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温雨仓皇而逃之后,小巷子里就剩下我和常英两个。常英晃着手里的佛珠,冲着我拱了拱手,十分豪爽道:“再遇就是缘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我常年在栖梧山晃荡,那里有个公墓,每月二十四还有鬼市,有机会来玩啊。”
说罢,常英开心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随后白影一闪,也消失了。
来得快走的也快,我连声再见都没来得及说,常英就已经没影了。不过死后也能如此潇洒过活,还真是让人钦佩。
事情总算是得到了解决,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对我来说也是收获良多。我拢了拢衣服,在夜幕的寒风中瑟缩了下,现在大概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离开小巷还没走几步,一个黑影倏地跑到我的脚边吓得我差点一脚踹过去。等我仔细一看,好家伙,居然是黑炭。
“小家伙,你家小胖子呢?”我蹲下来将黑炭捞起来,然后搂在怀里问道。他不是来看奶奶了吗,怎么现在只有黑炭跑出来,燕子肥去了哪里?
黑炭在我的怀里挣扎着发出呜呜的低吼,似乎很是急躁。我寻思着可能有事发生,连忙又将黑炭放在地上,这家伙果然咬了咬我的裤脚,然后一溜烟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没办法,我只好跟了上去,刚才在小巷子里累死累活,现在还没安生,也不知道黑炭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这小狗崽子毕竟是鬼犬,十分有灵性,左转右转带我去了医院后门一个黑暗的铁皮门后。两边停满了车,这猫着身子钻进去,一般还很难被发现。
而那铁皮门的后面正颓然坐着个身影,此时正发出压抑的哭声。
是燕子肥,我看见他努力将自己蜷缩在角落里,旁边就是个巨大的垃圾箱,他的手里紧紧抱着奶奶的拐杖,嘴巴死死咬住自己的右手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失去至亲的痛苦让我现在想起都觉得心脏在抽痛,奶奶是燕子肥唯一的亲人,现在她不在了,燕子肥一定很难过。
黑炭不知所措的围着我的脚来来回回转圈,这小家伙知道找我,可我有什么办法。人死不能复生,除了燕子肥自己谁也帮不了他。
这铁皮门里面阴气浓郁,想必是停尸房的大门。有的医院会顾忌到病人的感受,一般都把停尸房放在负一楼活着另外隔开,将尸体抬出去的时候尽量不走医院的大门,或者干脆给死人开个偏门,也是一些不能明说的忌讳。
燕子肥此时心情低落,把他搁在这里似乎不太仗义,我只好捞起黑炭随便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就这么远远看着他。
他性格细腻,低调却不软弱,沉默却不自卑,希望他能尽快走出来。
夜不知不觉过了大半,我也抱着黑炭倚靠在墙边渐渐睡着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我的身上盖着燕子肥的衣服,他正坐在我身边,见我醒了眼眶红红的垂下头:“谢谢你。”
“没什么,我也是看太晚了一个人回家也不安全。”我有些不好意思道,再看燕子肥气色已经好多了,除了眼眶下的黑眼圈十分明显,但总比昨晚那个不死不活的样子好太多。
有些人天生内心强大,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经历过种种磨难,未来的路还有什么能拦得住他?
燕子肥腼腆的笑了笑,然后看了看天,“估计已经七点多了,你快去上学吧,别迟到了。顺便帮我请个假,我要准备奶奶的后事。”
“你一个人行吗?”我有些担心道,虽说我觉得燕子肥的性格不错,可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大男孩。
燕子肥拍了拍胸口,已经全然看不见昨晚的颓废:“放心好了,你快去上课吧。”
“那我走了。”这件事情外人毕竟不好插手,我只好告别燕子肥,顺便将黑炭送到他怀里,算是给他一个心理依靠。至少让他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是无人挂念。
告别燕子肥之后,我飞快跑出医院,打算坐公交车先去学校再说。然而等我刚刚冲出医院,一辆十分眼熟的车子按响车喇叭,从我的面前缓缓停下。
车窗摇下来,画面跟昨天早上没什么两样,还是同一个司机,还是同一个大少爷。
“上车吧。”谢烊的表情依然维持着有风度的微笑,可我总觉得他现在心情并不算太好。
这个时间点在这个地方遇见我,再我巧合就有些牵强了吧。我也不好再矫情,不等谢烊开门,自己跑去另外一边去后座坐好,有私家车总比公交车坐着舒服。
“累不累?”谢烊出乎意料的没有问我去了哪儿,做了什么,反而关切的问我累不累,还顺便递给我一份三明治和一杯奶。
老实说我真有点受宠若惊,这事要是陶泽来做我还觉得没什么,毕竟大家朝夕相处两年之久,可要换成谢烊,我总觉得怪怪的。
“谢谢。”昨晚到现在没吃饭,我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接过牛奶和三明治,我有些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话一开口我就后悔了,这不是让谢烊尴尬么。
没想到谢烊倒是十分轻松道:“昨晚不放心打算送你回家,之后就在这里一直等你了。”
他说的很随意,我却觉得手里拿着的牛奶有些沉重了。昨晚?送我回家?一直等我?天啊,这家伙该不会真的在医院门口等我一夜吧,我偷偷看向谢洋,果然发现他的眼下有轻微的暗色。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有些不好意思,已经不敢再去看谢洋的脸了。
他倒是没有不好意思,直接转过脸看着我,表情认真,声音苏的要命:“我不放心你。”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埋着头去喝牛奶吃面包,这突如其来的桃花运让我有点方啊!
“我今天收到一个很有趣的新闻,你要不要听?”谢洋放下手机,忽然道。
我一时找不到话题,只好连连应声:“什么新闻?”
“听说我们学校有个学生今早来学校忽然情绪大变,疯了!”谢洋淡淡道,然后低低笑了出来:“你说可不可笑,学校论坛一下子爆出很多那个学生的**视频,居然还有陷害同学的事情经过,小小年纪还真是让人惊讶。”
“你说的是谁?”我咬了半口的三明治已经忘记吞下去,吃惊地看向谢洋。
他微笑的抬起手,揉了揉我的头顶:“好像是今年的新生,叫温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