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于他的出现是又高兴又吃惊,“傅大哥!”
“小卫!”他也十分亲热地叫我的名字,要不是我和他之间横着一个大肚子,估计就要热情拥抱一个了。
“你还没生啊,我还以为你已经生了呢。”傅相川颇有遗憾地说。
我摸摸肚子,“还没到时候呢,不过也快了,倒是你,怎么这么快的速度就赶来了?你的信也才到没几天啊。”
“嗨,你别提那信了,我最初知道消息的时候,就让穆远八百里加急快点送来了,结果他倒好,磨磨蹭蹭,我看不过去,就决定亲自过来一趟,你猜怎么着,我信还没我的人快。”傅相川说完,我忍不住笑了,“大概是某人实在舍不得你离开他这么多天,所以才磨蹭着不让你走吧。”
傅相川瞪大了眼睛,“是这样吗?”
“自然是的。”我在心里笑,穆远还不就那点心思。
“这下可好了,你本来是过来看孩子的,结果孩子还没出生,你总得见着孩子再走吧?这样一来,恐怕西凉那位等得眼睛都要望穿了。”
傅相川听了,老脸一红,“没这么夸张吧。”
“当然有!”我故意打趣他,谁知道,他左右看看,问道:“咦,孩子她爹呢?怎么不见人影?”
我知道他是故意用这个反驳我,于是悠然自得地说:“我的孩子你还不知道,是天神所赐,哪里有什么孩子爹,我一个人生的!”
“嗨,得了吧,三岁小孩也不信这话,谁让他是帝王呢,忙一点也是应该的,只是,不知道没有他陪在你身边,你会不会害怕。”傅相川一语道破我心底事。实话说,生孩子这事,的确是和男人没什么关系,可是吧,要是元岑在身边的话,我多多少少心里也会安定些。
今天被他说到这个话题了,我不免感慨一句:“我也不知道他来不来,不过现眼下,我与孩子一事备受瞩目,倒颇让我觉得很奇怪,你说,连远在西凉的你都知道了这消息,普天之下,还有谁不知道的?”
傅相川看了我一眼,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然后才说:“其实吧,我本来也不知道,毕竟宫变一别,就再少有你的消息,可是,就在前段时间,元岑突然送了信来,所以我才得到消息赶来的。”
“你是说,你知道这消息是因为,元岑特意通知了你?”我吃了一大惊。
傅相川看了我一眼,“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不光是我,其余所有的人知道这消息,都是元岑通知的,如果不是他,天下还有谁有这样的号召力,能令大徹二十三州与周边九国皆送礼祝贺呢?还有人猜测,你这肚子里的孩子,还未出世就有这样大的架势,恐怕日后一出生,就会是帝座之位的继承人。”
“这个就纯属杜撰了,太子之位已经有了人选,不可能更改的,我也不怎么在意那个位置。”我点头道,相比起天下至尊的位置,我更希望的是安定,平稳地过完一生。
“谁知道呢?”傅相川笑笑,“日子还长着呢……”
我若有所思,“日子还长着……”
傅相川虽然来的不是时候,但也没有闲着,他喜好打猎,而雁荡山上少猎户,所以这就成了傅相川的天下,日日乐此不疲地持了弓箭去山里猎奇,值得一提的是,他拿的是郝连畏迟送给孩子的,后羿之弓,用他的原话是,反正孩子还没出生,等他出生了长大了也还要那么几年,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给我用用,等他要的时候,我再还给他嘛。
话虽是这样说,不过我看着他对这把弓爱不释手的样子,深深觉得要拿回来应该是没戏了。
风平浪静的日子又过了几天,这时离婆婆预计的孩子出生的日子已经没有几天了,我每天都寸步不离准备好的产房,生怕突然就要生了。
这日下了点雨,树林里传来淅淅沥沥雨打树叶的声音,我悠闲地坐在窗下喝茶看书,猛地听到一声闷雷打过来,吓得我手一抖,书就连着茶碗倾倒了。
我顺顺心口,道一声真是吓死人了。
伸手弯腰要去捡地上的书,手还没碰到书边,另一只手已经横空插进来,为我拾起,我下意识抬头,面前的男人风华玉立,肃肃眉眼,唇边噙着笑意,在骤然响起的疾雨声中,望着我,说道:“我来迟了,你等久了没?”
我怔怔地看着他,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你不是在做梦,是真的。“见我恍然如梦的表情,他无奈地将书放到案边,执起我的手贴到他脸颊,”是我来了。”
我还是怔怔的表情,怔怔地看着他。
他眼中闪过一抹无奈,只好说:“是是是,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迟才过来,你要打要骂随你高兴,好不好?”
我:“…………”
他轻轻舒一口气,“你一定不知道,我给你准备了多大的惊喜。”
我想了想,大概知道他说的惊喜是什么,不外乎是我皇后的正宫位置已经里里外外都坐实了,但是,我心里有一点疑惑,却又不能确认它是不是真的,只好认真地看着元岑的脸,静静地感受这一切。
过了一会,估计是他捧着我的脸也捧累了,于是拿下手,疑惑地说:“难道是我在做梦?知还,你怎么不说话呢?”
“我……”才张开口,那感觉就更强烈了,我按捺住快要跳出胸口的心,紧张的手去摸案上的茶杯,摸到一半又想起刚刚茶水已经被书弄翻了,又收回手来,”我……“
我又吐出一个字,然后脸上终于露出惊喜又痛苦的表情,紧紧掐着元岑的手,”夫君,我好像……要生了……“
什么?!”一贯处变不惊的元岑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满是惊讶与慌张:”要,要生了?“
我捧着肚子,开始体会婆婆说的最开始的阵痛,一股强烈的喜悦与紧张交替占据了我整颗心,”快,快去叫婆婆过来……明霜!明霜!“
之后的状态全是混乱的,先是元岑慌慌张张要去叫人,然后觉得不对,又赶紧过来扶住我,明霜听到声音急急忙忙地赶过来,连元岑都顾不上看,扯开嗓子喊:”要生了要生了要生了!!!“
也真是奇怪了,明明雨下得这么大,明霜的声音还是十分有穿透力地将傅相川,白老爷,三夫人,以及住在雁荡山上的所有人都召唤齐了。
一大群人慌慌张张急急忙忙,赶紧地将婆婆给请了过来,婆婆来的时候,一脸的忧心忡忡,嘴里念叨着:”怎么偏挑在这个时候生?“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我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地问,”怎么了怎么了,是这个时候生孩子不吉利吗?“
婆婆用她那双看破红尘看淡尘世的眼神瞟了我一眼,然后慢慢说,“不,只是觉得下雨天难打伞罢了。”
我:“………………”
都什么时候了!婆婆居然还在调侃!
“行了行了,别一副赴死的表情,都散了吧,生孩子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婆婆难得脸上带了笑意,将元岑和其他人都赶了出去。
元岑临走时还语无伦次地说:”知还,你要是痛的话,你就喊,你一喊,我就知道了。”
傅相川送给他两个大白眼,”知道又怎样,有什么用吗?”
元岑后知后觉地想起,”好像,的确没什么用……”
我实在受不了关键时候脱线的这两个大男人,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会看着办的。”
不就是生孩子吗?谁还没生过似的…………我如此乐观地想。
半个时辰后…………
“啊!!!……………………”
痛呼声惊飞了雁荡山还巢的鸟,我在床上大汗淋漓,元岑在门外吓得几欲破门而入,都被傅相川拦住了。
明霜坐在我身边哭地一抽一抽的,
“娘娘……娘娘…………”什么忙都帮不上了。
三夫人忙着给我擦汗,心疼地说:”还还,忍着,很快就过去了……“
众人之中只有婆婆气定神闲,时不时喝口茶,来一句:”用力,对,用力……“
整个过程极为混乱,到后面的时候,我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念头也没有,只能听到许多声音在耳边忽远忽近地盘旋着……
“……明明把你的身体养得这么好了,怎么还这么费劲呢……“……这是婆婆。
“……娘娘……嘤嘤婴……娘娘…………嘤嘤婴…………“……这是明霜。
“还还,别怕,娘在你身边…………“……这是三夫人。
“真是急死人了,早知道我就晚几天等生好了再来了……急死了急死了……”……这个比孩子爹还着急的,自然是傅大哥……
还有……
“知还,知还,我在,我来了……我就在你身边……我在……”
这个,一遍一遍,不知疲倦的,是……
“是元岑……”我筋疲力尽,喃喃出声。
“呜啊……呜哇………………”
这是,孩子的哭声……
如溺水的人浮出水面,我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