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干扰,谢父的表情越来越狰狞。他摇动铃鼓的频率开始加快,我已经开始感觉到右臂毒素开始蔓延身体,甚至连神智都渐渐模糊起来。
随着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最受苦的大概就是谢烊。尽管我再怎么努力制止他体内的蛊虫胡作非为,可那蛊虫每扭动一处身体对谢烊来说都是伤害。
此时此刻,想要完全解决不是没有办法,只是现在条件有限,我能指望的只有体内还未苏醒过来的鬼蛊王。
鬼蛊王是我们穆家的镇族蛊王,所有的蛊虫对它而言不过是食物而已。如果鬼蛊王是全盛时期,哪轮得到这小小蛊虫嚣张,分分钟被鬼蛊王吸收成养分。可现在,鬼蛊王受创现在还未苏醒,上次咬了庞枭一口也是完全看在作为宿主的我差点丢了小命儿的份上出现。
此时的我,就像是掌握财宝的穷光蛋,可偏偏少了那么一把钥匙。
眼看谢烊已经快要支持不住,我吹奏树叶的频率也更加急促起来。总而言之,先弄死那只蛊虫再说,至于谢烊,听天由命吧!
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谁都不想功亏一篑,好不容易才活过来,我不能让谢烊再失去生命!
耳边的风似乎一下子静止,我缓缓放下双手,任由双臂自然下垂。微微闭上双眼,我将自己完全沉静在自己的世界中,大脑出奇地清醒,父亲曾交给我的巫歌无比清晰的传输在我的脑海,那是我们穆家最神秘的巫术,背下它不难,但能够驾驭它的却寥寥无几。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行行密文,歌谣般的咒语几乎是发自本能般从我的嘴里吟唱出来:
“魂归兮鬼门,令汝乘兮祥云。令飘风兮先驱,使霖霖兮落尘。君回魂兮宁神,吾将永随兮长存。乘清气兮御阴阳,借乾坤兮吾执掌。固人命兮有当,愿福祸兮吾为!”
这种巫术光是意义便十分强大,御阴阳、借乾坤,而真正能够发出它的全部力量的大概只有神话故事中才会存在。
我感觉身体开始源源不断涌出一股奇异的力量,甚至右臂的知觉也渐渐恢复起来。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我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鬼蛊王正缓缓睁开双眼。
耳边传来微微的轻鸣声,谢烊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紧接着从他的胸口位置还是出现一个乌黑色的凸起在移动。那蛊虫移动的很是焦躁,伴随着谢烊痛苦的闷哼声,随着那蛊虫的一动,我的身体渐渐涌出一股黑气,那黑气似有似无的钻进谢烊的身体。
蛊虫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好像有种我听不见的声音刺得那蛊虫焦躁不安。它开始拼命的想要钻出谢烊的身体,最后居然从谢烊的肩膀位置被那黑气包围其中来去不得。
我看见那只走投无路的蛊虫几乎要冲破谢烊的身体,而谢父显然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脸色大变,手里的铃鼓都快要拿不稳了。
“嘶……”伴随着谢烊一声痛苦的倒抽气声,他的肩膀忽然被撕裂,一只黑色的虫子从他的肩膀位置爬了出来。伴随着深红色的血液流淌,那只黑色的虫子刚想逃窜,却忽然僵直着身体,跌落到地上。
我连忙上前,眼睁睁看着那只蛊虫痛苦的发出几声轻微的‘吱吱’声后,化成一滩浓黑的液体彻底死去。
是鬼蛊王,我几乎瞬间确定。刚才的巫术居然将鬼蛊王唤醒了,虽然现在它依然没有对我有任何回应,但至少能肯定它必然是出现过了。
还好还好,我还一直以为鬼蛊王到我这一代就要灭绝了。
谢父见到眼前的一幕,瞪大眼睛表情惊恐:“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我早就说过,玩蛊你算是找对人了!”我嗤笑一声,肩膀的痛感在减轻,我感觉到毒素已经开始慢慢退散。信心一下子回归,看着谢父那张惨白的脸,我顿时觉得相当解气:“邪不胜正,你们做的这些勾当,龌龊狠毒。为了多活几年,还真不折手段,你不配为人父!”
“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背后是谁指使?”谢父开始变得语无伦次,他忽然疯狂地看过来,似乎想通什么,激动道:“你是不是想要钱?我有钱,你要多少我都给你,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我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几乎疯狂的谢父,为了贪婪的私欲为了活下去,原来丑陋的内心可以暴露的那么彻底。
“你的生死不是我能左右的,不想下地狱的话,还是给自己积点阴德吧。”看在他是谢烊的父亲上,我话并没有说的太刺耳,这种人我真是鄙夷。
“穆沐……”耳边传来谢烊虚弱的声音。
我连忙转身扶起瘫坐在地上的谢烊,然而只是一个松懈,谢父居然从花坛里捡起一块石头恶狠狠的朝着我的后脑勺砸了过来。
“阻拦我的人,都得死!死!死!”谢父疯狂的声音传来,我只觉得身体忽然被握紧旋转,一个黑影挡在了我的面前。
温热的血沿着谢烊的脸颊滴在我的侧脸上,我被他仅仅护在怀里毫发无损。而谢烊眼神涣散的看着我,最终倒了下去。
“谢烊,谢烊……”我现在的体力完全扶不起一个昏迷的少年,眼睁睁看着他倒在地上,鲜血从后脑勺缓缓流出。
“代价!我要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发出一声厉吼,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血红一片。
此时我看不见自己这副惊人的模样,但透着谢父的瞳孔,我看见了他的恐惧!
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尖锐刺耳的鬼哭狼嚎,一股强烈的阴气涌出,我的眼睛已经被红色染红了一片。
“啊……”耳边传来谢父声嘶力竭的惨叫声。这是我最后所听见的声音,紧接着,我只觉得眼前的红被一片漆黑所代替,再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好像是一个梦,我一个人站在一片黑暗中。没有任何声音,不远处有一只血红色的眼睛,悬浮在虚空中静静地看着我。
我看见自己的倒影出现在血红色的瞳孔中,这只眼睛我记得,是十九狱中那只被锁链束缚在琉璃火云中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