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流之辈亦可为革命赴死!
在革命年代,有许多传奇故事,而关于伊锐志姐妹保护孙中山的革命故事,则成为了永久的传奇。
姐妹花出山
武昌起义后,革命党人推举孙中山为“中华民国”第一届总统,并将在1912年元旦于南京举行总统就职仪式。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国,闻听此事后,大部分国民为推翻帝制、实现共和而欢欣鼓舞,但是也有些人闻之丧胆、惶惶不可终日。而旧军首领张勋,则秘密策划杀害孙中山。革命党一边,也清楚孙中山此行必是危险重重。沪军都督陈其美为保证孙中山的安全,在出发前一天特地派蒋介石作为护卫队长,带领数名卫士,负责孙中山的安全工作。
虽然安排了专人负责孙先生的安全,但是陈其美还是不甚放心,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又找到了尹锐志、尹维峻两姐妹。
为什么陈其美在关键时刻想起了尹氏姐妹呢?原来,这两姐妹是广东人,祖上世代习武。少女时代,父亲便将她俩送至挚友——李德源——处学艺。李德源是山西太原府武艺总教习,绰号“李老五”,他擅长五毒殛手绝技。清末在川陕鲁豫一带,“北腿圣手李老五”的名头叫得极响,令“圈内”行家们惊叹佩服至极。尹氏姐妹跟李德元学艺数年,已是一身功夫,在武林里也闯下了不小的名头。如果她们能够出面,那么孙中山的安全必定是万无一失。
想到此,陈其美马上赶到尹氏姐妹在南京的住所,共商大事。见到二姐妹后,陈其美双手抱拳,说道:“今日来打搅二位女侠,是因在下有一事相求。”
尹维峻一贯活泼开朗,见陈其美文绉绉的说话,咯咯笑道:“陈先生什么时候也当起了秀才来啦,这可不像是上海滩的杨梅都督啊!”
关于陈其美这个杨梅总督的称号,还有一些典故:陈其美本人性格豪爽,喜欢冒险,以四捷(口齿捷、主意捷、手段捷、行动捷)著称,在上海滩混得很开。年轻时经常出入戏院、茶馆、澡堂、酒楼、妓院,所以当时有革命同志批评他是“杨梅都督”。尹维峻一贯直爽,所以才在陈其美当面把这“杨梅都督”的称号直呼而出。
姐姐尹锐志见小妹口不择言,瞪了尹维峻一眼,说:“不许对陈先生无礼。”尹维峻也知自己此话不妥,立马羞红了脸,低下头来。
陈其美见状,哈哈大笑道:“昔日为秘密结社之故,偶借花间为私议之场,边幅不修,我自己也从不自讳,令妹心直口快,也是无妨。”
尹锐志也呵呵笑道:“我这个妹妹啊,我真拿她没办法。陈先生能自省自警,亦是大丈夫行径,不知陈先生此来有何见教?”
陈其美见尹锐志引入了正题,正色道:“孙文先生被革命同志推举为中华民国大总统一事,想必二位也已知晓。他明日就要去南京赴任,我想清廷走狗得知此事,必会图谋不轨,所以恳请二位相助,保护孙先生周全。”
尹锐志道:“孙先生能以国家民族之安危系于一身,我们甚是钦佩,至于孙先生安危之事,我们自是竭尽所能、义不容辞。”
尹维峻也笑嘻嘻地说:“能给大总统当保镖,还能去南京玩,我们求之不得呢。”
尹锐志假嗔道:“就知道玩。”
陈其美见二人满口答应,心下欢喜,但是又不无担忧地说:“此去必然艰难重重,希望二位有心理准备。”
尹维峻听了这话,收起笑容说道:“你们在战场上连死都不怕,为了打倒清狗连命都不要了,我们还怕什么。”
尹锐志也点头道:“我们虽为女流之辈,但能为革命尽绵薄之力,再多的艰险也无所畏惧。”
陈其美闻言动容,深鞠一躬道:“二位深明大义,称得上是巾帼英雄,在下在此谢过了。既然事定,我也不打扰了。”
说罢与二女告别,转身离开了。
保护孙中山
1912年1月1日上午,孙中山先生准时到达南京,身为沪军团长的蒋介石戎装配枪,抢上一步打开了汽车门。孙中山先生向大家招手致意,身边跟着一个文静的女秘书(尹锐志),女秘书身后跟着一名侍女装束的小姑娘(尹维峻)。入席后陈其美紧靠着孙中山就座,腰间的勃朗宁手枪上着顶膛火,显得有些紧张。尹锐志雍容淡雅,恬静而安详;尹维峻侍立在中山先生身后,一双好奇的大眼睛频频四顾环望,并对周围的人微笑,颇带几分稚气。
晚10时,激动人心的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就职典礼仪式开始。总统府的礼堂里灯火辉煌,主席台正中贴着“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就职典礼”13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黄兴、蔡元培、胡汉民、徐绍桢等分列两边,以迎候首位民选大总统的莅临,来自山西的代表景耀月负责就职仪式的主持。各省代表,各方军政要人,以及荷马里等美国友人,全都齐聚在堂,还有不少新闻记者前来采访。
当风尘仆仆的孙中山健步走进大堂时,全场一齐高呼“共和万岁”的口号。孙中山登上平台,以双手鼓掌致谢。孙中山就位后,参加典礼者先行三鞠躬,复鸣礼炮二十一响,然后奏起了雄浑的军乐。代表景耀月报告选举经过后,请临时大总统孙中山宣誓就职。孙中山离座起立,面向墙上的五色国旗,举起右手起誓:“颠覆清朝专制政府,巩固中华民国,图谋民生幸福,此国民之公意,文实遵之,以忠于国,为众服务。至专制政府既倒,国内无变乱,民国卓立于世界,为列邦公认,斯时文当解临时大总统之职。谨以此誓于国民。”孙中山的誓言,随着他那抑扬顿挫的广东官话传遍会场,博得了全场的热烈掌声。
在孙中山宣布就职的同时,看似漫不经心的尹氏姐妹却是非常紧张,因为他们害怕有人此时偷袭总统,所以不敢有一刻放松。索性就职典礼太平无事,尹氏姐妹这才松了一口气。
智斗歹徒
就职仪式顺利结束了,尹锐志、尹维峻姐妹终于松了口气。第二天,尹维峻看孙中山在总统府休息,非常安全,就磨着姐姐尹锐志说要去南京市面上看一下,伊锐志拗不过她只得应允。
两姐妹上街后在秦淮河畔浏览南京市容。由于“中华民国”政府在当天成立,南京城的老百姓也很激动,所以当天晚上大街上人潮涌动。尹锐志、尹维峻在街头信步游玩。由于尹氏姐妹是洋装女士,又正值芳龄,在南京的街市上很是显眼。
没过多久,妹妹尹维峻就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于是悄悄地对姐姐说:“有人跟梢。”
尹锐志也低声说:“我也知道,咱们别声张。”
尹维峻会意,二人神态自若地接着逛街。
跟在两姐妹身后的三个人本是军队中的无赖之徒,见眼前跟踪的这两个姑娘明秀绝伦,顿起色心。他们虽然不怀好意,可是不敢放肆行事。只是远远跟在后面。
这三个人中官阶最高的是个哨官(连长),身上藏有一支左轮手枪;二把手是个老棚长(排长),为了自身的安全早把大枪扔了,但擅使状元梅花笔,有点武术根基;年纪最轻的是个“骁勇”,平日狂嫖乱赌,是个亡命徒,也会点儿武艺,绑腿中总插着匕首。
三人一直远远地跟着尹氏姐妹,就像跟屁虫一样甩都甩不掉,搞得姐妹二人顿时没了逛街的兴致。尹维峻非常生气,悄悄地对姐姐说:“姐姐,你等着,我去捉弄他们一下。”还没等尹锐志反应过来,尹维峻就已经反身朝那三人走去了。
三人见自己盯梢的目标反倒向自己走了过来,一时间慌了手脚,这时尹维峻已经走到他们跟前,看似漫不经心地一伸腿,将那个骁勇当街绊了个跟头。
教训过骁勇之后,尹维峻回头便走,三个跟梢的家伙此时被她搞得莫名其妙,愣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尹维峻回到姐姐伊锐志身边之后,悄悄地对尹锐志说:“姐姐,这三人恐怕不是一般的歹人。”
尹锐志问:“你如何知道?”
“你看”,说着尹维峻从袖子里拿出一把手枪,对姐姐说:“这是我刚才绊倒他时,从他身上顺便拿出来的。”
伊锐志见状大惊,悄悄地对尹维峻说:“这三人恐怕来头不小,咱们见机行事。”
正在此时,突然见街头人流涌向夫子庙,姐妹俩迷惑不解。找了个路人一打听,路人说:“孙大总统正在街头演讲,我们要去看看这位大总统!”
在伊氏姐妹得知孙中山在街头演讲这个消息的同时,那三个跟在伊氏姐妹身后的家伙也知道了。这三人听此消息,马上从“色狼”变成了“官迷”,认为若是能刺杀孙中山,清廷一定会论功行赏,而此时更是一个良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们打算说干就干。
这三个人是广东人,自认为用广东方言在南京街头交谈无人听得懂,没想到尹氏姐妹也是在广东长大的,把三个人的龌龊勾当听得明明白白。当时,两个年老的正力劝年轻的那个“骁勇”下手,理由是他正值盛年,事成之后,前途不可限量。
这个亡命徒在红顶子、黄马褂的吸引下决定铤而走险,用手指天发誓说:“谁要是黑心,阴曹相见。”说罢,混入人流之中向夫子庙奔去。哨官又对棚长说:“这小子功夫比你差远了,你的状元梅花笔……”棚长嘿嘿冷笑道:“你这阴招只能骗傻小子,我去了后,如果行刺成功,你用两颗子弹把我二人送走,独自去向朝廷讨封;如果行刺不成,你也把我二人送走,向孙中山去领功受赏,你这两颗子弹的用处太大了……”
那一边尹氏姐妹一听说这三人要有行动。尹维峻怒声道:“就凭他们这点把戏,也敢打这鬼主意,看今天姑奶奶饶不了他们。”
而尹锐志却大叫不好,对妹妹说:“那个刺杀孙先生的人已经出发了,你先看着这两个人,我去找他!”说罢分开人流,直奔夫子庙而去。
尹锐志尾随“骁勇”而去,尹维峻绕了个圈迎着哨官和棚长走来,两人正在行刺的问题上谈不拢,突见尾随多时的洋装美人迎面走来,不由得又被迷得晕头转向。就在这一刹那,洋美人突然双手齐出,猛地下了哨官的“六响炮”和棚长的“状元梅花笔”。这两个家伙一看这个洋美人竟然是武术高手顿时吓破了胆,一个夺路而逃,一个跪地求饶。
尹锐志到达夫子庙后,见孙中山先生演说已经结束,正在回答群众的问题,问答之间显得很融洽。这时“骁勇”突然蹿出人群,准备向孙中山开枪射击,但是一摸腰间,大吃一惊,手枪竟然已经不翼而飞了!“骁勇”知道肯定是遇上了高人,慌忙夺路而逃。
尹维峻不动声色跟了下来,这名“骁勇”也是个有勇无谋之辈,竟然直接跑回自己的藏匿处——江源货栈。原来,这江源货栈正是这三个人的栖身之所。
“骁勇”跑回江源货栈后,见哨官和棚长没有回来,惊魂初定后,回想起自己曾被绊了一跤,一定是摔倒在地时被高手下了“家伙”,而这位高手又是个老谋深算的行家,一直盯着自己的“梢”,目的是找“窝”,而自己直接跑回了“窝”……
想到这里,这“骁勇”头上冷汗淋漓。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决定不动声色不辞而别。因为一张扬出去,大家一轰四散,恐怕谁也走不脱。这个“骁勇”悟出这番“道理”后,略加收拾,溜出了江源货栈,直奔江边码头。
此时,尹氏姐妹早已布置妥当了一切,“骁勇”一出货栈就被侦缉处的便衣队盯上,登船时被擒拿归案。在夫子庙集市上逃掉的哨官在外“飘”了两天,打听到江源货栈平安无事,也回到了货栈,听众人说“骁勇”收拾了行囊不辞而别,以为这小子是个脓包,说了大话,但下手时却怕了,所以无颜与他俩相见,来了个一走了之。
哨官没想到的是,他一回到江源货栈尹氏姐妹就已经知道了。所以没过多久,这最后一名刺客就也被英勇机智的尹氏姐妹捉住了。
在那之后伊锐志姐妹还曾经十余次助孙中山死里逃生,被尊称为“革命女侠”,与秋瑾一起被时人共称为“中国近代史中女界三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