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轻拂,‘馨蕊园’内姹紫嫣红,花香逼人,在这温暖而富有诗意的季节,人们多半会约上三五个好友出去踏青,在欣赏美景的同时吟诗作赋,乃人生一大乐事,可如今的丞相府因为上官荣的生死不明,又加上上官清的执意离去,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与沉闷之中,就连‘馨蕊园’开的正艳的花朵,也好似没有前些时日那般娇艳欲滴。
凤飞瑶自从上官清离去后,心中愧疚不已,每日除了去看夫人一趟外,便将自己锁在屋子中,根本没有任何心情去欣赏庭院中的美景,她甚至将边疆战事的缘由也归结到了自己的身上。她没来京城时,这里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可她随父亲一到京城,先王便驾鹤西去,紧接着又是三年雨水甚少,农作物产量减半,以至于这次大王要征讨雪羽小国,还要丞相和上官清四处奔走,从民间筹集粮草,还有她来到丞相府不到半年的时间,上官荣便因为战事生死不明,现在上官清又去冒险,他若再有个三长两短,她怎么还有脸在丞相府待下去,韩梦琪因为上官清的事已和她姐妹情破,若哪日韩梦琪想不通,将上官清因她而去战场的事情告诉给丞相和夫人,就算他们二老不迁怒她,她也不会再恬不知耻的在丞相府待下去。她从小就被众人称为扫把星,养父曾近也说过她是姜王后下令要斩杀的祸世妖星,起初她认为这些说法只是那些邪恶小人想出来害她的无稽之谈,可当她一路走来,身边的亲人朋友一个个离她而去时,她不得不慢慢相信自己真的是祸星转世,有她的地方便少不了祸端,她给永康国臣民带来了灾难,她是千古罪人。凤飞瑶每日都在这样深深的自责中,寝食难安,以至于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今日天刚蒙蒙亮,她便早早起床,轻轻走到了屋外,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面对着一点点亮起来的东方发愣。
韩梦琪在床上也早就没了睡意,这些日子只要她一闭上眼睛,便会梦到上官清浑身是血的趴在死人堆里,每次她都会哭喊着从梦中惊醒,整整半个月,她几次问丞相边疆战事的情况,丞相都叹气摇头说,雪羽国人凶猛,且斗志极强,战事只怕没有一年半载是不可能结束的,而公孙禹将军每次只给大王送战报,根本没有提起过上官清的任何情况,丞相也为此甚为担心,可雪羽国远在千里之外的极北之地,就算他再怎么担心着急,也无能为力,大王为了给公孙禹增派将士和粮草,已和摄政王完全决裂,眼下丞相为了全力辅佐大王管理好永康国,早日将摄政王手中的权利夺过来,他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儿子,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尽办法给公孙禹筹集粮草,增派将士,希望他能早日踏平雪羽国,带着上官清和上官荣安全归来。韩梦琪每次听到丞相这么一说,心便隐隐作痛,将这一切过错都归结到了凤飞瑶的身上,有几次她都险些冲动的想将凤飞瑶打死她父亲之事告官,可最终理智告诉她,凤飞瑶这么做都是为了她,若不是凤飞瑶出手帮忙,只怕她早就被父亲锁在家里,终日以泪洗面。可现在她虽然留在了丞相府,但这又好像不是她想要的生活,看不见上官清,所有的美景和荣华都是浮云,这度日如年的生活她到底还要过多久?
“小姐,你醒了?“兰花看韩梦琪在床上翻来覆去,知道她定是担心二公子和三公子的安危,又早早的从噩梦中惊醒,逐微笑着走到了韩梦琪的床旁,温柔的问道。
韩梦琪掀开被子,坐起身子,道:“我早就醒了,看你睡的正香,便没叫你!”韩梦琪自从搬到‘馨蕊园’便一直让兰花睡在她屋子的一张小床上,陪伴她左右,这些时日因为她夜夜做恶梦,要不是兰花陪伴,只怕漫漫长夜她更加难熬,想想半年来兰花毫无怨言的睡着硬邦邦的小床,尽心尽力的服侍她,韩梦琪对兰花也没有先前那么严厉和苛刻了。
“既然小姐醒了,那奴婢便去打水侍奉小姐梳洗!”兰花笑着道。
韩梦琪一边穿衣服,一边道:“好!”
兰花从木架上拿起铜盆,笑盈盈的走出了屋子,刚出门她便惊叫一声,差点扔掉手中的铜盆。原来兰花的视力不是很好,她没有看清坐在藤椅上一身白衣的人是凤飞瑶,还以为自己倒霉遇到了传说中的白衣女鬼。
凤飞瑶听到身后有人惊叫,急忙回头,看到一脸惊恐的兰花,她不由尴尬的笑了笑道:“兰花,你怎么了?是我吓到你了吗?”
兰花看到凤飞瑶和蔼可亲的一张脸,所有的惊恐立马烟消云散,轻轻点头道:“姑娘一身白衣坐在这里,着实吓坏奴婢了。不知姑娘今日为何起的这么早?”
凤飞瑶不好意思的垂下头道:“兰花,对不起,我也是睡不着便早早到院子里来透透气,没想到居然惊吓了你!”
“姑娘千万别给奴婢说对不起,只怪奴婢眼神不好没有看清是姑娘,还一惊一乍的惊扰了姑娘!”兰花微微一笑道。
凤飞瑶慢慢从藤椅上站起来,笑道:“你没事就好,梦琪姐姐醒了吗?”这些时日她和韩梦琪虽然住在一个屋檐下,可韩梦琪却将她视为仇人,见了面也是横眉冷对,她知道韩梦琪依旧对上官清出征之事耿耿于怀,可感情之事不能勉强,她不喜欢上官清又怎可能骗他,他执意要去战场杀敌,又有谁能阻拦的了!韩梦琪为了这件事居然不顾她们的姐妹之情,着实不应该,可不管韩梦琪怎么对她,在她的眼中韩梦琪依然是她的好姐姐,再说了她误杀了韩梦琪的父亲,本就愧对人家,自然要放大度一点。
“韩姑娘这些时日担心三公子的安危,夜夜噩梦缠身,早就醒来了,奴婢正准备打水侍奉她梳洗!”兰花说着便欲朝院子里的水井旁走去,却只听韩梦琪在身后喊道:“兰花,谁让你多嘴,我做恶梦之事也要告诉外人吗?”
兰花听到韩梦琪的厉声斥责,不由脸色一白,急忙转身向韩梦琪行了一礼道:“姑娘,奴婢错了!”
“知道错就好,还不快去打水!”韩梦琪一身淡青衣裙,肃然的站在了凤飞瑶的面前,整个人看起来如深井中的水,清冷的很。
凤飞瑶轻轻给韩梦琪行了一礼道:“姐姐早!”
“谁是你姐姐,我早就说过咱们的情分一破!”韩梦琪板着一张脸,冷声道。
凤飞瑶根本不在乎韩梦琪对她的态度,她只想弥补她亏欠韩梦琪的一切,逐依然笑道:“姐姐,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了,我们与其每日在仇恨和悲伤中度过,倒不如放开心怀给彼此一个机会!”
“哼,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放开心怀给彼此一个机会,你觉得我会给你机会吗?你杀死了我的父亲,又逼的上官清不得不随军出征,你就是个祸害,我韩梦琪怎么会愚蠢的交到你这个姐妹!”韩梦琪的脸因为愤怒变得异常的恐怖可怕,看的凤飞瑶有点不寒而栗。
“我知道你恨我,可发生这么多事也并非我所愿,我知道你对上官清一见钟情,我也想极力撮合你们,可无奈上官清竟然对我用情至深,我本想着拒绝他便可以成全你们一桩好姻缘,可没料到他居然为了躲避我去了战场,我现在也很后悔!”凤飞瑶肃然道。
韩梦琪冷声笑道:“我才不稀罕你的成全,眼下我只希望上官清能平平安安的回来,若他真的战死沙场,那你便是我韩梦琪此生最大的仇人,我会将你杀死父亲以及害了上官清的事,一起算个总账!”
凤飞瑶听到韩梦琪的话,浑身不由一冷,半年多的好姐姐,转眼便成为恨她入骨的仇人,上官清若真的再也回不来,不用韩梦琪出手,她也会以死谢罪,一来消除韩梦琪心中的怨恨,二来也算为永康国做了贡献,不至于将来真的因为她,而使永康国臣民国破家亡,流离失所。
“一切都是我的错,若上官清真有不测,我会以死谢罪,一消姐姐心头之恨,也算姐姐为了亡父报仇雪恨!”凤飞瑶肃然道。
韩梦琪惊讶的看了凤飞瑶一眼,心道:你果真不怕死,还是想在我面前装大气,让我因为你的善良而原谅你?不管你凤飞瑶心中打着什么主意,我韩梦琪都不会轻易上你的当!
“我才不想要你的贱命,我只想看着上官清安然归来,你若真心想忏悔,从此刻起便给我烧香拜佛,祈求上官清能毫发无损的早日回来!”韩梦琪冷声道。
凤飞瑶轻轻点头道:“只要上官清能回来,就算拿我的命换都可以,烧香拜佛又岂是难事,我从今日起便吃斋念佛,祈求上苍保上官清平安!”
“这样甚好!”韩梦琪看了凤飞瑶一眼,扔下这句话便大步走回了屋子。
凤飞瑶看着东方如火球一般慢慢升起的太阳,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只要太阳还能升起,一切便都有希望,上官清善良忠厚,又一心为永康国的臣民着想,这么有情有义的好儿郎,上苍岂会不保佑他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