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嫣之当然不好意思直接了当地对卫奕鑫说: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占你的便宜。
所以对于卫奕鑫的话,她惟有含糊过去。
那间地下寝室打扫得很干净,室内烛光明亮,贺兰嫣之当然不会怕什么。
但蜡烛熄灭后的情形,就着实令人有些尴尬了。
宽大的架子床,宝帐低垂,将贺兰嫣之和卫奕鑫与外界隔绝开来。
“你可以先闭上眼睛睡一觉,到了时辰,我会叫醒你。”卫奕鑫体贴地说。
贺兰嫣之哪里睡得着,卫奕鑫就躺在她身边,离她如此的近,她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力。
两人之间,隔了一层薄薄的绒毯。
深紫色的毯毯包裹着贺兰嫣之,卫奕鑫忍不住想伸手拥住她,可是,他忍住了。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贺兰嫣之虽然闭着眼睛,可根本毫无睡意。
黑暗中,卫奕鑫虽然看不清她的脸,可他能想象出来,她闭着眼睛时的模样:莹白如玉的脸,长长的眼睫毛,象扇子似的覆盖下来,精致的鼻梁,花痴似的唇。
他亲手抚摸过,他也用唇亲吻过。
不过,卫奕鑫知道贺兰嫣之没有睡着,所以也不敢造次。
他怕她生气。
贺兰嫣之不敢转侧,生怕会碰到卫奕鑫的身体,时间长了,累得不行。
她有些后悔了,不应该好奇心太盛开。
现在,却是后悔来不及了。
“你怕吗?”卫奕鑫小小的声音问。
贺兰嫣之一动不动地说:“不怕。”
卫奕鑫嗤地一声轻笑:“那是因为有我在你身边。否则的话,你一定不会如现在这般镇静。”
贺兰嫣之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是对的。
但仍然嘴硬地说:“你现在可以离开,瞧我怕是不怕?”
卫奕鑫居然切了一声:“你当我傻啊?”
他的意思很明白:好不容易有了亲近美人的机会,我又不傻,怎么会舍得放弃呢?
贺兰嫣之听着他这有些无赖的语气,忍不住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黑暗中,卫奕鑫伸过一只手来,摸索着找到贺兰嫣之放在绒毯外的手,轻轻握住说:“你睡吧!我握着你的手,你便知道,我一直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贺兰嫣之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卫奕鑫也不出声。
没有人看见,他唇边明朗的笑容。
哪怕只是睡在她身边什么都不做,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卫奕鑫也觉得开心得要命。
贺兰嫣之在他心目中,那就是女神的存在。
贺兰嫣之自己不知道是何时睡过去的。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推了推她的肩膀。
“醒来。”一个细若蚊蝇的声音,低低在贺兰嫣之耳边响起。
贺兰嫣之一个激灵,蓦地睁开了双眼,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
她感觉到了身边躺着一个人,然后,她回忆起了一切。
此时的她,在王宫地下通道的某间屋子里。
她呆在这儿,是为了要看一看卫奕鑫口中那神秘而古怪的墙上影像。
据说,影像中的女子,同她长得一模一样。
贺兰嫣之顾不上回应卫奕鑫,第一时间透过帐子,看向床对面的那堵白墙。
真的,原先空无一物的白墙上,莫名出现了一面仿佛如腰圆大镜子般的物事。
镜子先蒙着一层薄雾一般,接着雾气散退,露出清晰的画面。
镜子正中,露出一个女子的侧脸,琼瑶鼻,略尖的下巴,然后,这张脸转了过来,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
贺兰嫣之真的惊呆了:天啊,镜中的影像,确实和她的脸长得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镜中的美人伸手在桌上的圆盒中拿了一片蚕茧制成的红胭脂,在另一只手掌中按了一按,然后放归原处,两只手掌贴合在一起,轻轻辗了辗,然后拍在双颊上。
她莹白如玉的双颊,顿时染上了一层好看的红色。
许是觉得这红色艳了些,美女又拿鹅蛋形的粉扑在脸上盖了一层。
这下子,腮红淡了,但莹白如玉的肌肤,透着若有似无的红晕,却越发那妩媚诱人。
场景转换,镜中美人换上了凤冠霞帔,大红绣金的吉服,竟仿佛新嫁娘的模样。
如此打扮,美人更是美艳不可方物,映得暗黝黝的室内也亮堂了许多。
然后,一切都消失了。
凤冠霞帔的美人不见了,白墙上的腰圆大镜子也不见了,只剩一室的黑暗。
贺兰嫣之长吁了一口气:原来世上真有这样神秘古怪的事情发生。原来卫奕鑫并不曾骗她!
只是:这个美人到底是谁呢?
身着凤冠霞帔,又是什么意思呢?要嫁人了?
贺兰嫣之一头的雾水。
身边的卫奕鑫有些兴奋地说:“你看见了吧?这样神秘而古怪的事情,并不是我在骗你吧?”
贺兰嫣之嗯了一声,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想离开这儿,可是,卫奕鑫说,此时才不过四更,离天亮还早着呢。
贺兰嫣之不敢擅自行动,谁知道这地下密道中,会有着什么难测的机关暗器之类?
没办法,她只好和卫奕鑫共躺在一张床上。
卫奕鑫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开口说道:“我明白了,镜中的你,为何会那付打扮。”
“为何?”贺兰嫣之一下子没忍耐住,好奇地问了出来。
“很简单,因为你要嫁给我。”卫奕鑫很肯定地说。
贺兰嫣之啐了一声:“谁说我要嫁的?”
她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再说了,谁能证明那镜中的影像,就是我呢?”
卫奕鑫转头看着贺兰嫣之,双眸在黑暗中闪闪有光:“当然是你。我一直都把镜中的影像看成你。”
“那只是你的猜想,事实不是这样的。”贺兰嫣之强辩道。
“好吧。让我们拭目以待。”卫奕鑫有些闷闷地回答。
贺兰嫣之不嫁他,还能嫁谁?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她嫁给别的男人的!
事实上,贺兰嫣之呆在宫里,除了不能称之为男人的太监,要不就是侍卫,难道她要嫁给某个侍卫?
不不不,绝对不可能!卫奕鑫握紧了拳头。
他等了十年,他不介意再等下去。
贺兰嫣之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不肯再在这间寝室里呆下去,卫奕鑫也就由得她了。
侍卫护送着贺兰嫣之去了绿园。
卫奕鑫则赶着去上早朝。
虽然贺兰嫣之不承认墙上影像中的人是她,也不同意卫奕鑫说她要嫁他的说法,但是,卫奕鑫仍然充满了信心。
富贵练起了袖驽。
顾名思义,袖驽就是一种小型的,可以藏在袖子里的弓弩。
这个袖驽,是富贵自己设计制作的。
袖驽发射出来的,是绣花针。
富贵没事时,就躲在屋子里反反复复地练习,怎么不动声色地把绣花针射出去,准头怎么才能万无一失。
是的,他始终没有忘记给徐达报仇的事情。
在富贵眼里,贺兰嫣之就是害死徐达的刽子手。
所以,他要除掉这个女人。
虽然富贵似乎没有什么机会接近贺兰嫣之,但他就是很有耐心,很有毅力,起早摸黑不懈地训练着自己。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富贵终于练出了一手绝技,不须认真瞄准,便可以用袖驽无比准确地将绣花针射中他的目标物。
不要小看绣花针,当它被袖驽快速射出去的时候,威力还是蛮大的。
富贵听说了贺兰嫣之搬回了凌云殿居住,不过白天大部分时间会呆在绿园。
这使得他非常奇怪:没事搬来搬去做什么呢?是不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作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太监,富贵打听不到真相。
但从此,他多了一个举动,那就是:常常趁着无人注意时,他会假装被差遣的样子,在绿园和凌云殿之间穿梭。
富贵人缘很好。
因为他深得徐达信任时,却从来不曾欺压过谁。
而有人需要他帮助的时候,他总是慨然出手。
所以,即使徐达倒台了,死了,富贵的日子,还不算过得太糟糕。
这也是富贵为什么有空闲办私事的原因。
世上的事情,有时候总是那么巧。
这一天,贺兰嫣之从凌云殿去往绿园看望林氏。
她不喜欢侍卫前呼后拥,而且她不愿意坐步辇,宁愿自己走路。
贺兰嫣之留在凌云殿,是因为她还想等待一下次,继续看一看那堵白墙上还会显现出什么来?
她实在是太好奇了,这种无法解释的神秘现象,她之前别说没看到过,就连听也没有听说过。
尤其是她想知道:墙上的影像真的是自己吗?如果上次出现的影像,预示着自己会嫁人,那么,将来还会发生些什么呢?
就是这种想法,促使贺兰嫣之在凌云殿继续住了下去。
说来也怪,如果她从凌云殿搬出去的话,白墙上就不再出现和她酷似的影像。
这两者之间,到底有着什么关联呢?
为什么她住在这儿,那堵白墙上就会有影像,她搬走,影像就消失?
没有人能够给贺兰嫣之答案,卫奕鑫也不能。
于是,贺兰嫣之想靠自己,来解开这个神秘古怪的谜题。
但是,她的娘亲林氏喜欢呆在绿园,因此她也就不愿勉强林氏搬到凌云殿居住,宁愿自己天天在绿园和凌云殿之间来回。
现在已经无名无分的贺兰嫣之,当然不愿意一堆侍卫跟着她。
宫里猜测她和卫奕鑫怎么怎么的流言还会少吗?
不管怎样,反正她至今和卫奕鑫是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