光瞥见她这副表情,立刻拉长了脸:“你这是搞什么?不情不愿,如丧考妣,这就是你对上司的态度吗?”
方晗唇角斜勾:“我最厌烦那些不懂军事还要来瞎指挥的空降官,所以能给他们脸色看就绝不会吝啬。”
“啪”地一下敲她头上,彭古意几乎跳脚:“你这样的演技还怎么蒙混过关?”
方晗摊摊手,很是无奈:“我演得很投入啊,我对待上司就是这种态度啊。”
彭古意忍不住要一脚踹飞她,咆哮道:“那就把我当成顶头上司,当成皇上!”
闻言,方晗面色骤转郑重恭敬,衣摆一撩,单膝跪下,铿然道:“臣,领旨。”
彭古意:“……”
又折腾着排演了许久,两人终于有点主仆的样子了,虽然距真正的公子和侍卫相差甚远,但彭古意已累得不想再理睬此人。他安慰着自己,一千个公子,就有一千个贴身侍卫,也不用非得跟别的主仆一模一样。
演练完毕,两人出门闲逛,算是小试牛刀,以观众人反应。
彭古意在前,大摇大摆地走,方晗在后,亦步亦趋地跟。
经过一家酒楼之际,两人转入其中。彭古意在一张靠窗桌子旁坐下,方晗按剑立于旁边,尽忠职守。
那店小二见两人气质不凡,一溜烟儿赶过来,用肩头毛巾替他们又擦拭了一边桌子,躬身低首笑道:“公子要什么酒菜,本店特色菜有……”
彭古意扮着霸道阔少,手一挥,朗声道:“每样来一道,再上一壶好酒。”
小二应了一声,忙不迭去厨子那边报菜。
方晗见他出手阔绰,桌下轻踢了踢他,低声道:“钱就那么多,省着点花。”
彭古意余光轻掠,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方晗意识到自己逾矩了,瞬间站姿笔直,抿唇不再说一个字。
香喷喷的饭菜摆了一桌。方晗一路奔波,早已饥肠辘辘。此刻闻得香气四溢,更是食欲大动,口水横流。
但任凭她再饿再馋,也只有干咽口水的份儿,作为一名仆人,自然不能与自家公子同桌而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