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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吴亦

——昔日相救,今日相赠,明日相随。——

第二天,王旺早早领着秦雨来到伙房,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偶尔哈欠几下,迅速吩咐完日常要做的事情,便匆匆离去。

秦雨拎起斧头,在门口开始劈柴干活。才劈半会,便见罗朔从远处过来。

“大师兄,早!”秦雨忙起身行礼问候。

“早!小师弟,就你一个人?王师弟呢?”

“王师兄刚刚离去,感觉他有些精神委顿。”

“诶,才交代这小子一点事情,又偷偷睡懒觉去。”罗朔摇头叹了一口气,然后面向他,紧接道,“昨天的事情让你受累了,本来是我要受罚的,可惜我完全不会做饭,总之实在是多谢你了。”罗朔躬身歉意道。

“大师兄,正是因为我,才给你带来麻烦的,要谢的人,应该是我!”

“不不不,要谢的人是我!”

“不,是我!”

……

两人好几个来回互相致谢,最后还是秦雨先止住,要不然,谢到明天都谢不完。在恭送罗朔离开后,自己又拎起斧头,走回原位,干起活来。

不到两个时辰,就把今天的柴劈完了,秦雨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有些犯困,于是倚在门框边上打起瞌睡。

“出事啦!”

秦雨被一声惊醒,急忙起身,神色紧张,慌乱叠道:“出什么事,出什么事?”

“哈哈哈……”持续娇嫩的笑声传来。

仔细一看,原来是林思菱师姐搞的鬼,低头不满道:“师姐,大白天的,你怎么乱吓人?我还在休息睡觉呢。”

“哼,你还好意思说睡觉,明明是偷懒,跟二师兄和三师兄一个模样。”林思菱翘起小嘴唇,娇嗔道。

秦雨白了她一眼,懒得解释,从旁边顺手抓起一根草叼在嘴里,用嘴巴对着门槛吹吹气,然后坐回去,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喂喂,你怎么这么没礼貌,我话还没说完呢。”见秦雨没理睬她,气得直跺脚。

早晨的阳光,照在秦雨的身上,清秀的脸庞微微仰起,感受着舒适而又柔和的美好时刻,嘴唇不停地左右挪动草杆,十分惬意。

秦雨的目的很简单,让她自讨没趣,自然败兴而归,好睡个懒觉。没想到刚坐下去一会,林思菱冲过来,一把拉起他的手,道:“走!”

秦雨惊讶问道:“去哪?”

“枫叶林。”

“不去。”秦雨坚决拒绝。

林思菱玉指用力拧住秦雨的胳膊,狠声道:“去不去?”

“去去去,哎呀,疼死我了。”林思菱放开后,秦雨不断地揉搓胳膊,红红的印痕有点肿胀,“师姐,你下手未免也太狠了吧,都肿起来了。”

“谁叫你刚才没大没小,非得要我教教你怎样尊师重长,还不走快点。”林思菱拍拍手掌,大言不惭地说道。

“好好好。”当下秦雨也不敢多说,灰溜溜地跟在后面。

※※※

枫叶林,位于灵都峰脚下。现在已经是深秋时分,枫树绿色的树叶渐渐变成黄色、红色。由于枫树的树高超过周围其他树木,所以灵隐弟子远远便能看到一大片美不胜收的枫叶林。

“哇,好漂亮啊!”

秦雨目不暇接地到处张望,火红的一片让他赞不绝口。

走进枫叶林,两人轻轻地踏着落下的枫叶,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抬头欣赏红黄相间的枫叶。微风吹过,枫树上陆续飘落一片片叶子,如美丽的舞姬在空中翩翩起舞,林思菱顺手抓住一片,用鼻子凑近叶面,闭着眼缓缓闻着它的淡香,陶醉其中,被漫天的枫叶包围的感觉非常美妙。

“你知道吗?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来这里,因为这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地方,最喜欢一个人静静站着,然后感受它的祥和,体会它的美好。”林思菱凝神片刻,慢慢吐出一句话。

“山明水秀,鸟语花香也不过如此!”

秦雨看着面前的一身火红穿着的林思菱,在漫天飞絮的枫叶中,竟有一种凄美恻动的感觉,仿佛她就是那一片片孤独的红叶,被枫树抛弃,飘零散落。

“秦雨。”林思菱忽然睁开眼睛,转过身,叫了一声。

“嗯?”听见师姐喊自己的名字,夷犹回道。

“你能陪我玩一个游戏吗?”

“游戏?”

“嗯。”林思菱手中幻化出一个圆形白色光球。

叮!

白色光球缓缓升起,直至半空悬停。林思菱指着身前的一小片空地,道:“光球消失时,谁叠得枫叶最高,谁赢。”

“呃……”秦雨托着下巴,皱眉思索。

看着他犹豫不决的样子,林思菱叉腰大声道:“你到底想好了没啊?”

“开始!”

秦雨脱口而出,立马开始捧起枫叶往空地堆放。

“哼,你耍赖,不要脸。”林思菱银牙一咬,跟着捧起枫叶,追上去。

枫叶依旧稀疏落着,秦雨与林思菱在枫树间隙中不停来回穿梭,随着比赛的深入,往返经过处,已渐渐形成两道沟痕,一深一浅。

白色光球逐渐由明亮,转而暗淡,进而消失。

“时间到,我赢啦!”秦雨搬完最后一坨枫叶,看见光球隐没,气吁吁望向刚好也搬完的林思菱,喘气道。

“不算不算,你我都差不多!”林思菱抬起玉手,轻轻抹掉额头上的香汗。

“师姐,明显差了一大截好不?”

“哪有,我看看。”林思菱走到秦雨身旁,仔细对比观察。秦雨则是一脸得意的翘首等待确认后的胜利。

倏然,林思菱抱起一大把,将枫叶洒向天空。秦雨惊愕道:“师姐,你干嘛?想耍赖。”

林思菱又抓起一把,扔到秦雨头上,发出阵阵娇笑。秦雨看着她犹如碧波清澈的眼神,洋溢淡淡的温馨,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这美丽的笑容,赶走了之前所有的阴霾伤感,变得没有丝毫瑕疵。

“你竟敢偷袭我,看招。”秦雨弯身下腰,左右手各抓一把残叶往林思菱砸过去。

“哈哈哈,没砸到!”

“再看招!”

“呵呵呵……”

就这样,两个人就在林间你追我赶,你扯我拉,俨然像孩童般的玩耍嬉戏,尽情放纵,深陷其中,流连忘返。

良辰佳境,若有一人相伴,即便是长命短活又如何?只要不是那漫无不尽的黑夜,让我忍受着孤独寂寞。

※※※

是夜,秦雨静静地倚靠在窗前发呆。这几天,自己还没仔细想想自己到底从哪里来,经历过什么。虽然一直以来,大家都没逼迫他去回想什么,就连掌门也没再询问那颗神奇珠子怎么得来了。

不过,此前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秦雨还是很在意的,甚至担心自己是个窃贼,所以才偷得那颗珠子。

此时,秦雨突然想起怀里好像还有一样东西,把手放进去后,突然大惊失色:“金色戒指?我的金色戒指呢?”

翻遍全身以及找遍屋内外,都没找到那枚戒指的下落,这下,把秦雨急坏了,犹如热锅上之蚂蚁团团转,因为它是从破庙来到灵隐山后唯一的身上信物,还指望着它能帮助找回自己的身世,揭开心中迷惑。可不巧的是,如今它,却不见了,这如何不让人惊慌。

秦雨凝神回想,但不清楚到底掉落何处。今天在离开厨房时,特别检查了下,当时确实还在。

“难道,难道会是在枫叶林?”早上在那里玩了半天,说不定真的是丢落在那里也不一定,当然,一想到黑漆漆的枫叶林,秦雨禁不住一哆嗦,一个偌大的树林,不知道有没什么妖魔鬼怪,猛虫恶兽。

不逞多想,戒指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当下一狠心,打起灯笼,摸黑往枫叶林走去。

圆月当空,夜风轻盈,树叶摇曳而发出沙沙地声响,秦雨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因而每走一段路,都要回一次头看看。

好在路途不太遥远,没过多久,便走到今天戏耍的地方。

秦雨趁着月光尚且明亮,来回估摸着翻找,可地方如此之大,要找到它谈何容易,更为致命的是此时也不能百分之百确认遗落在枫叶林。

不知道找了多久,也没寻到。希望慢慢变成绝望,想来根本就不该这么粗心大意,应该先把它藏起来,放在身上太不安全了。

后悔也没什么用了,于是懊恼气馁地顿坐下去,半躺身子双手往后撑地。

“啊!”

秦雨手掌被一小块硬物顶到,心烦意乱地将它打飞。硬物划过半空,在月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秦雨一愣,立马上跑过去捡拾起来:“小东西,你躲得这么深,害得我好找啊。”

自言自语完,秦雨谨慎地将它放回口袋里,然后提起灯笼,准备回去。

黑暗处,响起一连串声音。

“谁?”秦雨惊吓道。

一开口,黑暗处的声音停滞了下,随即又继续响起来。

虽说是灵隐山地界,可大半夜听到奇怪的声音,难免让人惊魂不定。秦雨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小心脏在咯噔咯噔跳,但还是鼓足勇气,往声响传来方向轻轻移步。

“吱歪吱歪!”

脚压地上落叶发出清脆的声音,与奇怪的声音有节奏地配合在一起。离得越来越近,秦雨紧张的心蹦窜得越厉害。

待到眼前处,秦雨惊惊颤颤地抬高灯火,往里一探,仔细一瞧,没有发现什么。以为是风声让自己产生幻觉,长吁一口气,稍稍放低灯火。

“咻!”

秦雨身前骤然闪出一个白衣少年,看不清是什么容貌。

“鬼啊!”秦雨吓得扔掉手中的灯笼,连连后退,倒身在地,惊呼道,“求求你,千万不要取我性命,来日我必定多烧些黄纸给你。”

“哈哈……”一声爽朗的笑声响起。

秦雨心下嘀咕:“这声音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少年并没有靠近的意思,站在原地一直笑个不停。

“你不是鬼?你……你到底是谁?”秦雨惊魂未定,有点结巴。

少年淡然笑道:“我当然不是鬼,我是东灵峰吴亦,勿要见怪。”话完,慢慢向前。

“怎么是你?”白衣少年吃惊道。

秦雨同样是一惊,道:“你……认识我?”

“你不是秦……雨吗?”

“我是叫秦雨,但我好像不认识你。”

“我是吴亦啊,当年在水潭边救了你,然后将送你到古州城,投靠我叔父家。你难道忘记我了?”

“呃……”秦雨斜着脑袋,“我都想不起来了。”

“噢,我明白了,原来你就是他们所说的失忆弟子,当时,我还以为是同名不同人,没想到,今夜一见,还真是你。”吴亦拉起秦雨,帮他拍去身上的尘土及沾在衣服上的残叶,接着道,“一年多没见,甚是想你。当时为了赶着报名,半夜临时把你放在古州城门口后,内心一直充满愧疚,日日担心,今天总算见到你,可以放心了。令人想不到的是,我们此时已然是同门师兄弟,真是大快人心啊!”

“哦。”秦雨虽然不甚理解,但还是很专心地听他讲。

“你为何会在这里?”吴亦问道。

秦雨略加思索,方道:“白天在这里不小心落下一样东西,因而不得不在此寻找。”

“那找着没?没有的话,我帮你一起找。”

“已经找到了,谢谢!”

吴亦不满道:“你我虽是同门,但更是兄弟,说‘谢谢’就太见外了。”

不知为何,秦雨对自称吴亦的人,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像是久后重逢,看他爽直的样子,想必此前应当认识,旋即“嗯”了一声。

“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嘛!”吴亦搂着秦雨的肩膀,开怀笑道。

“对了,你又为何在此?”

吴亦哈哈大笑:“你瞧,这是什么?”

“野兔……”

“没错,就是野兔。太久没吃野味,都快馋死我了。今晚本想偷偷出来抓几只,没想到却能遇到你。”吴亦拎起两只野兔,颇有些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意思。

“还用得着偷偷吗?我们好像都没管。”秦雨越说越小声。

“那可不是,师傅管教太严,晚上基本都不给弟子们随意在外面瞎转悠。”吴亦一边说着,一边分一只野兔给秦雨,“今晚我出来有点久,师傅晚上回来查房,我得赶回去了,来,你我各拿一只。”

秦雨手伸至半空,犹犹豫豫的。

“你就拿着,别磨磨唧唧了。以后我会再来找你的,先这样。”吴亦将野兔塞到他手上,然后一个纵跃,消失得无影无踪。

“诶?”

空旷的枫叶林,只剩下秦雨一个人,他望了手中还在挣扎的野兔,又看向吴亦消失的方向,心中泛起一丝失落。这是他这些日子以来,见到唯一一个认识自己的人。

他心中希冀着,能早日再见面,或许能揭开自己的身世。

他等待着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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