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市郊外,废弃的临时机场,夜晚9:50】
雅马哈R6歪着车把静立在海岸线边,高傲不羁宛如一匹误闯人类世界的野马,亮如白雪的车灯撕开面前沉重的黑雾,硬生生地创造出一片光明的地带。
久野风洵背靠一堵断裂的矮墙,默默地点起一支柔和七星香烟,明亮的火光吞吐闪烁,那袅袅的白烟为明月抹上一层灰暗的漆,隐约透露出朦胧的美感。
久野风洵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几个烟圈,注视着它们逐渐消散于空气,随后他叼着香烟,双手插入口袋,扭头眺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横滨市,任凭直面而来的海风吹拂起他的衣角。
此刻,一道灯光打来,映得他的双眸仿若星辰。
一支柔和七星香烟并不长,很快便到了底,久野风洵微微弹指,燃着火星的烟头在海岸边崎岖的岩石上蹦跳着,掉入翻涌的海水中发出“哧”的轻响。
久野风洵转过身去,明月洒下的余晖仿佛在他背上镀了一层银,月光在照亮久野风洵的同时,也照亮了这个废弃的机场。
借着明亮的月光,跑道两旁废弃的飞机清晰可见,从二战的零式战机到现代的F-15J,就像空模爱好者的收藏般整整齐齐地停放着。
有的战机尚且保存完好,似乎只要加入航空燃油就可以再度翱翔天际;有的战机腐烂地只剩下了钢筋支架,从远处望去就像不知名巨兽的尸骨。
浪涛拍打礁岩,声若雷鸣。
……
久野风洵双眉缩蹙,拨通了电话:“喂,大介,你是不是给错地址了?接头人到现在还没来。”
“不会啊……”野田大介重新打开手机定位,“现在你所在的地方是一个二战时日军神风特工队用于零式战机起飞的临时机场,当年载满炸弹的战机就从这个机场起飞,撞向美军的航母……战争结束后机场便废弃了,现在它主要作为航空自卫队的战机坟场,退役的战机就会被丢弃在这,让海风将它们慢慢腐蚀……”
“够了,你要科普到什么时候?我是问接我的人在哪里?”
野田大介迟疑片刻,这种情况对他来说很少见,“呃……他们坐直升机过来,路上可能遭遇了风暴……耽搁了……”
“你开什么玩笑?今天整个关东地区都没有特大暴雨的警告。”久野风洵说。
“那个……他们从海上过来……”
“……”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正当野田大介期待着久野风洵的回复时,手机内突然传来了刺耳破空的轰鸣声,仿佛有一头巨龙藏在手机中咆哮,震地野田大介的脑子嗡嗡作响。
“喂喂……喂喂……风洵你怎么突然间不说话了……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噪音……”野田大介提高了嗓音,努力想让对方在如此巨大的噪音下听清。
“大介……我想他们已经来了……”
视角转回废弃的机场,久野风洵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在他的面前赫然是两道亮如白雪的光柱,在黑夜的映衬下如同野兽的双瞳,刺得久野风洵睁不开双眼。
透过光柱,钢铁的飞鸟耸立。
两个巨大的螺旋桨缓缓停止转动,与此同时那暴如雷震的轰鸣停歇,此刻停在久野风洵面前的是一架他从未见过的机型,从外形上看这架直升机属于米-12那种双旋翼横列式直升机,但不同于米-12的笨重,面前的直升机更加娇小流畅,与米-12比起来宛如站在御姐前的萝莉。它的两个旋翼较为紧缩,按常理来说这样的旋翼无法为直升机提供足够的升力……但可以确定的是,刚才这架直升机是飞过来的,而不是乘着波浪漂来的……
漆黑的机身微微颤抖,机身侧面的舱门仿佛怪物的巨口般缓缓打开。随着舱门的打开,久野风洵突然间注意到这架直升机上并没有任何部队的番号或者是警视厅的标识,黑色机壳上唯一的白色是机尾上一个怪异的标志,光滑的银盾上刻着巨大且扭曲的GSO,再配上穿插其中的两把利剑,使得它看着就像超级英雄组织的宣传形象。
机舱中走出一人,戴着骚包的牛仔帽并穿着印着“GSO”三个字母的皮夹克,45码的军靴使他看起来威风凛凛,一把1887霰弹枪像烧火棍般顶住后颈,两条手臂绕过脖子挂在枪上以免它落地走火,褐色的刘海、金色的鬓发下,一双翠绿的双眼充斥笑意地打量着久野风洵。
久野风洵没来头地哆嗦了一下,心想这人不会也是个gay吧……
那人从衣袋中掏出一张名单,端详片刻,而后抬头问:“久野风洵?”
久野风洵点点头。
对方将名单塞回了衣袋,向久野风洵伸出了手:“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斯派尔·凯林普,是你的接头人。”
“美国人?”久野风洵握住斯派尔的手,并不住地打量着他。
“是的,我出生在美国蒙大拿州。”斯派尔说,“不过在出发前,我需要你签份保密协议。”
“什么任务这么高端?”
“这不是个任务,”斯派尔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这是一次紧急的人员调动。”
“诶!野田大介没跟我说啊?”久野风洵惊讶道。
“那一定是你听错了。”斯派尔以美国人特有的方式耸耸肩。
【艹,野田大介你个王八蛋又坑老子!】
久野风洵心中暗骂。
“不管怎样,请你先把保密协议签了吧。”斯派尔说着,将一份协议递到久野风洵面前,上面用英文密密麻麻地写了一整页。
介于久野风洵的英语水平,他只能看懂个基本意思,大概就是在到达一个叫做【Unnamed】地方后,需要将在那里看到的一切保密,如要离开必须接受专人监控,一旦泄密就要上军事法庭,并且强制接受洗脑之类……
【哇嚓累!这么可怕吗?难不成是国家的什么绝密武器?】
久野风洵接过斯派尔的钢笔,在协议的左下角华丽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斯派尔拿回协议,竟然看都不看便塞回了衣袋中。
“好了,准备出发。”
……
久野风洵跟着斯派尔登上直升机,里面除了飞行员和炮手之外还坐着两名士兵,穿着久野风洵从未见过、大概只能在科幻电影中才会出现的盔甲以及全封闭式的头盔,外壳像直升机一样被漆成浓厚的黑色,在机舱内灯光映衬下反射出流水般的光泽。
“接好了!”
斯派尔将一把SCAR突击步枪扔到久野风洵怀中,又顺手递给久野风洵两个弹夹,随后向飞行员比了个OK的手势,飞行员以相同的手势回应,随后缓缓拉起操纵杆……
并没有降落时那宛如巨龙般的轰鸣,反而悄无声息,就像飞燕腾空,仅留下一片漆黑的翎羽。
久野风洵熟练地卸下SCAR的弹夹,检查是否会出现卡壳之类的现象,随后将弹夹装了回去。
说实话久野风洵从来没有见到过那样的子弹……尤其是弹头部分……子弹弹壳还是正常的黄铜,而弹头却呈现出诡异的幽蓝,甚至向四周散发出浅浅的荧光,让人觉得就像有某种液体在弹头中流动。
双旋翼横列式直升机飞行的过程就像起飞一样,没有丝毫的噪音,似乎先前那让人身心激荡的轰鸣仅仅是飞行员的失误……或者说是威慑。
透过直升机一侧的舷窗,灯火通明的城市清晰可见,随着直升机的不断爬升,城市在久野风洵的双瞳中显得愈来愈小,让人觉得仿佛在与世界逐渐远离。
孤独,冰冷。
久野风洵感觉呼吸即将停滞,视野逐渐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恶鬼扼住了咽喉……他连忙将视角转向机舱内部,不再注视那渐行渐远的光明世界……
真的,那种感觉很糟,就像被丢弃的小狗般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