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舞女歌声宛若天籁,低回轻柔如风拂杨柳,悲绝高亢又如孤鹄长鸣。时而令人开阔,时而又令人绝望。此歌是大家都从未曾听过的,而歌词大家却又是听得明明白白,仿佛在诉说着一段凄美怅然的爱情故事。此曲配合着舞蹈,观来无不令人锥心刺痛,深感同情。
龙椅中高高在上的南宫惊阳,一听到这首歌谣,脸色忽而瞬息万变,双手于座臂上越抓越紧,眼底渐渐涌上一层无人察觉得出的惊怒。
而座下的南宫言聿,听闻白衣舞女的歌声,也是脸色大变。由方才的悲伤之色,转变为惊疑,却还是努力地控制着,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游离于独孤离与白衣舞女之间,来来回回捉摸不定。
唯有南宫燐炤最为如常,仿佛对歌舞丝毫不感兴趣,他的所有注意力,只在独孤离一人。
一曲罢,舞尽,乐止。
彩衣舞女纷纷退到白衣舞女身后,白衣舞女站在前头,一袭白衣长身玉立宛若天女,她那双雪亮如华的眼睛,毫无半点怯意,目光透过面具直直地盯着高高在上的南宫惊阳,莞尔一笑,道:“陛下,不知这支舞蹈以及这曲《越人歌》,可令陛下满意?”
南宫惊阳双目徒然一定,锋芒暗射,语气中满是怒气:“你究竟是谁!”
白衣舞女面具下的笑容,显得尤为镇定自若。她没有跪下,依旧傲然挺立,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是否因这曲歌舞而想起了谁。”
座下几位朝臣皆摸不着头脑,云里雾里地看着眼前这出莫名其妙的戏,听着听着,不禁纷纷猜测,莫不是,圣上的又一段不为人所知的风流韵事?
南宫惊阳沉沉地喘着粗气,眼中忽而惊现杀机,随即怒声喝道:“来人,将这群舞女给朕拿下!”
众人皆惊。手持兵器的禁军侍卫迅速呈两队出列,将大殿中央的九位舞女团团围困住。
舞女们不知从哪里忽而变出了一把长长的利剑,握于手中,一个个泰然自若,毫无怯意。
白衣舞女嘴角依旧噙着一抹笑意,道:“陛下莫要动怒,你想起的那个人,她只是怕你会因时隔已久而忘记了她,所以今日特地让我来为陛下歌舞一曲,以助陛下夜夜好梦。”
南宫惊阳一掌重重拍到桌上,“啪”的一声巨响,狂怒:“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大殿中央顿时一片刀光剑影。护国大将军卓承留身为武将,自然不能闲着,很快飞身掠到南宫惊阳身前护驾。
南宫燐炤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只关心独孤离,于是飞身到独孤离身旁,一手抓起他,乘轻功飞离了是非之地。
南宫上昕则很没用地,和其他三位朝臣一起退得老远,战战兢兢地看着大殿中央的那场混乱打斗。
唯有南宫言聿,站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动不动地看着。谁也不知道他在看着谁。朝臣们于是猜测,殿下莫不是看上了其中的哪位舞女?想要涉身救她?
舞女们虽然个个看似身姿纤弱,但一打斗起来,其狠辣程度竟完全不输男子。那些禁军侍卫一看就不是舞女们的对手,打得尤为吃力。而彩衣舞女们则用了不到半成的功力,与侍卫们一边周旋,一边游刃有余地拖延时间,似乎是在等待白衣舞女的命令。
白衣舞女则像是在玩儿似的,渡轻功飞掠到龙座旁,几招便将护国大将军给打飞到老远,龙椅旁金璧上挂有金龙宝剑,南宫惊阳迅速取了宝剑,还未出鞘,便被突然出现的南宫言聿护在了身后,将一剑刺来的白衣舞女挡了开去。
白衣舞女面具下那双乌亮眼眸,忽然与南宫言聿对望了一眼。
南宫言聿目光中有着太多复杂的情绪,白衣舞女无法一一详辨,只淡然一笑,转眼又是刀光一闪,朝南宫言聿一剑挥去。
南宫言聿功力深厚,完全不在白衣舞女之下,却只防不攻。白衣舞女仍旧跟玩儿似的,并没有真正用尽全力,但却招招刁钻狠辣,仿佛想探探南宫言聿的底,看他到底有多厉害。
南宫言聿似乎有心帮白衣舞女,一边退守一边将她不着痕迹地往殿外引去。然而就快打到大殿门口的时候,白衣舞女却一掌将南宫言聿打了回去,随即扬头看着大殿之上那位龙颜大怒的圣上,道:“罢了,反正我今日任务已经完成,就不陪你们玩儿了!姐妹们,我们走!”
南宫言聿虽中了一掌,但这一掌并没使用任何内力,所以南宫言聿并没有因此受伤。他循着舞女们离开的身影迅速追了出去,琼楼玉宇,潋滟夜色,却早已没了她的身影。
南宫言聿手握冰冷长剑,在紫光殿门口就这么失魂落魄地站了许久。
没想到呢。
没想到三年过去,还有人记得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也还是有人一眼便能将她认出来……
是的,是她……
无论是南宫言聿,还是南宫燐炤,都找了她整整三年。
南宫燐炤就像以前一样,毫不避讳地紧紧搂着身旁之人,乘轻功肆意飞掠在半空。他搂着的人,外人看明明就是个男子,可只有南宫燐炤知道,她是女子。
她是他这三年来从未曾忘记的人。
“不知殿下要带草民去哪里?”独孤离没有半点怯意,任由他带着不断飞掠。
南宫燐炤将她搂得越发地紧,仿佛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似的。“本王也不知道要带你去哪里,本王就是心里高兴,高兴得根本停不下来,就想这样带着你一直一直地飞下去!”
独孤离不禁窃笑:“殿下有什么好高兴的?难道殿下把草民当成了殿下的那位故人?”
南宫燐炤好生激动:“不对,我没有把你当成她,因为你分明就是她!”
“殿下是否喜欢她?”
南宫燐炤不禁在风中哈哈大笑:“这么明显,还用问吗?”
“哎!”独孤离叹了口气,忽而一用力,轻巧地便从南宫燐炤手中挣脱,随即一个翻身稳稳落地。
南宫燐炤猝不及防,差点从空中摔下来,踉跄地落到独孤离面前,惊愣地看着她:“你……不是不会轻功么?”
独孤离又是叹了口气,道:“看来,殿下根本就不了解她,还好意思口口声声说喜欢?”
话音一落,独孤离忽而脚尖一掠,转眼便从南宫燐炤眼前飞走了。
南宫燐炤迅速伸手一抓,然而还是抓了个空。碧蓝而深邃的夜空,星光璀璨,月光如华,他那只空空落落的手在半空中停滞良久,就像一朵为谁枯萎的花。
广袤星空无边无际,此夜漫长,不知是谁,惊起了谁人的旧梦。又不知是谁,为谁梦断了心魂?
伊人旧梦还,歌罢楼台,问君还记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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