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是被胡妈叫醒的，低垂着眼皮看不出她眼底的神情，不过也是相处了这么些个时间，顾暖音还是感觉出了她的难过。
却并没有多问。
只看着昏昏沉沉的暮色微微一惊。
“胡妈现在几点了？”
怎么看这个外面好像已经快要黄昏了？
难不成她睡了整整一天时间？
“已经五点多了，太太。”
开口回答了一句，随即胡妈话锋一转，抬头时目光里面带上了一抹恳求。
“太太，先生已经醒了，您难道不去看看他吗？他现在……”
看那副样子，本来是打算要说些什么的，不过话语刚刚出口之后好像又有所顾忌的样子，讪讪闭上了嘴。
“您也不要觉得我多管闲事，实在是……”
“我明白，胡妈我明白。”
就算是已经醒过来了，不过韩相臣现在是个什么状况，顾暖音还是完全想象的到的。
胡妈不知就里，觉得在这样的时刻自己应该出现在他身边，想法也是没错。
可惜的是，却好像已经没有那个精力了呢。
随意摆了摆手起身，避开胡妈的祈求，顾暖音下意识地想着要逃避。
“我都睡了好长时间了，肚子好饿啊。胡妈有没有什么吃的？”
“饭已经做好了，我这就去给您盛，您先去梳洗一下吧。”
顾暖音的意思很明显，胡妈也是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目光黯淡下去的同时，也忍不住有些遗憾。
甚至在转身出门的时候，还一直在小声嘀咕。
“为什么就是不去看看他呢？
先生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问陈助理您的事情呢，还让我回来之后不要说。
明明那么在意却又非得要闹别扭，何苦来的？”
只不过是随意的牢骚，大概也是真的觉得有些不忍心看不下去而已，胡妈也没有别的意思。
顾暖音也不愿去多想，听到了，就当没听到。
一夜无话，因为白天睡得多了，晚上反而没有了困意。
从伤了韩相臣到现在，不过也才是两天两夜的时间。
“可是为什么在我的感觉里面，却好像已经是过了整整几个世纪那么长呢？”
想起大顺，心里面还是依旧会发疼。
只不过跟最初那段时间的感受已经是完全不一样了。
纵然真相已经解开，却还是感觉无法释怀。
有了顾暖音那一刀子，韩相臣估计得有好一阵子需要在医院里面度过了。
送饭的差事自然是落到了胡妈的身上。
等到第二天早上顾暖音耷拉着眼皮下楼时，她已经熬好了汤。
“太太我现在去医院，您的早餐已经备好了，就在厨房里面呢。”
“嗯，你去吧，我知道了。”
一边应着一边看胡妈换鞋，结果临到出门的时候她却又顿住了脚步，似乎是不大死心一般地再次开口问询。
“太太，您真的不去医院吗？”
“胡妈你去吧，路上小心些。”
因为知道了那些不知道的事情，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后来的韩相臣不愿意回到这个家里面来。
也别说是他，就算是现在，只要一想到要面对一个清醒状态下的他，就有很多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些情绪，尤其是在想到那个在自己肚子里面住了整整七个多月，最后却没能看上这个世界一眼的孩子时，就更甚。
“我今天还有别的安排，你顺便通知司机一声，让他准备一下。”
“那……好吧。”
作为佣人，能开口劝说已经是极限，再多的也就逾越了。
虽然也的确是没有再多说什么，不过胡妈离开的时候，还是满脸明晃晃的失望。
对此，顾暖音也只是一笑了之，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去享受自己的那份早餐。
“胡妈的手艺还真是好啊，可惜很快就再也吃不到了。大顺你说……”
在独自一个人待在别墅里面的那段日子里，已经习惯了跟肚子里面的孩子沟通，此刻几乎都没有经过大脑，话语下意识地就出了口。
随即戛然而止。
缓缓抬手抚上已经彻底恢复了平坦的小腹，前一刻还还让食欲大动的早餐突然就没有了任何的吸引力。
得到胡妈通知的司机还按照她的嘱咐，特意过了半小时，觉得顾暖音吃的差不多了才敲门进来。
结果人就已经等着了。
随着顾暖音一道上了车，等她坐定之后，司机才主动发问。
“请问太太您去哪里？”
不管两人关系如何，只要还没有正式离婚，在别人眼里顾暖音就还是韩太太。
那些不能见光的龌龊被深藏在别人窥探不见的阴影里，只有他们自己感受得到其中的煎熬。
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突然就真正明白韩相臣的用意了，早知道与其要面对那个残忍不堪的事实，还不如宁可他是真的出轨呢。
也好过现在，就连恨，都不知道要去恨谁的好。
就连哭，也需要去找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的地方才能真的哭的出来吧。
“西山公墓，麻烦你。”
“额……您是要去祭奠什么人吗？”
按理说司机不应该问，不过看着顾暖音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鲜活气息的样子，还有得了助理小陈的特殊关照，还是忍不住多关心一下。
同时也忍不住脸色一变。
“是您一个人去吗？
需不需要再叫上别人陪着？”
“不用了，走吧。”
找人陪着？
事到如今，赵欢人还躺在医院里面，除了她之外，还真是想不出来还有谁可以让她找的。
缓缓闭上眼睛仰头靠在座位的后背上，顾暖音一脸倦色。
本来还以为她是睡着了，到达目的地停下车司机刚想出声呢，一转头却发现顾暖音已经伸手去开车门了。
“你就在这里等着吧，我一个人进去就好。”
“嗯……好。
不过太太，这天气好像不大好，应该是要很快就下雨的样子，您要快些回来。”
也跟着下车的司机遥望了一眼似乎总是被阴郁笼罩着的墓园，纵然是身为一个大男人，后背上也还是有些凉。
尤其是看到独自一人面无表情地往里走的顾暖音，就更加不放心了，开门钻进车里的同一时间，也将兜里的手机给掏了出来。
“喂？是陈助理吗？”
因为是躺着逝去人的缘故，周围的气氛不仅死寂，也带着挥之不去的阴沉。
顾暖音一步步地走过去，视线里面全部都是墓碑林立。
幽静的气氛中并看不见一个人影，可是她却是感觉不到任何的恐惧害怕，只是边走边喃喃自语。
“这里有这么多的坟墓，躺着这么多的尸体，可是却没有哪怕是一点点的地方是留给你的！
大顺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他也真是命大啊，居然这么都死不了。
而如今，我终于，就连杀他的理由也没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