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婪被黑影直接带到了他们的大本营,一直等待路口的穿着黑色斗篷的人见阿凌归来,怀中还抱着让他的心直直发颤的人。当即从阿凌的怀中接过了她,抱着比起当初轻了许多的她,他几乎快到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他低头替她拨开紧贴在脸上被打湿的发,指尖划过的地方留下一段浅浅的血色痕迹。他看得目光发直,指尖发紧。
融于夜色中的深棕色眼睛被夜色吞噬,染上了最浓郁的墨,却盛满了遮不住的心疼。
“阿凌,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阿凌低着头,不敢隐瞒,“阿凌一直想要告诉少爷,可是每一次都会被打断,所以至今阿凌也没有说出口过。还请少爷责罚!”
尹婪感觉头疼如裂,但是听闻耳畔熟悉的声音,听到那一声声“少爷”,她以为救她的是温斯的人。
不想下一句话却让她猛然惊醒,同时心胆欲裂。
“是当初的那块芯片导致的吗?”
芯片!
她豁然睁开眼,当那张魂催心欲裂的脸生动入眼时,她感觉自己仿佛再度跌入了梦境。可见那张脸又出现得那么真实,让她忍不住内心膨胀的希冀,抬起手去触摸那张脸。当那丝丝热度从指尖传来的时候,她红了眼。
而被她沉默的人也一动不动,仿佛用这样的沉默支撑着她靠近自己,感受自己,并呼唤自己。
尹婪心头剧颤,眼中发酸,心头发胀。张开嘴想要唤出对方的名字,却矛盾的不敢出口。
而沉默注视着她的人,却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那种静默。
“婪儿。”
尹婪听闻那一声不再有其他人唤过的昵称,登时心撼,以着轻柔而缓慢的语调唤道:“方元淅?”
声音中依然还是有着一丝不敢相信。
“是我。”方元淅听着耳畔这一声轻唤,诸多往日的情绪涌上了心,却终究只能化作一句话浅显的话,“我回来了。”
尹婪喜难自禁,“你没死?”
当初她是亲眼看到那场爆炸发生的,也是亲眼看到他冲入了悬崖的,她怎么也不敢详细眼前的人就是当初的他!
方元淅低着头,目光紧紧的缠着尹婪,当初本不欲再见她的心,却在此时濒临崩析。
“我还活着。”
阿凌站在一旁看着怀抱尹婪,脸上情不自禁的浮现了出了真实情感的方元淅,心里满是慰藉。
而站在阿凌旁边的欧拉见到这一幕,却是惊骇了心神。
当初她手中的情报只是说方元淅是个公子哥,好拈花惹草,并未提及过他喜欢着尹婪,更没有说过当初的他就是为了尹婪才步入绝路。
为什么她遇到的每个男人都被尹婪吸引,而他们为什么都拿真心对待她?
为什么老天这么的不公平,让有的人受尽千宠,却让她孑然一身?
尹婪听闻那一声“我还活着”,顿时笑出了声,脸上溢出了泪痕,喜极而泣道:“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婪儿。”方元淅听着她燃着哭腔的声音,轻柔的唤了她一声。
雨势簌簌而下,虽然不比之前却也依然紧密,与尹婪对话间,他自己也被雨淋得通透。
将头靠在方元淅肩头的时候,她望见了依然躺在地上,失去知觉的温斯,这才从极度的喜悦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然而撑到极限的身子,却有些难以为继,低声道:“方元淅,帮我救温斯……”
话未清晰落定,人就已经彻底昏死过去。
听闻她的交代,方元淅回眸望着地上那个同样昏厥的人,再看已经靠着他浑然不知的尹婪,突然间明白她在意温斯的原因了。
“阿凌带上温斯,我们回去吧。”
“是。”阿凌俯身捞起一身浇湿的温斯,而后跟着转身离开的方元淅,速速离去。
欧拉望着被方元淅抱在怀中的尹婪,又看了看后方曾经被她放在心上的男人,苍然一笑后转身离去。
寻至半夜,四周依然没有尹婪的踪迹,也不见温斯的身影。宁欧和华景笙这才放弃,往回赶去。想要快些进入市区,搜寻两人的下落。
因为华景笙早就准备,回去的路并不与宁欧同路,半路两人就各走各的。
当宁欧发现自己的车辆被人动了手脚,无法启动之后,气得勃然大怒,“华景笙!”
赤火站在一边,望着怒火中烧的宁欧,不敢上前找晦气,只能暗暗守在一侧。拿出电话联系了还在总部的张寻蓦,让其准备一辆车前来接应。
华景笙风驰电掣的回了城堡,守在里面还没有休息的巫胜立刻迎了出来。却见华景笙面色苍白,眉色沉郁,脸色很是不对劲。他下意识往后方一看,见后方人影流动,却没有尹婪的身影,登时有些了然。
走在后方的赛斐见巫胜在往后张望,看了看越过巫胜直接往里走的华景笙,小声道:“阿胜,出事了。”
“怎么了?”巫胜看了看同样脸色沉重的赛斐,惊讶道。
“丫头。”赛斐想到之前听到的话,再将声音压低,“丫头好像中毒了,而且死也不肯跟着景爷回来。”
巫胜听闻这个消息,震惊不已。回头看了看兀自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华景笙,凝着双眸,眼中却光彩全无,死寂如水,不敢置信道:“真的吗?”
回忆起最后见尹婪时,她隐含悲伤的话,当初只是觉得她爱上了不该爱上的人,但是却不知她竟然也瞒了他这么一件大事。
赛斐不好再说话,只能点头。
见赛斐肯定,巫胜不信也得信。随即又问了一声,“莫森呢?”
赛斐将嘴贴在巫胜的耳边,轻声道:“我特意搜集了一点丫头的血,悄悄给他让他去化验了。”
“做得好。”巫胜夸赞道:“希望可以化验出我们想要的结果。”
说完,两人再度看了看沉默坐着,宛如一尊玉雕般的华景笙。赛斐不及巫胜懂得他的心思,所以说不出恰到好处的安慰,只能将这个重任交给巫胜。而巫胜也觉彷然,这件事分明就戳中了华景笙的死穴,他纵然想劝,估计效果也不是明显。
赛斐去盯莫森那边,而他只去守着华景笙。从酒柜上取了一瓶酒,倒了满满一杯后,递到了华景笙的手边,低声道:“景爷,你淋湿了,先喝点酒驱驱寒吧。”
华景笙没有答话接过酒杯,将其一饮而尽,一直自持有度,理智克制自己的他在今晚却失了控。
“景爷。”巫胜见华景笙不言不语,但是举止却含着自我放逐之意,便出声劝慰道:“小尹的事我听说了,虽然这件事超乎我们的预料,但是我们不能自己乱了阵脚。小尹的性子,您是清楚的,她最不耻的就是做一个拖油瓶,拖累我们,所以才不愿回来的。”
华景笙听着巫胜的劝慰,握着杯子的指尖寸寸失血,“阿胜,你知道她怎么中毒的吗?”
巫胜将目光落在华景笙布满了自嘲的脸上,摇头道:“还请景爷明示。”
“你出事的那晚,我以为她成为了方元淅的人,背叛了我,所以我强行取出了方元淅放在她体内的芯片。我不知道那张芯片里面还携带着新型毒种。如果我知道,我无论如何也不会那样做。”华景笙答得平淡,字词有着近乎死寂的挣扎。
巫胜愣住,原来是这样。
“景爷,现在后悔已经于事无补,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解药。当初那张芯片是方诚给方元淅的,而交给方诚的人正好是盖诺,如果我们现在去找盖诺,或许还有机会。”
华景笙听闻巫胜的话,一直枯败的心得到了一许甘泉,慢慢的活了过来。
巫胜见华景笙毫无神采的眼底缓缓的恢复了生气,继续分析道:“眼下盖诺正被军方拘禁,我们想要见他的话恐怕不容易,而且现在您还处于出于敏感期,不能擅自行动。”
“不。”华景笙听巫胜的话,摇头,“我要知道情况,未必要从盖诺那里下手。宁欧或许知情,而且今晚之前我们讨论过的忍者,似乎又出现了。”
“您是说找寻散兵在迪拜追杀你们的那个忍者?”巫胜惊讶。
“对。”振作后的华景笙,理智也渐渐回拢,想起之前出其不意带走尹婪的那道黑影,他笃定的点头,“除了忍者,不会有谁的动作会那么的快。”
“这样的话,说明对方已经来了美国,而且还将继续在暗处对付我们。”
华景笙没有否认,继续道:“今晚我还见到了一个人,欧拉。”
巫胜听闻这个名字,瞬间明白,“欧拉死里逃生,如今和忍者联手,两人想要齐心对付我们?”
“我也是这么想,”华景笙放下了杯子,眼底含着忧思,“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其中还有我们预料不到的意外。”
“这……”巫胜无从接话。
“你去我们的人当中挑出善于追踪的人,盯紧宁欧的动作,同时再挑几名善于侦查的人再去一次现场,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同时好好打听一下欧拉的消息,我们必须要得到线索,不能坐以待毙。”
“是。”
天明时分,宁欧与赤火才回到鹰门总部,一直彻夜未眠的张寻蓦与宁绅齐齐守在了大厅等着他们。外面响起了车辆靠停的声音后,阿莺率先来报宁欧回来了。张寻蓦才与宁绅齐齐迎了出去。
“阿欧。”张寻蓦出门就见到宁欧一脸疲惫的走了下来,而且皮衣上还留有干涸的血迹,登时深了眼色。
“小欧,你没事吧?”宁绅见宁欧身上有伤,脸色又极为苍白,关切的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