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齐小言刚上班，经理谭林就把她叫到一边，跟她说了一件事儿。
上午他们在总公司开了个部门经理会，遇到了赵德海那边的部门经理。部门经理说到了赵德海，说他在外面养了个小三，公司很多业务他们都挪出去自己做了，部门经理说要辞退他呢。
谭林很局促地说，按理说这种事儿不应该告诉你，破坏家庭稳定。不过，到这份上，已经不止是家庭的事儿了，虽然客户是自己联系的，但是你是公司业务员，又在公司联系的客户，那这客户资源就是公司的，把业务挪出去，于理于法都是讲不通的。我告诉你，目的是希望你找找赵德海，既然希望在公司做下去，那就要找找部门经理看，处理好关系，别真的被撵回家。
齐小言说，谢谢谭经理。
谭林叹了口气，说，至于他在外面有女人这种事，你也别太较真，让他断了关系就行了。日子就是互相将就着过下去的。
齐小言说，我知道了。
齐小言这次是真吃不住劲儿了。委屈再大，她都可以忍受，可是事情至此，公司上下都知道了，自己还要再沉默下去，就真成了笑话了。
她打电话给赵德海，问他到底想怎么办。
赵德海还装清白，说，不是说了吗，我再没到那个工厂去。
齐小言说，你还说再没看到那个女孩。
赵德海说，是啊。
齐小言痛心疾首，说，赵德海啊，骗老婆挺厉害啊？你有本事骗倒整个世界。骗到你们部经理。你说说，把业务挪出去做，是怎么一回事儿？
赵德海嘴还硬，说，很多业务都这么做啊，不过想多挣点钱。
齐小言说，那下工厂是谁去的？
赵德海说，当然是我了。
齐小言冷冷地笑了，说，赵德海，我没有把握不会找你。你以为天下真有不透风的墙吗？你以为那家公司除了你，再不跟公司别的业务做了吗？我可以告诉你，你们的部门经理也跟东北这家公司做业务。人家知道了你从这家公司出的笤帚，也知道是谁去看的产品。你还跟我狡辩什么？
赵德海那边好长时间没有声音。
齐小言说，赵德海你听着，我再也不想听你的谎言了。那天喝完茶，你到了你们公司楼下，是谁的车在楼下等着你？你骗了我一次又一次，你还算人吗你？
那边还是没有声音，齐小言说，赵德海，你找人写个离婚协议吧，我放了你，让你清静些，我也清静。写好了，快递给我。
齐小言挂了电话。没想到，一会儿，赵德海的短信就过来了，说他错了，希望能原谅他这次。
齐小言知道现在男人的话是不能听的，人已经没有了道德和良心，他的话又有多少可信度？
齐小言问，那你说实话，你到底想怎么办？
赵德海说，我先帮帮她，让她把生意做起来，就行了。
齐小言说，好，那你就帮吧。等你真的回来，再说，我不能被你拖死。你说，我还能相信你吗？
赵德海说，你是想男人了。
齐小言给他回了，说，是，怎么了？我就是想男人了。我想跟一百个男人睡觉，就是不想跟你。因为，你不是人，是个畜生。
齐小言万万没想到赵德海会这样说自己。做人如此，还算人吗？
整个下午，她都是在气愤和迷茫中度过。婚姻是不可能维持下去了，可是真的离了，自己到那里住？总不能带着孩子住这个单人宿舍吧？
想想这么多年的青春换得如此，她就忍不住想哭。后来，就找了个理由，回了宿舍，抱着被子哭了个稀里哗啦。
张刚电话来的时候，她刚擦了擦眼泪，准备下去走走。
张刚说，晚上我请你吃饭。
齐小言说，好。
张刚问，几点？
齐小言说，五点，我们下班的时候。
张刚说，我在那儿等你？
齐小言说，楼下。下班我就下去。
如果没是过去，那怕是昨天，如果有同事下班后，上了别的男人的车，她也会瞧不起她们。现在，她不怕了，她不怕她们瞧不起。似乎是有意报复自己，她想一定要选好时间，在众目睽睽下上车，让大家也惊讶一把。有什么呢？不过是一起吃个饭，即便是睡觉又有什么？这个社会，还有道德和仁义吗？
真到下班时间了，从窗口朝外看，就能看到张刚的车停在下面。齐小言反而有些退缩了。大家都走光了，她才走了下来。
上了张刚的车，她还是有种做贼的感觉。
张刚朝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昨天晚上幸亏你了。
齐小言说，没事。不过，您得赔我床单和被套。
张刚惊讶地问，怎么了？
齐小言说，你脚真臭。我都想把它们都扔了，换下来了，还没洗呢。
张刚尴尬地说，我脚臭。得天天洗。真不好意思。
齐小言笑了笑，说，开玩笑的。
张刚问她，想吃什么？
齐小言想了想说，随便吧。
张刚想了想，调转车头就朝海边走。海边有个海丰饭店，是老国营饭店改制的，位置好，菜做得地道，但是价格比较高。张刚在政府干过，知道市里比较重要的客人，都是到这里吃饭的。
两人开了一个小间，点了菜。
张刚看齐小言情绪低落，问她，怎么好像情绪不高啊。
齐小言喝了一口水，强忍着眼泪，说，这几天事儿多。
张刚说，不对，我觉得不是这么简单。你这人我了解，不是有大的心事，不会去那种地方。
齐小言知道他说的那种地方，就是指昨天晚上去的酒吧。
她想忍着，不把事儿跟张刚说的，可是被他触动了心事，嘴上忍着，眼泪却没有忍住，先是蹦出了一颗，后来，哗啦啦就淌了出来。
这一下，就像是长江水冲破了大堤，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随着呜呜咽咽的哭泣，排山倒海就来了。
张刚没想到问题这么严重。不过，他应该是见过这种场面的，知道现在劝也没有用，就抽出餐巾递给她，说，慢慢哭啊。
齐小言边流着泪，边差点被他气笑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劝人的，还慢慢哭，这东西还分快慢吗？
张刚喝着茶，不时地递给齐小言新的卫生巾。
直到齐小言的呜咽声渐渐平息了，张刚才问，怎么了？
齐小言说，他搞上别的女人了。
张刚喔了一声说，你打算怎么办？
齐小言说，不知道。
张刚叹了口气说，人的欲望和他要承担的社会责任总是相互矛盾的。自己的欲望一膨胀，总会伤到人。
齐小言看着他，问，你什么意思？
张刚说，这种事儿，是这个欲望膨胀的社会最普遍的问题。咱们国家，前几十年，一直强调信仰，强调国家和集体意识，个人欲望成了不敢企及的死角。谁动了这个死角就会身崩名裂。现在呢，这个压抑了几十年的死角，开始复燃了，开始攒动了，并且没有道德约束，没有信仰约束。金钱和性一下子就把这个社会的道德体系冲散了，我们被别人伤害，也伤害着别人。
齐小言说，你说的是你吧？我没有金钱也没有性，我是受伤害者。
张刚说，其实伤害了别人，早晚也会被别人伤害，这不只是个因果报应问题。人的所有行为，都会引起反应，就像是你踢了别人，脚也会疼一样。笑话阿Q精神的人，他本身就是一个阿Q。
齐小言说，您说了这么多，跟我有关系吗？
张刚收回思绪，说，我的意思要看开些。就像进山要走弯路一样，遇到这种事儿，不说是必然吧，也是正常。社会上这么多人，看着都很光鲜，其实很多苦恼是别人不知道的。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断的变故中度过。
齐小言说，可是我想安稳的过一生。
张刚说，所以，你的痛苦就要多些。
齐小言说，那你呢？你遇到这种事儿不痛苦吗？
张刚说，不痛苦的能是人吗？人来到这个世上，就是来受苦的。我只能这么想。
齐小言说，我觉得我只能离婚了。他心里根本没有我了。
张刚说，其实离婚与否都无所谓。再找一个就好了吗？看着再好的人，也会变的。何况你根本看不到人心。
齐小言说，张总，我怎么感觉您一点儿都不同情我啊。
张刚说，其实同情没用，我只是用我的体会开导你。
齐小言叹口气说，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男人就是女人的天，自己的男人变心，对于女人来说，就是天塌下来了。
张刚说，其实，有的女人也是男人的天，她们也有塌的时候。
齐小言说，那就不能不互相伤害吗？
张刚说，有。这个世界只有男人或者女人。
齐小言说，也没有用。同性恋也够害人的。
张刚说，所以说，这种事没遇到是幸运，遇到了也得活。什么东西都有个周期，婚外性周期更短，到时候自动就断了。
齐小言有点恼了，说，张总，我怎么听着您好像赞同这种关系似地？
张刚说，不赞同又有什么办法，遇到了就得承受。离婚，就像是西医，那个器官有病了，就割去，其实人身体的每个器官都是有用的，割去了或者重新移植的，也不一定好用。
齐小言，那总不能跟着一起烂掉吧？
张刚闭了闭眼说，其实遇到这种事，谁也没有好的办法。唯一的只有让自己强大，少受影响。
齐小言看着张刚说，张总，我怎么感觉您也有事儿呢？田凌又出事儿了？
张刚说，是。我昨天才发现，她其实一直跟她的初恋情人保持联系。我还以为她真的是身心都给我了呢？
齐小言苦笑了笑，说，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有烦恼。
张刚说，是人都有烦恼。
酒菜上来，两人边喝边说，不知不觉又喝大了。
齐小言本来不想喝多的，但是没注意，三瓶酒又下了肚子。不过状态比昨天好些，没吐酒，只感觉天旋地转的。
张刚喝多了，但是话还是很有条理。
齐小言只记得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人活着其实不应该去追求外在的那些东西，弄懂生命其实是自己一个人的，圆满自己才是重要的。别的都不要太认真。
齐小言似懂非懂，跟张刚干了一杯酒，就真的多了，站不起来了。
再醒了的时候，她发现在躺在一个很豪华的房间里。张刚躺在沙发上。
她起身，洗了脸，感觉好多了。就脱了衣服，洗了个澡。
洗完了，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张刚也醒了。
齐小言很坚定地说，今天我要堕落一次。
张刚笑了笑，脱了衣服，也洗了个澡。
上了床。齐小言看着他说，我是第一跟外人。
张刚抱着她，说，我知道。
齐小言闭上眼，眼里滚出了泪水。
张刚的手搭上她的身体的时候，她颤抖了一下，说，我们会遭报应吗？
张刚说，这就是我们的报应。
齐小言叹了口气，抱住了他依然强健的身体。喃喃地说，来吧。
齐小言接到李小小电话，说她快要疯了，要请她吃饭。
齐小言问，怎么了啊？
李小小说，寂寞啊。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天天吵，一个人的日子，真不是日子啊。
齐小言说，要不你找个情人吧。
李小小说，齐姐您瞎说什么啊，我寂寞不是性寂寞，而是全方面的。
齐小言说，那我没办法。
李小小说，我请你吃饭，你来吧。
齐小言说，好，在那里？
李小小说，在老船长。
齐小言不大喜欢老船长的装修。这个名字多好啊，透着深沉，透着沧桑，胸怀广阔的样子。但是名不副实，老船长的装修金碧辉煌，生生把个老船长塑造成了暴发户。
与之齐名的是，那菜的价格。在别的地方是十元钱的菜，在这儿就得四十或者五十。因此，这儿集中了一批暴发户吃客。
齐小言不喜欢这种地方。连张刚都很少去那儿吃饭。他以为去那儿吃饭也是一种“品位”。暴发户的，自己觉得挺有钱的，都喜欢到那儿去。如果傍晚你在大街上走，看到一个挺着肚子气宇轩昂的家伙，边走边打手机，基本是邀人吃饭。人家问去那里，一般会说，老船长啊，老船长。
很牛的口气。
还有一种说法，说是那些有钱人泡妞的时候，这地方是吃饭的第一选择。一个要炫富，一个要傍富，在这儿两个人的理想会得到最完美的体现。
李小小怎么会选择到这里吃饭？
齐小言赶到的时候，李小小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齐小言走过去，吓了她一跳。
看到是齐小言，李小小翻了翻眼皮，深深叹了口气，说，姐啊，真是无聊死了。
齐小言看到她的这样子就烦。这种人总觉得自己遭受的是世上最难遭的罪，遇到的困难是世上最大的困难，随时会摆出一副没法活下去的样子。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啊。
她就没好气，说，死了活该。
李小小惊讶地朝她探出头，说，齐姐，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心没肺了啊？
齐小言说，少废话。我先问你，怎么到这儿吃饭了？
李小小说，到这儿吃饭怎么了？
齐小言说，这种地方是咱来的地方吗？东西这么贵，也不是多好吃。
李小小不接齐小言的话了，说，人生苦短啊，该享受就享受。
齐小言说，这不是享受不享受的问题，我是说到这儿根本就没必要。花这么多钱不值。
李小小说，不管值不值，反正是来了。我前几天，跟个朋友一起到这儿吃过那深海鱼，六百元一斤的那种，别说，还真是好吃。所以叫你来尝尝。
齐小言一听就火了，说，你可真是有口福。六百元一斤？我吃不起。李小小，你别忘了，你花的钱， 是王伟在外国出苦力，打黑工挣的钱，不是贪官贪的，不是大款们卖卖地就能挣来的。还有那么多的债务没还，你就这么吃？你真能吃得下去。
李小小一看齐小言真的是火了，人家齐小言说的也对，就说，齐姐，您别生气啊。我怎么能花我的钱呢？我还得留着还你的钱呢。跟您说实话吧，这顿饭，不用咱花钱。
齐小言问， 不用咱花钱？那谁花钱？
李小小说，这个您就别问了啊。反正您放心吃就行了。
齐小言说，你不说出来，我吃不下。
李小小啊呀了一声说，齐姐，请你吃个饭怎么这么都事儿。当初路菲请的比这个好多了 ，您也吃得下。
齐小言说，路菲是路菲，你是你， 她家是开银行的，你呢？
李小小无奈地摇摇头，说，我服了你，齐姐。好，我跟您说。我不是做的保险吗，前些日子我有个客户出险了，本来他以为获赔无望的事儿，我托人给他办了赔付，五万多呢。您说，他请我吃顿饭过份吗？
齐小言说，这倒是不过份，不过，他请你可以，跟你请我有什么关系？
李小小说，很简单啊。他说他在这儿吃饭是月结的，如果我有重要的客户可以到这儿来吃饭，记他的帐就行了。我想反正没我，这五万他得不到，我就想请利用一下这个机会，请你吃个饭。
齐小言觉得这个理由还算勉强，就坐下了，说，那咱也少点菜。吃人家的总是不踏实。
李小小说，好。我也这么想，少花点儿我还能多来次。
刚坐下，收到了张刚的短信，问，在那儿呢？
齐小言回复，在老船长。
张刚问，怎么在那儿呢？
齐小言说，朋友请客。
张刚说，那我也去吧。
齐小言说，好，来吧，是李小小请客。
张刚说，我真去了，你不怕让她看出来？
齐小言说，我不怕。
性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再矜持的男女发生了性关系后，就变得无话不谈了。
李小小鬼精，看出齐小言嘴角的笑意，说，齐姐，是不是跟张总发短信啊？
齐小言道，别胡扯。
李小小说，且，别狡辩了，那天去吃饭，我就觉得你们俩有事儿，我没说而已。
齐小言脸都不争气地红了，说，再胡扯，我就走了啊。
李小小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啊？张刚有钱，长得又帅，最主要把他搞到手可以惩恶扬善。
齐小言说，这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李小小说，关系大了去了。张刚现在的老婆把张刚夺了去，间接害死了路菲。咱在把张刚捞回来，把那个小蹄子气死，不就是替路菲报仇了吗？
齐小言说，那你去惩恶扬善去啊。
李小小说，可惜张刚不喜欢我这样的。
齐小言说，别胡扯了，点菜去吧。
两人点了菜，回到桌子旁等着上菜。
齐小言想到了李小小打电话时说的话，就问她，怎么了又？
李小小叹口气说，也没什么，就是空虚，空虚得难受。
齐小言说，你这人，事儿就是多。王伟没走的时候，嫌没钱，人家给你挣钱去了，你就空虚。谁不空虚啊，这个世上的人谁很充实？那些有钱人，比方（齐小言差点说出张刚，又强咽了回去）贪官们，活得更累，怕纪检，怕送钱的检举。人啊，要学会寻找快乐，学会自己安慰自己，否则，个个都不用活了。
李小小听着听着，低下头不说话了。齐小言就闭了嘴巴。
少顷，李小小抬起了头，眼里噙着泪说，我想王伟了，想死我了。说完，那两行泪再也坚持不住，哗哗就淌了下来。
齐小言没想到李小小会这样，一下乱了阵脚。
李小小用手摸下泪，说，我真不该让他出去。
齐小言感觉火气又蹭蹭蹿了上来，但是看着她的样子又不能发出来，只能强忍着，安慰她。
她说，已经出去了，后悔也晚了。再说，很多人都这么熬过来了。已经好几个月了，其实三年也快，你们这不也这么熬了四五年了吗？
李小小有一条，似乎专门等着人来安慰似地，一般一劝就有效。齐小言一说，她就摸了摸眼泪，说，也是。其实道理我懂，就是心里难受。
齐小言设身处地替她想想，也觉得她可怜。
李小小是个自己没有主张的人，父母本来对她就不好，找了个王伟当做此生依靠了，没想到这个才子又不可靠，没法打发他出国了，她怎么能不空虚？
李小小又可怜巴巴地问齐小言，说，齐姐，听说出国的人在外面都找个相好的，您说，王伟能不能也找啊？
这可真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齐小言心说我怎么知道。结了婚的男人如果半年不碰女人，让他们规规矩矩，基本是痴人说梦。
她想了想，只能言不由衷地说，应该不会吧。
李小小说，我也觉得王伟不能。他那么老实一个人，我对他又那么好，不应该做对不起我的事儿。
齐小言看着自己骗自己的李小小，心里一阵酸楚，女人啊，真是太不容易了。
六百元一斤的深海鱼做上来了，李小小整理了一下心情，招呼齐小言说，吃鱼，齐姐，该吃就吃，该喝喝，别人不把咱当人，咱得自己心疼自己。
齐小言问她，我怎么看你怪怪的啊，王伟说什么了吗？、
李小小笑了笑，说，他能说什么？他即便是在外边有新欢了，也不会告诉我。他的电话越来越少了，我总觉得会出问题，也许，是我多心了吧。不管了，男人离了手，就像养的鱼放进了河里，回来不回来岂是我们能管得了的。吃鱼，吃鱼，这个是我们能管得了的。
齐小言说，吃鱼。
李小小说，咱喝酒吧，吃鱼不没酒没意思。
齐小言说，好，喝酒。
两人要了酒，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地就喝了起来。
赵德海接到部门经理电话，让他到办公室一趟。
赵德海知道他叫自己没什么好事儿。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好怕的，最大不过辞退自己。说实话退与不退，他正在犹豫中。如果自己退了，随便发点儿货，就比挣工资多的多。很多业务员在有了自己稳定的客户后，都会选择辞职。他觉得辞与不辞，各有利弊。
经理看到他进来，在桌后抬抬头，说，坐吧。
经理四十多岁，比较严苛，业务做得不怎么样，但是善于整人。
赵德海坐下，问，经理，找我什么事儿？
经理说，小赵，咱开门见山啊。我听说您把业务都挪出去做了？这样不大好啊。
赵德海没想到经理会直奔主题。有点措手不及，说，喔，王经理，我觉得您可能是误会了，那个业务我没做成。
赵德海当初还是做了一点儿准备的。第一次下工厂是他去的，不过，他只是去看了看，以后所有的过程都是王蓉跑的。他就可以说是替朋友找了一家工厂而已。
不过王经理显然不想跟他探讨这个问题，而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笑了笑，说，小赵，咱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了，障眼法对别人有用，对咱这些老业务是多余的。这个问题可大可小，但是做人要有原则，男人嘛，敢作敢当。我不喜欢犯了错，还找些没用的理由的人，这种人不是让人恨，而是让人瞧不起。
赵德海对这个王经理了解不是很多，没想到他言语如此犀利。赵德海不喜欢这种人。言语犀利可以打击别人，其实也同时暴露了自己的弱点。不敦厚，不老谋深算。就像一只凌空而出的拳头，虽然凌厉，但是孤军深入。犯险。
赵德海在考虑自己是打击他一下好呢，还是就势挨了这一拳。
王经理又说话了，他说，这个事儿不是我要追究，而是上面知道了。总经理挺恼，我说尽了好话，才没撵你走。不过，上面下了个处理意见，你看看，签个字。
赵德海接过文件看了看，大意是他违反公司规定，把公司的业务挪出去做，经过公司领导讨论决定，扣发一年奖金，下半年的费用公司也不予补助。文件下角 竟然还盖着总公司的公章。赵德海看这个王经理这么郑重其事，知道他为了治自己花了不少的心事，也是不容易了。
他签了字，说，谢谢王经理。
王经理心满意足地笑笑，说，好，希望你引以为戒，认真工作。
赵德海边走边想，自己到底是那里得罪了这个王经理呢？真是倒霉啊。很多公司业务员都暗里偷着做点儿业务，自己第一次做，就几乎被抓了现行，也真是狗倒霉的。
下了班，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王蓉的家。王蓉已经租到了房子，买了点儿办公用品，开始做点儿业务了。
赵德海还有一个客户，做家庭用品生意，要笤帚的同时，偶尔也发点儿家具和油画。客户要的不是很多，但是比较有潜力，他就建议王蓉研究这些东西，给客户边发样品，边增长知识。
看到赵德海回来，王蓉赶紧做饭。赵德海边在网上搜着客户，边上了MSN。MSN上有头像闪烁，赵德海一看，竟然是老婆齐小言。
齐小言问他，你在那儿？
赵德海想了想，觉得说还不如不说，就没管，任凭头像闪烁。
齐小言又问，你是怎么想的？
赵德海忍不住，就在电脑上打了字，说，没想怎么样。我从来就没想怎么样。
齐小言问，那你还骗我？
赵德海说，我是不想让你误会。
齐小言问，误会？误会什么？误会你跟她上床？
赵德海挣扎说，我们没那个。
齐小言说，赵德海啊，你他妈都跟人家一起睡觉了，还没那个？你千万别说你是个圣人，我受不了。
赵德海想想自己的说法是太假，就想转变话题，说，你给我时间，我把这个事情处理好。
齐小言问他，你也给我时间吗？
赵德海问，什么意思？
齐小言说，我也跟别的男人上床。
赵德海断然说，不行。
齐小言问，为什么？
赵德海说，你是我的。
齐小言说，妈的 ，你这么说，不觉得恶心？
没等赵德海回话，齐小言就从MSN上退了下去。
赵德海看着变黑了的齐小言的头像，感觉自己的心也一片灰黑。
他不是没考虑过和王蓉的关系，也和王蓉探讨过这个问题，王蓉说她没想过和他结婚，她只要他能爱她珍惜她，就行了。赵德海因此对这段婚外情信心满满，觉得王蓉如此开朗，他满可以帮她在这个城市买个房子，可以的话，两人有个孩子，自己帮王蓉做着生意，而自己的家庭依旧维持着，这是多好的结局。
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考虑这件事情的时候，没有给齐小言考虑。看来，这个问题不解决，将是个非常大的麻烦。
可是，怎么解决呢？
王蓉在厨房做熟了饭，喊他吃饭。
赵德海放下电脑，来到厨房。王蓉围着青绿的小腰布，正忙着往碟子里盛菜。王蓉的美是那种很很香艳的，雍容华贵的美，围着青绿色的腰布，正如绿叶护花，活鲜生动，看得赵德海血脉贲张，不只是在天上还是在人间。
王蓉把菜盛在碟子里，长吁一口气，说，好了，就不知道是否好吃。
赵德海说，只要你做的，就好吃。
王蓉吐了吐舌头，说，你尝尝再说，为了做这个菜，我练了好几天呢。
其实这是个很平常的菜，青椒土豆丝，赵德海非常喜欢吃的菜。但是，对于王蓉这个从来没做过菜的人来说，做好这个菜，实在不容易。
赵德海看着王蓉额头上的汗珠，感觉到无边的幸福。由齐小言带来的不愉快，一扫而光。他把菜端上桌子，王蓉忙着收拾别的东西，边跟赵德海说，你尝尝啊，我做的怎么样？
赵德海看着已经糊了的土豆丝，不用尝，就知道很难好吃了。不过，看着王蓉期待的样子，他只好拿起筷子，挑了一口。菜一入口，他差点就吐出来，太咸。别的没感觉出来，就是咸。
王蓉看着他的样子，担忧地问，怎么样？好吃吗？
赵德海勉强把土豆丝咽下，说，还……好吃。
王蓉紧张地问，真的吗？
赵德海笑了笑说，还行，就是咸了。
王蓉几步抢过来，挑了一口放到嘴里，嚼了几下，猛然就跑到洗菜池那儿吐了。回来的时候，就眼泪汪汪了，说，我这是放两遍盐了，好好的菜，我怎么放了两遍盐了啊。
赵德海心里说，不知道放了几遍了呢。
嘴里却说，没事儿，还将就着吃。
王蓉把菜端走了，说，我给你另做，我就不信，我能做不好。
赵德海看着菜的颜色，就知道再次做，她也做不好，说，算了，吃点别的就行了，这个菜，下次做吧。
王蓉上来了倔脾气，把菜倒进了垃圾桶，非要再做不可。赵德海没办法，只好等着她另做。做的时候，王蓉小心翼翼。这次没放两遍盐，但是火候没掌握好，煮得烂了，并且放得调料过多，他都一点儿吃不出土豆丝的味道。
但是终究是可以吃的，赵德海装作很爱吃的样子，说，好吃，好吃。
王蓉吃了一口，有点儿不相信，问赵德海，真的好吃么？
赵德海说，好吃，真的好吃。
王蓉开心地笑了，说，好吃你就一下吃了，不许剩了。
赵德海暗暗叫苦，却笑着说，好，我肯定能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