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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恐怖死相

长廊的灯光昏暗,即便外面阳光明媚,这儿却阴潮暗淡得如同夜晚。停尸间的冷气仄仄逼人,白色的雾气从他们口中飘袅而出,缭绕在鸦雀无声的沉睡着死人的房间。盖着白布的死尸脚趾上挂着标签,安静地享受着冷气。

张警官异常镇定地拉开脚底边的一格藏放尸体的银白色抽屉,“哗”,轻盈滑出,里面空空的。他指着它,转身对众人说:“本来陈洁的尸体应该在这儿,但‘无头女鬼’盗走了她的尸体,所以空着。老陈当时就是在这个位置被吓得全身抽搐,他看到了一个穿着旗袍提着人头的无头女鬼,你们谁想看看这‘无头女鬼’?”

众人面面相觑,默而不言,王勇撇了一下嘴,嗤笑道:“我来,我就不信这世界上真有鬼!”

张警官将王勇引导至当晚老陈瘫软在地见到女鬼的位置,让他依着老陈当时的姿势躺在地上,冰凉刺骨的寒冷瞬间袭击他的身体,耳朵贴着地面聆听着细碎的声音,视线紧紧地聚焦在门口。其他人则自动站到了门的两侧,怕挡住了他的视线,正对着王勇。他们凝神屏气,观察着王勇的动静。

一分钟悄然而逝,什么也没有,张警官不是耍我们吧?众人揣测着。

“咯噔”,“咯噔”,“咯噔”,高跟鞋鞋跟叩响,脚步不紧不慢,饶有节奏,响声来自门外的走廊深处,由远及近,越来越近。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所有人心里都在构想着一个女人的形象,他们主观臆想的女人也许穿着不同的衣服、戴着不同的首饰,但有一样是完完全全相同的:她没有头!

王勇此刻心里泛起了嘀咕,鞋跟着地的声音没有人比他听得更清楚,他的耳膜就像一个战鼓,不断地擂响。难道真的有无头女鬼?不可能,绝不可能!他瞪着双眼,不敢眨动一下,生怕错过看见女鬼的机会。他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抽动,时缓时急,眼皮跳得厉害。

“他怎么了?是不是已经看到了?”一个人有气无力、战战兢兢地问道。“她会不会就站在我们身后?”不说还好,这样一问大家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几乎就要从喉咙里蹦着跳着出来,跳到地面上,像皮球一样上下弹跳,起落,起落,没有人敢回头看个究竟,但他们分明感觉到有人静立在门外——他们的身后。

王勇的手突然抬起来指着门口,他在指谁?惊恐的双眼睁得大大的,夸张的连眼珠都要臌胀出来,嘴唇耷拉着贴合几下,惊愕地爆出四个字:无头女鬼!

无头女鬼……无头女鬼!声音在凝固的空气里传播回荡,余音徘徊缭绕,形成三百六十度立体声肆无忌惮地灌入众人的耳中。王皓鼓足勇气扭过头,“啪”,他的脑子像被电触到一般,红色的旗袍……但这不是自己曾经见到过的那件红旗袍,她恬淡地冲着他嫣然一笑,就似外面的明媚阳光,让人暖彻心扉。

“你看到了什么?”旁边的人推了推王皓,他脸上展现出来的不是惊恐不是害怕,而是喜悦和陶醉,见到“无头女鬼”会这么开心吗?可王勇却是截然相反的表情,脸色苍白,嘴唇泛紫,中风了似的轻微颤抖。难道他们俩看到的是不同的景象?他终究无法回头去看,而是将目光转向张警官,他若无其事、悠然自得地站在对面抽着烟,似乎什么也没有看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王皓,你看到了什么?”他继续问道。

话音才落,“啪”,身后的一只手拍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双腿一软竟然坐在了地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要是此刻他说他是个警察,连鬼都不信!“你没事吧?不用那么夸张吧。亏你还是个警察!”她开口说话了。

他看清了她的脸,秀气的阳光的脸,和善而温润。“怎么是你?刘娜?没事你穿旗袍做什么?还……以为……”

“你以为我喜欢这样穿啊,是张警官让我穿成这样的。”她一脸的无辜,看到一个大男人被吓得跌坐在地上,而且不可一世的王勇还心有余悸地发抖,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你是不是把我当成无头女鬼啦?看把你吓得……真没出息。”说着她朝着张警官瞥了一眼,他熄掉手里的烟,吐出一圈烟,向着她走去:“好了,赶紧去把警服换上吧。”

原来是张警官的事先安排。地上躺着的王勇显然真的受了惊吓,他蹒跚着站起来:“老张,你这是什么意思?故意耍我吗?”他掸掉衣服上沾着的灰尘,揉了揉布满怒火的眼睛,换了是别人,以他那种火爆脾气估计早就上去二话不说先给他两拳了。

“年轻人嘛,别那么大火气,刚才你可看见‘无头女鬼’了?”他拍着王勇的肩,从容不迫地继续说:“陈洁尸体被盗那晚,老陈就是倒在你刚才那个位置,因而和你先前看到的是相同的景象——无头女鬼。事实上并非真正的女鬼,只是因为你们所躺的地方的视线受到停尸床位的阻挡,门口站着的人的头很自然地就被遮住,所以仅能看到她的身体,脖子以上便看不到,也就有了‘无头女鬼’。”

“老陈看到的不仅仅是‘无头女鬼’,还有一个人头,即便‘无头女鬼’不存在,可她手里提着的头颅应该是真实的,躺在那儿脖子以下是完全可以看清楚的。”王勇质疑道。

张警官发问道:“‘无头女鬼’深夜来停尸间的目的是什么?”

一个人白痴地回答道:“趁着没人,盗取陈洁的尸体。”

“老陈只看到‘无头女鬼’,那么陈洁的尸体呢?她可是来盗尸体的。”张警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踱着步,绕到门后,细细探查了一番,又走到空空的藏尸抽屉旁。严肃认真地分析还原当晚的情况:“老陈听到有人进入停尸房,跛着脚跟随其后。停尸间的门虚掩着,他站在门外向内窥视,却没有看到一个人。本就有些迷信的他自然以为是见了鬼,但他还是鼓起勇气推开了门。他的第一视线应该落在了打开的藏尸抽屉,正常人都会先往正前方看,有东西引起他的注意就更会集中精神聚焦。他提心吊胆地走到抽屉前,抽屉里空空如也,必定会恐惧害怕。在他的意识里想到的不是尸体被盗,而是尸体自己从抽屉里爬出来。无疑以为自己真的见鬼了。”

“那么那个‘无头女鬼’和陈洁的尸体在哪儿?凭空消失了,然后再现身?”王勇提的问题也是其他人想知道的,王皓环视四周,接上了话:“门后,他们当时藏身门后。老陈推门而入的第一反应便是朝前走,走向藏尸抽屉,所以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藏在门后,一方面是受到门板的遮挡,另外他过分将注意力集中在空空的抽屉。”

“你分析的没错,门后的人想要带着陈洁的尸体离开,可能弄出了动静,而本就受到惊吓的老陈便回头去看,正是这一看,就看到了‘无头女鬼’提着头颅站在门口,她应该不是提着头颅,而是拖着尸体,恰好手上环住了陈洁尸体的头部,加之夜里光线昏暗,老陈没有看清斜在门外的陈洁尸体的下半身,仅仅看到了她环住的头,以为是提着头颅的‘无头女鬼’。”

‘无头女鬼’是人,那么这个装神弄鬼的人究竟是谁呢?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老陈在医院里猝死仅仅是自然死亡吗?而自己好几次看到的,陈洁模样的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也只是幻觉吗?难道这一系列的事情根本与旗袍无关,而只是巧合?是自己主观地把它们联系在了一起?

王勇打开王皓的手铐,“算你小子走运。”

“要是真有鬼还省事了,至少她还能告诉你谁是凶手……”旁边的一个人牢骚了一句。这句不经意的话倒是引起了张警官的注意,他想到了什么似的,脱口而出:“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进入了一个误区。所有的线索都是凶手故意留给我们的,我们是在凶手的引导下一步步去走去查的,这样就把我们死死地导向了她想要的结果。”

张警官的话音刚落,从门外又进来一个人,“队长,化验报告已经出来了,在王皓家里找到的耳钉和陈洁尸体上的并非一对,两只耳钉的材质和生产时间都不相同,还有那件旗袍上面的血渍鉴定出来是猫血。停尸间的档案翻查过了,在陈洁的尸体被盗走之前还有一具无人认领的女尸也失踪了,至今还未找到。”

“果然。”张警官笃定的语气像是早就猜到尸体被盗了,众人茫然地互相看着,最后又把视线聚集在他身上。

王皓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动,始终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他还是脱口而出:“是不是陈洁根本就还没死!那具腐尸根本就不是陈洁?”

张警官抿嘴一笑,是赞同他的观点了吧,但周围的人却仍旧一头雾水。他缓缓说道:“只要将陈洁和另外一具丢失的女尸的验尸报告比对一下,所有的答案就出来了。”王勇此时才算明白过来,“你们怀疑陈洁的尸体和那具被盗的女尸是同一个人?”

“没错。王皓和林岚在一起,最不甘心的便是陈洁,最想要报复他的自然也是陈洁。王皓发现女尸的那天,他说他看到一个穿着林岚衣服的疑似陈洁的女人将他引向了人工湖,当时林岚在影楼,世界上没有鬼,那么王皓所见到的应该是陈洁本人。罗兰公寓的值班人员在前几天也见到过已死的陈洁,以为是见了鬼,并没声张,我是在调取监控录像时和他交谈得到的这信息。而医院里老陈的死……说到底他是见到陈洁的照片才会有异样的反应,我不相信是陈洁的鬼魂所为,唯一可能的便是她没死,还活着,而且一直以‘鬼’的身份活着。”张警官从档案库里调取了那具女尸的资料,与王勇手头上陈洁的验尸报告进行比对,正如他所料,“果然是同一具尸体。”

“也就是说陈洁真的还没死?”王勇继续说道,“她利用一具死尸制造了一场诡异的自杀案嫁祸给王皓……”

“她很聪明,谁都不会去怀疑一个死人,于是警方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王皓身上,并沿着这个方向寻找线索和证据。”张警官食指抚摸着自己下巴的胡茬子,“根据那段监控录像被替换的时间分析,她应该藏身于罗兰公寓9幢,否则她不可能对王皓的行踪了如指掌,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篡改录像。”

“我立刻带人去抓她。”王勇带着自己手下的几个人快步出了警局上了警车,消失在王皓和张警官的视线。

王皓抵达长青路15号的时候,林岚和林珂两姐妹正在为王皓的事情发愁,见到王皓安然无恙地回来,着实有些讶异。不过他们悬着的心倒是放松了。

“姐夫,你该不是逃回来的吧?”林珂开起了玩笑,拿着王皓开始涮。

“你当警察都是吃素的啊?”王皓无奈地冲着他们笑了笑,坐到沙发上搂着林岚的肩,林岚将自己的头轻轻地移到王皓的肩膀上。

“他们怎么肯放你回来了?”林岚关切的问道,当然这也是林珂想要知道的,不过被林岚抢先问了。

“多亏了张警官的信任和帮忙。”王皓的脸上带着几分疲倦。“要不这会儿我还在审讯室里被当成犯人审问呢。”

“也对,除了他没人能把你从警局里救出来。”林珂侧着脸,一副痴痴的表情。

王皓嘴角微微一扬,说道:“他的沉着冷静确实与常人不同。”

“那是当然,他从警30年,经他之手的案子似乎还真没有破不了的。”

“若是前几天,你说这话我可能会心存怀疑,但是现在却深信不疑。”

“凶手到底是谁?”

王皓忽然感觉口干舌燥,端过茶几上的白开水倒了满满一杯,“咕隆”一声,一口气灌了下去。顿时清凉滋爽的舒适感袭遍全身,人也振奋了。“你们可能不会相信,连我自己现在都还很难相信那是真的。”

“快说,别卖关子!”林珂满心急切地想知道凶手是谁。

“别急,等我缓口气。”王皓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感伤。“是陈洁。”

“陈洁?”林珂不解地看着王皓,“她不是自杀了吗?”

“不是自杀,而是被她自己谋杀。”

林珂更加糊涂了,林岚也是一头雾水:“王皓你没事吧?你到底在讲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明白。”

林珂也跟着喃喃道:“陈洁自己谋杀自己,什么意思?就算她是自己谋杀自己,可她都已经死了,又怎么会偷走自己的尸体?难道是……她真的死后阴魂不散,变成了怨魂纠缠你们,接着去停尸间盗走了自己的尸体……”

王皓一本正经道:“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人工湖发现的那具尸体根本就不是陈洁,只是因为她身上穿着陈洁的衣物,戴着陈洁的耳钉才被误认为是陈洁,这一切都是陈洁布好的局。她根本没死。”

“原来如此。好了,既然现在事情都解决了,那么我也该回去了,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不过说真的,在新婚的第二天就遇上这种事,你们还真够‘幸运’的。我走了。”说着林珂起身走出了客厅的门,绕过院子,径直朝大门走去。

夜色逐渐浓厚,清冷的月光透过玻璃斜射进来。

林岚看到他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给他倒了一杯水。王皓服下一粒安眠药,便躺在床上昏昏睡去。他习惯了用安眠药来辅助自己顺利进入睡眠,这种方式可以让他暂时地忘掉生活的琐碎,可以让他的神经暂时地松弛下来。没有车水马龙的喧嚣,没有怪异声响的惊扰。

第二天清早,外面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飘零的雨就如珍珠穿成的帘幕一般垂下,晶莹透亮。看来今天是不能出去了,王皓重重地叹了口气。

“怎么,今天还要去影楼吗?外面下着大雨呢。”林岚睁开惺忪的睡眼,等待着王皓的回答。

“得去一趟杂志社,那边催着要照片,之前拍的都还没送过去呢。你再睡会儿吧,这两天都没安宁过,难得事情告一段落了。”

简单地梳洗过后,王皓一个人出了门。去往杂志社的路已经不知道走过多少遍了,一直都不太喜欢搭车的他,因着这雨天而不得不叫了一辆计程车。回来的途中,他的视线里钻进一个人,其实街上那么多人也没什么可稀奇的,唯独那个人让他产生了兴趣。

他匆忙上前打了声招呼:“张警官……张叔叔。”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他好奇地看了一眼王皓,“不过还真是够巧的,我正要去找你呢。”

王皓挠着头,耳边“嗡”地一响,痴笑道:“找我?该不会又是有什么麻烦事了吧?”

张警官脸色阴沉,阴霾得犹如当下乌云密布的天空。他拍了拍王皓的左肩,缓缓说道:“陈洁自杀了。不过……”他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自杀?”王皓的身体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低低地嘟囔道,“难道我又成了嫌疑犯?这可真的是阴魂不散了。”他像是在自嘲,双眼无奈地看着地上溅起的水花,仿佛又看到了人工湖那具腐烂的女尸,爬满了蠕虫,向着他蠕动,钻进袖口、衣领,冰冷地贴着肌肤,渗入皮肉、骨髓,它们兴奋地啃噬,那个空洞的血肉模糊的头颅正对着自己诡秘地笑,嘴里的粘液飞溅到他的头顶、面颊,随着蠕虫进入喉咙、食道,在腹中安家。

“这回陈洁是真的自杀了!”张警官叼着烟,语气沉重:“王勇带着一队人赶到罗兰公寓9幢,封锁了所有的入口和出口,挨家挨户地排查,终于在五楼拐角的502房内找到了陈洁……”他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中断,究竟在502房里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仅仅是自杀,他何必吞吞吐吐?他的异常言行说明了一件事,陈洁的死不同寻常!

张警官又点燃一根烟,狠狠地连着抽了几口,心情仍旧难以平复。到底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令镇定、沉稳、从容的他都如此躁乱不安?他抬起头,平视着王皓,嘴唇动了:“你要有心里准备。”

张警官原原本本地叙述着王勇等人在罗兰公寓9幢502室抓捕陈洁所看到的恐怖景象。王皓的眼前似乎有一扇大屏幕,闪现了当时的情景,每一个细节每一个镜头都被放大。

王勇带着手下的人撬开了502室的防盗门,冲进了屋子。刺眼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射进来,映在红棕色的木质地板上,大厅明亮宽敞,屋内陈设井然有序。“哗哗”的水声从浴室里流淌出来,磨砂的玻璃门隐隐现着一个朦胧而袅娜的女人身形,她在洗澡?

王勇对着浴室里的人吼了一句:“喂,陈洁!赶快出来!”他的话就像无形无影的空气,对她毫无作用,她完全不搭理。王勇气急败坏地敲着玻璃门,“你到底出不出来?再不出来……我就踢进去了!”

他不像开玩笑,发了飙似的爆了粗口:“他奶奶的!”只听“砰”一声,他握紧的拳头迅如闪电,玻璃碎片“乒乒乓乓”零落一地,还有些尖利的碎渣残留在不锈钢门框上。

通过砸开的巨大窟窿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浴室里的一切:她穿着一身大红旗袍,色泽纯正艳丽,格外刺目。旗袍上绣着的绽放的牡丹娇艳欲滴、栩栩如生。她的乌黑的头发自然下垂,遮住了半张似有似无的脸,垂落在肩上,顺势向下贴着突起的前胸,似乎她的头发在一点点生长、生长,如同春天的草木抽出的嫩芽。

她神情呆滞地坐在蓄满水的浴缸里,拿着桃木梳子,自上而下缓缓地梳理着自己的长发,一堆发丝缠在木梳的齿间,越聚越多,缠成了一个绒球。她蓦地停下,一点点将头抬高,一双诡谲的眼睛直直地冷冷地定定地盯住了门外愕然的王勇等人,失禁地咧开了嘴,骇人的尖细笑音穿透气流直抵他们的耳窝,疯狂地撞击着耳膜,意欲将其刺破。凄厉、凌烈得胜过梨花暴雨、冷箭寒针。

她手上的增光发亮的是……刀,细长的锋利的闪着耀眼光泽的水果刀,刃口对着她的脸,慢慢划开,一丝血线沿着刀刃向下滴落,“滴答”,“滴答”,已分不清是水龙头没有关紧的滴水声,还是血液溢出滴落的声响,清晰的“滴答”“滴答”,他们的心跳也跟随着这急促的节奏,紊乱,胸口顿时有一股气憋闷着,耳朵骤然鸣响。

“滴答”,“滴答”。她的手紧紧握着刀柄,刀锋继续深入,“咯吱”,碰触到了骨骼,柔滑地摩擦。她在一片片地割下自己脸上的皮肉,一片,两片,三片……他们失了心似的在替她默默地数着。翻卷绽出的皮肉被她一块块取下,舌尖轻轻舔着红色的液体,她是要吃自己的肉吗?

已经有人受不了捂着肚子呕吐了出来。其他人则呆若木鸡地定在原地,被冰封了一般,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不断塞给他们的不得不接受的血腥影像,逃脱不得。

她捏着带血的肉块,揉擦着身上的红色旗袍。上下左右,一遍遍涂擦,涂擦。还不够明艳。她又在脸的另一侧划出一道口子,横切一块血肉,继续涂染。

她的脸,不,她已经没有了脸面,那是光秃秃的朱红色的脉络膨胀的肉球!渗出的嫣红血液,一滴滴落在旗袍上、浴缸里。旗袍上的牡丹更加的鲜妍娇艳,花瓣是血盆大口,花蕊是腻滑的长舌,它们恣肆地吮吸着这新鲜的温热的浓郁的液体!

“嗙”,她手中的刀倏然坠地,清脆而响亮。她的阴郁笑声转变成了一首歌谣,令人毛骨悚然的歌谣:“白旗袍,红旗袍,滴血割肉染旗袍,扯下长发穿针线,一针一线绣锦袍……白牡丹,红牡丹,血溅白绫绽牡丹,紧裹尸身缝皮肉,夜夜听得哭声寒。”

她突然触电般地抽搐,整个人“嗖”的一下滑入浴缸,像是被一双突如其来的手生生拽入水底。冒了几口气泡,便失去了所有的挣扎,波澜起伏的水面又恢复了平静,浴缸里的水融合着血液,被浸染得通红,俨然是一个血池。

待王勇等人反应过来踹进去将她捞起时,陈洁已经溺水而死!溺水而死!按照常理,她应该死于失血过多,可她却是让人捉摸不透的溺水而死,沉入水底前后不过一分钟时间。怎么可能会被溺死?对于在场的亲眼目睹陈洁之死的每个人而言,就像是做了一个离奇而诡异的噩梦,而且是一个永远都无法醒来和摆脱的惊悚梦靥。

诅咒!溺水而死!王皓想起了那个古怪的祭祀仪式,那个被称为“水咒”的巫术。林岚说过,受到诅咒的人会溺水而死。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王皓又联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噩梦,是的,他曾梦到自己的头被一双冰冷的手死死地按在水里,几乎让他窒息而死。他拼命地挣扎,挣扎……红旗袍、割肉染旗袍、怪异的歌谣,她究竟是被鬼上身,还是受到诅咒?

“好了,王皓。我主要就是告诉你一声陈洁的死讯。”张警官拍了拍王皓的肩膀,他才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出来。

“谢谢你,张叔叔。谢谢你一直信任我。之前连累你被撤职真的很抱歉。”王皓仍感到浑身不适,仿佛四周都是阴冷的风侵袭着自己,许是还没缓过神来。

“小事情,现在不是官复原职了吗,别在意。我先回局里了,待会儿还要带陈洁的父母去认领尸体。”说着转身离开,渐渐消失在朦胧的雨幕中。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吗?还是噩梦才刚刚开始?她死前的情景为何与自己曾经看到的某些场景如此相似?难道是巧合吗?这巧合未免也太过牵强了吧!

渺茫的雨帘中,似乎站着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影影绰绰的,看不分明。她的眼窝是空洞的,淌着血,她的嘴唇在上下贴合,一首古老而悚然的歌谣穿透“淅淅沙沙”的烟雨。“白旗袍,红旗袍,滴血割肉染旗袍,扯下长发穿针线,一针一线绣锦袍……白牡丹,红牡丹,血溅白绫绽牡丹,紧裹尸身缝皮肉,夜夜听得哭声寒……我的旗袍漂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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