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雪山,终年积雪,千雪峰一点翠绿尤为突兀,屹立于西南大雪山最高处,赫然望去,雪白中一点绿,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大雪山下依旧是间隔很远的村落,看起来是重新修建而成的,洪水光临后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已经将烂摊子处理好了,说明这里的人做事还是挺快的。
洪湖依旧存在,就在大雪山脚下的最低点,哪里突兀的一个巨大的湖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眼睛。湖岸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专门立了一块石碑,上面雕刻着洪湖两个字,红色的漆还是新鲜的,应该还刷上不久。
石碑大约有一米五的高度,红湖两个字很大,占据了石碑三分之二,但是很少有人仔细去看,那石碑的右下角还有一行小篆。
铭记白九儿之恩!
后面是署名,应该是立碑的人刻上去的属于官府的名字,那一行小篆应该是那个被泥石流淹没的村子,被童梦尘救了性命的那些人刻上去的,或许除了他们,没有人能够猜到这洪湖是怎么来的。
再次踏上大雪山的时候,童梦尘都忍不住被这里刺骨的寒气冻的打了个哆嗦,才只是进入雪山不远就这么冷,那千雪峰上的温度该是滴水成冰了吧!
童梦尘一边想着,一边觉得自己好笑,明明已经是寒暑不侵的体质,怎么还会被这里的温度影响,她从这里走出,此时又回来,兜兜转转一个大圈子,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月上君白跟在她身侧,仍旧是沉默不语,只是不时抬头望着远处那高耸的千雪峰,还有那翠绿的颜色,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再回千雪峰,他总有一种嗅到了死亡的感觉。
“小白,你说我们就在这里永远住下来好不好,千雪峰与世隔绝,我们在这里设下结界,一辈子都没有人打扰,时间久了,自然一切都可以忘记了。”
“嗯!”月上君白除了轻轻应声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应该说些什么,九儿的想法他自然赞同,只是难免心里担心,她的伤不只是身上,心里伤的更重。
都说妖的一生很漫长,所以他们的一段感情会铭记很久很久,也许在妖看来这一段时间不过是生命里的一小段,但是对于人来讲却足够是一辈子了。
时间真的就能够带走一切吗,包括伤痛,包括曾经的刻骨铭心,他在怀疑,在担心,他怕沉寂下来后的九儿会变得更加痛苦。人类尚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泪流满面,更何况是九儿,如果真的安静下来,他真的能够护九儿一生吗?
“小白,你在发呆。”童梦尘的声音带回了他乱飞的思绪,在她没有看到的时候,月上君白已经掩去自己所有情绪,静静的抬头望着童梦尘。
“走吧,这里将来就会是我们永远呆的地方了,千雪峰上灵气充沛,我们可以修建一座屋子,再种一些瓜果蔬菜……”童梦尘一边往前走着,口中滔滔不绝的说着,月上君白静静跟在她身后,他没有看到,童梦尘悄悄拭去嘴角又溢出来的血。
又回千雪峰,隐居是没错,但是小白永远不会知道她为什么要选择来千雪峰,或许不应该告诉他,与其让他痛苦,还不如也让他什么也不知道。
千雪峰地处西南最边缘,长年大雪纷飞终年不止,这大雪山和千雪峰数千年来都是一片白色,直到童梦尘被丝羽带到这里,直到月上君白涅槃重生,一切都变了。这个人间界最宁静的地方也被世间的喧嚣所染指,那她的到来是对是错?
“九儿,慢着些,这里的雪太滑了。”已经走到雪山深处,千雪峰的山脚就在眼前,童梦尘却停住了,抬头仰望着峰顶的绿色,神色复杂。
月上君白踏雪而来,白衣拖地不染一点雪渣,墨发间盘绕的两条柳枝也成了身后雪景中的点睛之笔。只是那墨瞳平静的掩盖下是对着那千雪峰浓浓的不安,似乎有什么事即将发生,难道这千雪峰上有什么东西吗?
“小白,我们上去吧!”童梦尘淡淡开口,却不等月上君白阻拦,她已经轻轻飘身而上,一身雪白色轻纱的罗裙飞舞着,如果不是她极长的头发根本无从发觉她的存在。
雪,白得几乎将那人纤细的身躯隐匿,月上君白望着她飞起的身影连呼吸都是一顿,那女子身子单薄,一身白色在空中肆意飞舞着,仿佛在翩翩起舞。
“九儿等等我。”月上君白也无法去管心头那股不安的感觉了,轻轻往上飞去,追逐那人的身影一路往上。入目已经是挂了些许雪渣的树木,多半都是长得不是很高的小型树木,甚至还有青草和花,不过都是极其耐寒的,在严寒下依旧没有枯萎。
千雪峰顶其实也不小,不过是雪山太大所以鹤立鸡群显得也小了。
之前的那个数百米直径的湖泊早已经融化成了水,水很清澈,只可惜里头没有游来游去的鱼儿,温度太冷,湖面都有一层冰渣。
“别下去……”就在童梦尘他们落下的时候,丝羽惊叫的声音从很远处传来,但是为时已晚,童梦尘和月上君白两人一片之后已经稳稳落地,两人白衣的衣摆铺了一地。
“完了!”丝羽突然觉得眼前眩晕,但是她还没晕呢,千雪峰四周突然升腾起的法阵已经将她隔绝在外,丝羽险些从空中坠落下来。
“怎么回事?”月上君白拧眉,看着他们脚下突然冒出来的像是法阵的图案,他心里暗叫糟糕,扯了童梦尘就要飞离这里,可是两人却齐齐撞上了无形的壁障。月上君白还好点儿。脸色有些难看,童梦尘却已经摔倒在地,捂着胸口脸色更加苍白,嘴角一丝血迹溢了出来,似乎是伤口裂了。
“该死,又是封天大阵。”月上君白扶起童梦尘的时候,就看到四周那要求的阵纹,还有逐渐从土壤里钻出来的符文,和上一次见到的封天大阵一模一样。
“不……这不完全是,还有其他阵法扣在一起。”童梦尘喘息了两下,四周环视后,声音有些虚弱的说着。刚才月上君白意图将她带离的时候,似乎这法阵发动了反弹,小白没什么事,但是她的伤却……“呵呵……不愧是童梦尘,竟然能够看得出这法阵的其中内涵。”女子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令两人都是身子一紧,童梦尘无奈叹息。能够在千雪峰布下阵法等着他们的,怕是老熟人了,“猎物”都出现了,没理由“猎人”还躲在后头畏首畏尾。
果然,童梦尘他们沉默的时候,空气中一阵波纹扭曲,凭空冒出了一道女子窈窕的身影,一身黑纱对襟束腰裙,掩唇一笑间媚色无边。
这女子,的确是老熟人了,即便他们没有正面见过几次,但是打过不少交道,童梦尘也第一眼就认出她了。
“灵姬。”
灵姬掩唇轻笑,微微上扬的柳眉带着媚色,“童梦尘,可不止我一个哦,猜猜还有谁来了,不要太惊讶哦!”
“你们还不死心。”月上君白护在童梦尘身前,冷眼看着灵姬,还有她身后正在扭曲的空间,那股熟悉的气息波动,他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月上君白,又见面了。”灵姬身侧犹如幽灵般出现一个人,全身都是黑色的宽大的长袍,长长的袖子将他的手都遮掩得差不多,袖子和衣襟衣摆的边缘都绣着奇怪的纹路。然而所有目光聚集的那张脸上,却附了一张银色面具,只能看到他尖尖的下巴,还有上扬的薄唇。
“既然出现,为何不以真面目出现,还要带张面具。”月上君白冷声嗤笑,这个人他是看透了,可是九儿还不知道,她的眼里,天零还是天零,而云若凡依旧是云若凡。
“小白,你不用激他了。”童梦尘似是嘲讽的笑了笑,直视着对方那张银色面具,还有孔洞处那一双银灰色的眸子,然而轻轻笑出了声。
“天零……不,我应该叫你云若凡吧!”
天零唇角弯起来,银灰色的眸子里满是邪肆的笑意,“不愧是童梦尘,我这样你也能认得出来。”
“你当我傻吗?”童梦尘笑着,胸口撕裂一般的痛都让她面不改色,可是面对云若凡,她却只能苦笑。
“呵呵!”云若凡怪笑了两声,将脸上的银色面具取了下来,还是那张熟悉的脸,还是那张曾经最温柔的脸,此时却露出别扭的邪笑。曾经她一度以为,云若凡那般绝美,简直就是九天之上坠入凡世的仙人,可是如今那仙人,是不是应该说他入魔了。
“你说对了,我就是云若凡。”面具被他曲指一弹粉成碎末随风散落不见,云若凡翘起的唇角依旧邪邪的笑着,伸出修长的手指晃了晃,“但是你可能只猜对了一半,因为……我就是零。”
“什么?”童梦尘诧异的发出声音,因为过分激动而扯的胸口剧痛,她的小脸微微扭曲,倒抽了一口气。
零……他就是零。第一次见到小白的时候,是在龙泉寺祈福的时候,她被方浅雨推下悬崖被丝羽所救,后来才认识了月上君白。
那时,他说他来千阙峰是为了找人,那时,他说龙泉里封印着最可怕的人,那时,他说那颗骨珠里封印着的就是零。
云若凡,天零,零,这一切似乎没有交叉点,为什么云若凡会是小白口中那个可以轻易毁灭一个世界的恶魔。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最后你千方百计设立的人是我?”从她第一次见到他开始,从第一次小白的出现开始,从寂灵出现开始,似乎渐渐的,她一直都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像是一个傀儡一样完成着别人规划好的路线。
“呵呵,之所以诱你入局,自然是有我的想法,那么童梦尘,做好死的觉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