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往猎雷山的路上,途经一个山城,花祭让米小兜他们去补充干粮,她则和白术就在街道上闲逛。
山城的集市有些冷清,来往的人稀稀拉拉的。
花祭在一个小摊上看到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喜欢得爱不释手,而白术却突然拽着她急匆匆地走开了。
花祭颇为不解,问道:“干嘛,你又见鬼了?”
“跟鬼比起来,我更怕他,他在后面。”白术头也不敢回地指了指后面。
花祭转头去看,只消看了一眼,她的头就被白术转回来了。尽管只是看了一眼,但她还是看到了奄落师徒几个,只是他们尚未发现她。
白术紧张兮兮地道:“别看,赶紧走。”
花祭十分困惑,“要躲也应该是我躲,你躲个什么劲儿?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还怕被他吃了不成?你不会又闯祸了吧?”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白术不敢相信。
“是啊。”花祭点点头。
“管他记不记得,只要他一瞪我,我就腿软。不行,你的身体得先借我躲一躲。”说着,白术就要附身进去,只是才刚进去一个头,他就被吓得又退了出来。他的脸色都被吓白了,话都说不利索,“她……她……她在你的身体里面!”
花祭却是无比淡然,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在我的身体里面,我也是刚知道不久。”
听花祭这么说,白术就更震惊了,但碍于此刻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他便不再多言,他嗖的一下就附身进了花祭的身体。
花祭还是一脸的淡定,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她抬手召回不远处的沈轻爻和陈尔姚,把他俩带到奄落面前。
看到花祭往别的方向走,在首饰摊前的米小兜立即结了账,迅速跑回花祭身旁。
对于花祭的突然出现,师官是惊喜不已,但碍于奄落在场,他不便表露出来。
“我这有两个徒儿想改而拜在奄落师尊的门下,不知师尊是否愿意收下他俩。”花祭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沈轻爻和陈尔姚。
沈轻爻和陈尔姚急忙上前一步,躬身作揖。
“小兜师兄,我们一起去猎雷山吧。”陈尔姚小声说道,同时她还偷偷地伸手拽了拽米小兜的衣袖。
米小兜仍旧不为所动,拂开她的手,走到花祭身后站着。
奄落摸了摸下颚,问道:“这三个徒弟原本都是你的?”
“是。”
“现在有两个想到我的门下,你只留一个?”
“我本想让他们三个都去你那里的,可是米小兜不肯去。”
“好,他们两个,我收了。”奄落伸手将陈尔姚和沈轻爻招了过来,颇为干脆。
师官对此很惊讶,按奄落的脾气,奄落应该不可能会这般爽快的。可不管怎么样,如今与他俩已成了同门师兄弟,他正好可以向他俩打听花祭躲避他的原因。
师官有小心机,奄落也有自己的盘算。若他日花祭有什么行差踏错的,他正好利用沈轻爻他俩向米小兜打探花祭的最新消息。毕竟怎么也曾是师兄弟一场,打探起来会容易许多。
花祭不知道这师徒俩心里的算盘,她只知道事情顺利得超乎她的意料,然后她就抓住时机拜别离开了。
从花祭一露面开始,师官就一直在盯着她看,看得她心里直发怵,她哪里还能再待得下去。
米小兜快步跟上花祭,迅速从奄落他们的视野中消失。
花祭在一个街道的拐弯处停下,对米小兜道:“你先回花谷,我晚一些时候再回去。”
米小兜一听就不依了,“你要做什么事,我等你做完后,我们再一起回去。”
花祭瞪了米小兜一眼,米小兜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如若我撇下师傅,独自一人回去,我的皮还不得被大猫给扒了。”
米小兜说得不无道理,花祭没有再说什么,也就由他了。
花祭买了一辆马车,又买了一些粮油,然后就带着米小兜往城外赶去。在半道上,她看到奄落他们在一家茶楼喝茶歇脚,然后她当即就停下了,决定在茶楼斜对面的一家客栈暂且停留。
花祭本想在他们回猎雷山的路上再做埋伏,如今大可不必等了,此时正是好时机。
客栈的店小二很热情,他帮米小兜停放好马车之后,又给这师徒俩开了两间房。
刚一踏进房间,白术立即从花祭的身体里出来了。
米小兜被白术突然的这么一下,吓得差点魂不附体,还好他耐得住吓。他刚才还在纳闷白术跑哪儿去了,原来是躲在花祭的身体里了。
“师傅饿了吧,我到楼下拿一些饭菜上来给师傅享用。”米小兜说着就走出了房间。
白术笑着道:“多好的徒弟,你还赶人家走,我真替你着急。”
花祭没有接话,径直走到窗前。
白术也跟了过去,学着花祭探头观望。他一看,又吓得马上缩了回来。他不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直觉告诉他,她肯定是在谋划什么。
他本来就一肚子的问题,如今他不可能不问了,“在耳鹿山的堂宇里挂有四幅画像,住在第一、二幅画里魂魄跟你有什么关系?”
花祭回头看了他一眼,然而她并没有作答。
白术没有那么好打发,他继续缠问不休,“到底是什么关系?”
花祭实在是没辙了,只能无奈地答道:“第一幅画像是我前世的师公,第二幅画像是我前世的师傅。”
白术一惊,“师公?师傅?前世?你轮回了?”
“是的。”
“我们分开了这么久,你轮回了多少次?”
“两次。”
白术豁然醒悟自己为何一直寻不着她了。照以前来说,就算他跟她走散了,她总会给他指明她的位置,好方便与她会合。然而这四百年来,他一直没有看见她在星空中做出任何标示。原来她没有做出标示是因为她历经了轮回,她所有的记忆都被封存了,她忘了他们,也忘了她自己。也是,附身在她身体里的那位好不容易才逮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又岂会让她全身而退呢。
“那被遮住的第三、四幅画像呢?”白术依旧不依不饶。
“你猜。”
虽然花祭不作答,白术按照正常的推理,也不难知道,第三、四幅画像中肯定有一幅是她,那还有一幅画像呢?
白术独自思索着,眼角的余光恰好瞥到茶楼里的师官。蓦然,答案出现在脑海中,他的心脏随即瑟缩了一下。
白术拍了拍自己扑通扑通直跳的小心脏,啧声道:“他认不出你,想必也是因为他经过了轮回,记忆暂时被封印了。可就算他记不起你,你和他的命运还是相互牵扯着的。这可由不得你不信,你看,轮回过后的你和他在前世还是出自同一个师门。你说你们那是什么命,真是的。”
轮回就轮回吧,好歹容貌也该变一变吧,可他俩愣是一点儿都没变,容貌还是那副容貌。唉,命运太强悍了,白术徒叹奈何。
白术的聪颖,花祭始料未及。她暂停了对茶楼的观望,回头道:“你的嘴巴可得闭紧了,如若不然,我治你的办法多得是。”
对于花祭的威胁,白术根本就不当一回事,他又问:“你在这里监视他们,你到底想干什么?”
花祭挽起右臂的衣袖,伸到白术的眼前。
白术一看就知道了,她是想解除封镯,同时她又不想声张,她只好低调行事了,但解除封镯和跟踪他们有什么关系?
白术百思不得其解,本还想劝她不要鲁莽行事的,可偏偏这时米小兜端着饭菜就推门进来了,他也就只好闭嘴了。
“师傅吃饭。”米小兜将饭菜放到桌上,招呼花祭过来用餐。
“我不吃,你吃吧。”花祭回了一句就转身继续监视茶楼。
“小兜,你多吃一点,待会儿有事要办。”白术说罢也贴到窗边朝茶楼那边观望。
他俩虽然说不吃,可米小兜还是给他俩递了两个馒头,然后他才回到饭桌前吃饭。
花祭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所有的注意力全在茶楼上。
在花祭差不多吃完馒头的时候,茶楼里的师官突然往客栈这边看了一眼,吓得花祭和白术马上躲回墙后面。
等花祭缓回心神,再次向茶楼观望的时候,她发现师官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她又往茶楼的门口看去,看到师官刚刚走出门口,她即刻把最后一点馒头塞进嘴里,然后就去追师官了。
“小兜,走。”白术招呼上米小兜,一起尾随花祭而去。
在花祭决定冒着巨大的风险去跟踪师官的那一刻,白术就猜到了,师官身上也有封镯段。为此,他只想说一句,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花祭为了防止暴露,她做了手势让他俩别跟她跟得太近。
白术会意,拉着米小兜缓下脚步。他还在路边买了一包石灰粉,还让米小兜把石灰粉揣在怀里,他还叮嘱米小兜在危急时刻就用石灰粉拖住师官。
花祭跟师官跟了一路,发现他越走越偏僻,她这才惊觉自己好像已经暴露了,又或者是她从一开始就落进了师官的圈套。他以他自己为饵,引她上钩。
此时她才有所察觉,已经是为时已晚。就算暂停行动,她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了,还不如放手一试,那样尚且还有成功的可能。
花祭一改蹑手蹑脚,干脆堂堂正正地跟上去。待跟近了,她就用左手抠出右手腕的封镯段,接着她又蹲下来,以同样的方法抠出左脚踝的封镯段。
这其中的痛楚,难以想象,可她还是忍住了,愣是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跟得稍远的米小兜看不到花祭在做什么,但白术看到了,他很清楚她在做什么。她所承受的锥心之痛,白术感同身受。
花祭忍着剧痛,冲师官飞扑过去,将拿在手里的两截封镯段快速地插进他的手腕。
师官感觉不到疼痛,他不知道花祭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但他的反应极其敏捷,转回身的当下就抓住了正欲逃离的花祭。
花祭用尽全力去掰师官的手,却始终掰不开,她的左臂仍被他紧紧抓着。
师官狠狠地瞪着花祭,问道:“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我能对你做什么,我不过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而已。”花祭忍着痛楚,气息很是不稳,说话的声音有点儿飘。
师官察觉到花祭的异样,又感受到她挣扎的力度在减弱,他便低头看了一眼她颤抖的右手,发现她的右手在滴血。他松开她的左手,转而抓住她的右手,拉起她的衣袖一看,看到她的右手腕殷红一片。他恍然一愣,像是中了魔障。
就在师官恍神的时候,躲在树后面的白术给米小兜使了一个眼色。而后,米小兜就举着剑,从一旁悄悄地靠近师官。
尽管师官最终还是发现了,但他已经来不及了,他本能地放开花祭,堪堪地躲过米小兜的剑。
白术趁此机会,从树后跑出,一把抱起花祭,逃得飞快。
米小兜趁师官还没反应过来,他又掏出石灰粉一撒,随即也逃之夭夭。
师官本能地闭上眼睛,待他再次睁开双眼,却已不见他们三个的身影。
师官懵了,事情刚刚明明就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但他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花祭是对他做了什么吗?他承认他是以自己为诱饵,引她现身,但那是因为他发现她在对面的客栈监视他,所以他才会出此计策。前一段时间,她一见他就逃,而刚才她则选择跟踪他,这太奇怪了。还有,她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反应都占据着他的视线,这没有来的吸引自从在风沙界第一次看见她就开始了,他觉得自己以前好像见过她,可是他又想不起来,他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