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贺兰嫣之的孩子,在万众瞩目中,终于落地了。
贺兰嫣之听到接生婆说:“定妃娘娘,是个小王子呢!”她的唇边露出疲惫而如愿以偿的笑容。
历经了这许多的磨难,她的儿子,总算是生下来了!
一旁的御医魏有功盯得很紧,就怕接生婆会暗暗对贺兰嫣之动什么手脚。
虽然这两个接生婆是由贺兰嫣之亲自选定的。
徐太后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我有孙子了!”
徐达不用说,自然是喜形于色。
他有儿子了,还是他最心爱的女人所生,现在母子平安,能不高兴吗?
徐达为这个儿子取名为政。
当然是希望这个儿子将来管理天下事务的意思啊!
莹萱公主听到这个消息,呆了半晌,这才有气无力地说:“为什么连老天爷也要帮她?”
乳母在一旁噤若寒蝉,什么也不敢说。
莹萱公主近来不太敢挑事,一个是徐达回来了;还一个自然是徐太后也对她有了怀疑之心。
昭阳宫的李才人兴奋地对高才人说:“定妃生了个儿子,这下子,她算是有了出头之日。”
高才人眨巴着乌溜溜的眼睛说:“这样看来,咱们上次押的宝,算押对了!”
李才人拿食指凑到嘴边嘘了一声:“这话你以后可不能再说了。咱们帮定妃娘娘,是正义所在,是表露事实,知道吗?”
高才人哦了一声:“知道了。”
其实她心里在想着:就算攀上了定妃这高枝儿,谁晓得以后会怎么样呢?
徐太后心情大好地对徐达说:“定妃生了个儿子,这是普天同庆的喜事。定妃也算是徐家的有功之臣了。”
徐达一听,自然是打蛇随棍上:“母后,既然定妃有功,那就该以功抵罪,解除软禁,还她自由。”
徐太后静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罪该罚,功行赏,赏罚分明,才是正理。定妃可以还她自由,但是,她生的儿子,却必须交出来,由我亲自抚养才行!”
她的意思很明白:你若是想让定妃自由,那么,就得答应我的条件。不然的话,行不通!
徐达有些犹豫。
他当然不是怀疑母后会不会把孩子教养好,而是,这件事贺兰嫣之会怎么想?
果然,贺兰嫣之一听到徐达的提议,冷冷地一口拒绝:“不不不,我不能和孩子分开。”
她怎么舍得把儿子交给徐太后?那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谁知道孩子身边会出现多少鬼魅魍魉?谁知道孩子会不会遭遇阴谋诡计?
贺兰嫣之眼前甚至出现了莹萱公主鬼鬼祟祟的形象:这个女人借口给太后请安,却悄悄对孩子下了手……
”我的儿子,自然要留在我身边。“贺兰嫣之斩钉截铁地说。
徐达拥住贺兰嫣之的肩,点头说:”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儿子并不是说由太后抚养,就不是你的儿子了呀!太后的条件即是,只有这样,你才能重获自由。“
贺兰嫣之定定地看着徐达问:”当初为何将我软禁于凌云殿,王上还记得吗?“
徐达有些尴尬地回答说:”不就是因为你用落胎药害得双才人流产了吗?“
贺兰嫣之摇头:”我再说一遍,我没有,从来没有在双才人的燕窝银耳羹中加入落胎药。“
”可是,当时的人证、物证俱全,并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啊!“徐达苦恼地说。
”我也有人证,可以证明我说的是事实。“贺兰嫣之豁出去了,她无法容忍太后借这个名目,把她的孩子抢走。
她不是没有想过,一旦要揭破双羽衣曾经布下的局,就不得不把魏有功牵扯进来。
毕竟魏有功才清楚当时发生的一切。
但是,事情一旦发作,魏有功无法置身事外,因为他也是曾经的参与者。
徐达和太后自然要问:既然你知道不对劲,为什么当时不禀报上来,还要帮着双羽衣遮掩、隐瞒呢?
徐达却要如何回答?
说了实话,牵丝搭藤的,把那些过往也扯出来?把魏有功曾对她满腔仇恨,也暴露无遗?
这不是贺兰嫣之想要的结果。
所以,贺兰嫣之要做的,就是把该展现给众人看的东西展现出来;而她不想让众人看的,则永远掩盖起来。
这是有难度的。
贺兰嫣之和魏有功商量过,反复地推演过,最后,算是找到了一个平衡的办法。
那就是:先找出帮双羽衣向外界传递信息的人。
不用说,这个人当然是真实存在的。
要找出这个人,其实也不难也难。
不难的是,做为一个才人,双羽衣接触范围只有那么广,她身边经常出现的宫女也好,太监也好,都是有数的。
挨个儿排查下去,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难的是,双羽衣死了,没法抓个现行。
李才人又接到了新的任务,就是要甄别出这个曾经传递消息的人。
她和高才人,与双羽衣同处一宫,以前关系还不错,双羽衣有时候的一举一动,真还瞒不过她们去。
李才人先是和高才人在一起分析:谁看着嫌疑最大?
高才人就提供了一条信息:”我觉得,应该是昭阳宫的总管太监李根儿。“
”为什么这样说呢?“李才人好奇地问。
”因为有一次我去园子里闲逛,正瞧见李根儿鬼头鬼脑塞了个什么东西给双才人。见我来了,李根儿一溜烟就走得没影儿了。双才人则把那东西藏在了袖子里。我只装没看见,没问。“高才人一边回忆一边说。
李才人忽然也想起来:”对了,有一次我露过双才人的窗户,无意中往里瞥了一眼,见她正在蜡烛上烧一张纸条。她是背对着我的,我眼睛好,能看见那纸条上写着字。而一个正在离开的背影,看着就象是李根儿的背影。“
信息反馈到贺兰嫣之那儿,由柳絮亲自出马,去找的李根儿。
用的是开门见山的办法。
“李总管,你曾经帮着双才人向宫外传递消息的事情,已经暴露出来了。如果你想平安无事,我可以帮你一把。”柳絮直接了当地说。
李根儿面露诧异:“柳絮姑娘,你在说什么?我一点儿也听不明白呢!”
“听不明白是吗?那我告诉你,不久之后,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柳絮冷笑着说。
“得罪了定妃娘娘后果,你想过没有?”柳絮继续盯着李根儿。
“柳絮姑娘,你究竟是根据什么,认定了是我替双才人向宫外传递消息的呢?”李根儿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哼,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那就听好了,穆清源你应该知道吧?这个人已经落到了定妃娘娘的手里。如果不是他的交待,你以为你是怎么暴露出来的?”柳絮一针见血地指出。
李根儿听见穆清源的名字,顿时象一条被抽去脊梁骨的狗一样,全身都没了力气。
穆清源曾经救过他的命,所以他才会甘冒风险,来替穆清源和双羽衣传递消息。
柳絮见李根儿不再抵赖,便放缓了语气说:“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只有照定妃娘娘说的去做,你不但不会死,以后还能活得更好。”
李根儿赶紧表态:“老奴誓死追随定妃娘娘。”
要知道,他不但帮着穆清源和双羽衣传递过消息,还传递过落胎药,传递过长角血蜱,这些一旦被揭发出来,他一定会死得很惨很惨。
因为他陷害的不是别人,而是最受王上宠爱的定妃啊!
不用定妃来报复他,王上早都把他千刀万剐了!
柳絮压低了声音,将贺兰嫣之的吩咐,一字不漏地学给李根儿听。
李根儿点头如捣蒜,嘴里不断地应着:“是,是是是……”
柳絮很快消失了,就象她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贺兰嫣之让魏有功照以前用过的方法,将一张隐形字条塞在竹管里,再藏在某颗树的树洞中。
这一次,贺兰嫣之的要求是:找到穆清源的下落。
当然,卫国这么大,贺兰嫣之不会让人象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撞着寻找。
之前穆清源不是送了一个农庄给魏有功吗?
虽说农庄的田契在魏有功手里,但他还没有找到机会去农庄一次,主要是他也有点害怕,不太敢去。
现在,贺兰嫣之就根据这份田契入手。
农庄转换主人,更改田契,自然要经由官府盖章审定。
只要从官府这里一查,就可以查明农庄原主人的信息,以及他另外还拥有一些什么宅第,田产等等。
贺兰嫣之走的是颜准的门路。
当初,颜准可是相当巴结贺兰嫣之的;而颜准的身边,也安插了慕容毅的人,就是颜准的三个小妾了。
问题迎刃而解。
颜准派出人手,趁着一个深夜,立刻将穆清源的宅第包围,没费多大的力气,就捉住了穆清源。
这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否则的话,恐怕要麻烦得多,因为穆清源私下里养了不少保镖之类的人。
贺兰嫣之捉拿穆清源的本意,倒不是要将他怎么样;而是为了把魏有功彻底从双羽衣事件中摘出来。
所以,必须管住穆清源的嘴巴,强令他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
包括那个叫李根儿的太监也是一样。
这么一来,哪怕三方对质,不希望发生的事情,便不会发生。
对于穆清源来说,少一事便少一个罪名,他解脱的机会才越大,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