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江的车票太贵,程哲明带着我和我女儿,坐从奉节来的过路长途大巴车到石狮。
程哲明也想在福建找事做,程学文托人帮他找了一家纸皮厂,他做了几天受不了气,不做了。后来,他就在各个亲戚那里轮流吃住,玩到2004年农历三月才回巫江。
程学文换了地方,他和朋信忠住在一起,跟朋信忠在同一家厂,塑料厂卸货,有空就去做苦工。朋信芳见我身上破衣烂衫,大的大小的小,实在看不下去,找人要了几件别人不要的衣服,让程学文拿回来给我穿。这几件衣服中,有一条牛仔喇叭裤,我很喜欢。大年三十,程学文和朋信忠他们一大家人一起吃年饭。吃饭时我带着孩子不方便,朋信忠老给我夹菜。塑料厂春节只休息三天,又开工大吉。我带着女儿和朋信忠的两个孩子在出租房里没什么事做,除了玩还是玩。每天我负责煮米饭,他们自己回来炒菜。程学文和朋信忠各吃各的,他们在下班路上顺便买点菜。程学文怕我跑了,不怎么给钱我。大米他提前买好的,菜是他每天下班后路过买的。天天大白菜和豆皮,吃得人反胃,人都吃成豆皮了。我和程哲明来福建时,带了一大包腊肉和咸菜,程哲明分给了女婿、儿子和侄儿,程学文的一份还没到过年就吃光了。因此,程哲明走了之后,程学文几乎没买肉,他要存钱修房子。
程学文依然像以前一样防范着我。他以为我顺从了他,没之前那么高度警惕了。有时候,我说女儿要吃零食,找他要钱,他会给个五毛一元的。住在隔壁的一个女孩只比我小一、两岁,她在读书。每个星期六她要去买菜,都会叫上我,程学文也会给我三元或者五元的,叫我跟她一起去买菜。我带着孩子跟她一起走路去,大概来回走三个多钟。要想离开程学文,就必须有路费。目前,没有别的办法搞钱,我只能从女儿买零食和星期六买菜这一点点钱中一分一毛的积攒。因此,星期六买菜时,我也只能买一点便宜的咸菜,用来下饭。
我最担心的是再次怀孕。如果再次怀孕了,又得两年时间被拖住。因此,我还得拿出积攒的钱买便宜的避孕药。第一次买避孕药是隔壁女孩带我去的。隔壁女孩不听她父母的话,早熟,天天挨打,她叫我燕娘,知道哪里有避孕药买。有一个周末她去逛街,我叫她帮我买避孕药回来,她说带我去。避孕药是一元钱一粒的那种。虽说便宜,对我来说相当贵了。我必须预防,也尽量减少跟程学文做那恶心的事。特别是非安全期,我尽量想办法不配合他。
程哲明走之后没几天,有个商老头过来玩。商老头老家是程学文妹夫那里的,有钱有儿子,儿子都二十五了,父子俩在闽南一带做工多年。他老婆早年得病死了,至今未娶。
我这次刚到福建的时候,他儿子刚结婚。由于父子俩肯干,能受苦,不乱花钱,父子俩手头还是挺宽松的。商老头除了一星期嫖一次娼,也没什么其他开支。听朋信忠说,他嫖的都是老妈子,十元一次,最便宜的。所以,那帮在闽南做工的巫江男人中,他还是算有钱的。他跟朋信忠、程学文的关系很好,朋信忠的儿子还拜他为干爹,三人经常聚在一起喝酒聊天。
朋信忠从老家带了很多腊肉,他老婆很小气,从不给我吃。这次商老头来了,他老婆炒了一盘腊肉,两盘小菜,程学文买了一瓶江津白酒,三个男人喝酒聊天,嘻嘻哈哈。我没搭理他们,只吃我的,吃完了喂女儿吃。程学文喝到高兴处,忽然端起酒杯说:“商老头,我这个女儿也拜你为干爹,要得不?”商老头端起酒杯,跟程学文碰杯,说:“狗日的,我婆娘死得早,没帮我生个女儿,老子做梦都想要个女儿!愿意,当然愿意,来,喝完!”
二人一饮而尽,商老头掏出钱包,抽出一百块钱,递给我说:“以后叫你亲家母了,哈哈哈......这一百块钱是个小小心意,给我干女儿买点营养品吧,你看她瘦成一层皮!”
干爹不干爹不管我的事,我也不管那么多。我不接商老头的钱,商老头硬塞给我,我也就将就收下了。商老头走后,我拿这钱去地摊上给女儿买了三套夏装换洗。其实,我想把这一百块钱留下来,以备我逃跑用。但我仔细一想,如果我不帮女儿买衣服,程学文一定会把钱拿去。结果是,钱没留在我这儿,女儿的衣服也买不成。那还不如趁早帮女儿买衣服为好。
商老头第二次来时,开口就叫我亲家母,我讨厌他,骂他不要脸。
几个男人聊来聊去,聊起了**。商老头吹牛说,我睡的小姐可以用大车拉几车了。朋信忠损他,你嫖的是小姐吗?都可以做你妈了,还拉几大车!不吹会死呀!三个男人哈哈大笑,商老头说,我也嫖了年轻的,一百元一次呢。朋信忠说,一百元的也三十多了!
程学文忽然当着大家的面说:“金燕,你跟商老头睡嘛,一百元钱一次。”
商老头听了,高兴死了,说:“可以,可以,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我跟商老头正好坐在一起,他说着,顺手摸我的大腿。我恼怒地看了一眼程学文,立即拉着女儿起身走了,在门外面玩,偷听到他们在里面说话。程学文说:“商老头你个狗日的,天天去嫖小姐,那还不如把钱给金燕嘛,跟金燕睡一下不是一样的吗?”
三个男人哈哈怪笑,程学文又说:“日妈的,这女人搞一下又搞不坏,商老头你没婆娘,我的可以分享嘛!金燕才十六岁,外面要两百,你去打听打听,一百便宜你了。”
大家笑得东倒西歪,商老头说:“行,行,你们商量好,我无所谓的,嫖谁不是嫖嘛。”
我以为程学文是开玩笑,哪知道他晚上还跟我商量,说帮我再找一个男人睡觉,跟两个男人睡觉一个月能赚一千元,明年就可以修房子了。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别看程学文平常傻里傻气,这次他跟商老头说的其实是半真半玩笑。我同意了,就是真的,我不同意,就是玩笑。我当然不同意,恨恨地地骂他。日你妈的程狗子,你再打这个主意,我死给你看!
商老头还会继续来玩,叫我亲家母,对我说些下流的话,我真真是讨厌得不得了。程学文见我不同意,再也没提叫我陪男人睡觉的话题。由于商老头老说我年青漂亮,程学文的同事们也经常来开他玩笑,说你老婆这么年青,你行不?程学文又开始对我很不放心,生怕我跑了。有一对浙江的老夫妻经常来逗孩子玩,夸孩子好可爱,妈妈好看,孩子长大了肯定是个美女。程学文听了虽然开心,但更紧张,钱也抓得更紧,连星期六买菜也不让我去了。
朋信忠几个老乡帮他出主意,说你再生一个呗,肚子大了怎么跑嘛!还有个可恨的老乡跟他讲女人安全期的知识,说什么时候行房最容易怀上,等等。程学文以前从不注意安全期不安全期,那个可恨的老乡出馊主意之后,他竟然还观察推算我的月事日期。我想弄点私房钱在身上,但始终弄不到,现在还有可能怀上,心急得不得了。
由于心情不好,我没有什么好脸色对着程学文,还懒得洗他的衣服,也不煮饭给他吃。时间长了,终于惹恼了程学文,他用扁担和石头,将我痛打一顿,打得我一只脚一个星期都不能走路。我更恨他了,下定决定心离开他,远走高飞,趁还没怀上远走高飞。
这次在石狮呆了半年,很多在石狮打工的女人对我说,深圳工资高,你这个年龄几好嘛,去深圳打工啊,窝在这个鬼地方做啥子呢。我身在石狮心在深圳,做梦都想去深圳,但可惜被程学文给困住了。程学文一心想修房子,这时连大米都不吃了,天天吃面条。而他买的面条是粮油店剩下的碎面条,没菜,放一点辣椒粉调着吃,我和我女儿不瘦才怪。
来福建前,我有这样的心思,程学文会带孩子了,我就放心地跑掉,想一切办法跑掉。半年了,我发现不行,程学文这个哈儿根本不是带孩子的料。我女儿如果真是他带着,估计会没命。有一次女儿惹他不高兴了,他把地上的鸡屎弄起来喂她吃,这样的哈儿怎么能放心让他带孩子!我决定先带女儿回巫江,孩子给他父母带比他带强多了,我也放心。
我对程学文说,你一个人赚钱,我和女儿白吃,还要租房子,在外面开支太大了,我还是带女儿回老家吧。我一说,程学文竟然答应了。这一年,修房子是他最大的梦想,怎么能省钱他就怎么安排。至于我回巫山去,他一点都不担心。全村人看着我,我怎么跑呢?
我之所以再次回到困住我的程学文家,是因为大伯。程学文打我之后,我偷偷打了一个电话给大伯,哭着说他不该卖我,说深圳打工工资多么多么高,程家都不让我去,程学文还打我,打得我一个星期都不能走路。大伯可能被我感动了,或者觉得对不起我,他对我说,你回来吧,我支持你去深圳,没路费我借两百给你,我这就打电话给你三姑父,叫他帮你找工作。大伯的话促使我提前离开了福建,结束了我第二次在石狮生活的日子。而且,我听说罗妍也在深圳,工作挺好的。有罗妍和三姑父在深圳,我对去深圳充满了向往和期待。
2004年农历五月中旬,我带着女儿坐上了回巫江的大巴车,车票是程学文买的,程学文给我二十元钱在路上吃饭。我没身份证,也没钱,还带着娃娃,他很放心,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