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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伙房

——手中有剑,便持剑向前;手中无剑,便忘剑而进。——

炊烟袅袅,夕阳斜照,山间雾气时隐时现。

梅峰岭不算很大,相比灵隐山的恢弘气势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从布局来看,武幽门三院均是利用山形依势而建,伙房较为特别,孤立于三院之外。当然,最主要的因素时离不开所选取的位置有着四季不断的涧泉,做饭取水方便。

武幽门每日用膳皆由弟子前来拿取,这时候也是伙房最热闹的时刻。朱老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节奏,而对于新来的林雨,倒是十分忙活,里里外外忙碌得很。

一天下来,累得够呛,偶尔的犯错,朱老伯显得很有耐心和宽容,一边告诉他怎么做,一边说明注意事项。尤为重要的是,今天朱老伯并没有安排一些重活给他干,都是亲力亲为。也正因为如此,林雨对朱老伯好感倍增,敬重有加。

林雨是门内年龄最小的一个,很多东西都不懂。所以门主决定让他跟朱老师傅同居一室,一来可以管带,二来又能促进协作,两全其美。

前些年,伙房还有一位助手,可惜后来得重病死去,一直以来,门主想找个人代替,没想到林雨的到来刚好能填补这一空缺。对于居室安排,本来还担心朱老师傅会不习惯,毕竟多年来都是一人居住,哪怕是此前的助手也都是分开住,结果出乎意料,他竟一口爽快答应,而且还很满意。

第一天干完活,在赶回房之时,天悄然黑了。或许是劳累的缘故,两人匆匆换洗后,没有太多言语,便熄灭灯火睡觉了。

但是,不知道怎么地,林雨在床上老是翻来覆去,硬是睡不着,其实并非他有什么心事,只是觉得身体里似乎闷着一股气,燥热不安,后来干脆坐起来,想等再困一些好入睡。

房屋内的灯火亮了起来,师朱老伯听见林雨翻转身体弄出的声响,于是摸黑下床点着的,他观察了林雨一番,细心问道:“小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雨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毛病,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朱老伯没有在意,沉思半刻,然后轻轻笑语:“既然睡不着,那就陪我这个老头子聊聊天吧。”

林雨眼神发愣,凝视着眼前这位老者。

只见他动作缓慢地坐到林雨身旁,拍拍腿脚,接着正视前方,意味深长地道:“我本名叫朱止正,很小的时候,我娘便离世,等我懂事之后,常做梦梦到我娘,从来没见过她模样的我,总是想通过梦境是看清她的样貌,可每次醒来后就忘记了。后来我总尝试着去想象她的容貌,但每一次的想象都不同,到后面,都弄不清那个是最像她的人了。我是何其想知道我娘的样子,因为我害怕会忘记她。”

说到这里,朱老伯眼眶略微湿润,林雨稍有同感,不觉心中泛起点滴忧伤,嘴唇蠕动了一下,隐隐颤动。

朱老伯陷入深深的回忆中,继续道:“长大不久,父亲不幸染上恶疾,四处求医无果,几日之内不治而亡。虽然很难过,说来奇怪,那时却没有流出一滴伤心的泪水,我想大概是能流的都已经流光了吧。在埋葬完父亲后,我便离开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要远离这个伤心地,去外面闯荡一番。”

朱老伯深深叹了一口气:“本想有所作为,无奈苍天薄情,到最后便成就了我现在这副模样,造化弄人啊!”

灯火摇曳,一老一少静坐在床头,席间不乏发出声声叹息之声。

对于老者的遭遇,林雨既感且痛,与他之间莫名多了一层同病相怜之感。

他侧过脸,小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老者,在暗弱的火光烘托下,依稀看清他那孱弱的身躯,花白的粗发,布满皱纹的老脸,于岁月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听完他的自述,林雨肃然起敬,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您,还会经常痛苦吗?”

“已是腐朽之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该习惯的都习惯了。只是今日遇见你,让我想起一些往事罢了。”朱老伯长吁一口气,感叹道。

林雨自觉唐突失礼,歉声道:“对不起,朱老伯。”

“孩子,没关系。”朱老伯摸摸林雨的头,声语亲切,“才这么大,便很懂事,单凭这点足以胜过许多同龄人。你的事我略有耳闻,想必所遭受的痛苦不比我少,你呢,还是不要忧虑太多,这不好。”

不说则已,一旦被点中内心痛处,林雨情绪一阵波动。

“我,我……”说到一半,林雨竟一把钻进朱老伯怀中,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得是相当的撕心裂肺,这些年堆积在心里的压抑犹如挣脱束缚的牢笼,一下子被释放出来。

朱老伯轻拍林雨肩膀,安慰道:“没事的,孩子,会过去的,会过去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林雨停止了哭泣,哽咽道:“其实,其实……”随后,他将爹娘的情况及后来出逃的情形告诉给这位老者。

老者惊呼连连:“小小年纪遭遇如此,实在是罪过,罪过。”

当然,朱老伯活了这么大岁数,自然非同寻常,一听便发现其中有不少蹊跷的地方。比方说,林雨娘亲为何无故失踪?为何老巫女突然死去?更重要的是老巫女死时,林雨为何会出现在现场?

对于这些,林雨摇头晃脸表示全然不知。

夜已入深,朱老伯见问不出个什么来,稍加安抚了林雨,便熄灯休息。

今夜,一老一少之间的相互倾诉,拉进彼此的距离。尤其是林雨,毫无保留地讲述过去深藏已久的秘密,可见他已然把朱老伯当成自己最信任的人了。

第一天,就算这么度了过去。

※※※

或许是昨夜聊得投入,夜深未眠,以至于次日的嫩阳照进床头之时,林雨还在床上酣睡不醒。

当他醒来后,才意识自己睡过头,急忙望向朱老伯的床榻,被子整齐叠放,没有一丝凌乱。不加多想,赶紧换上衣服,穿过偏院,疾速跑往伙房。

一路上,碰到不少同门弟子,但由于太过仓促,没来得及跟他们打招呼。惹来不少责怪,有的人指责新来弟子莽莽撞撞,不识礼数,有的人不满小小年纪就偷懒迟到,甚至有的人说要让门主将他扫地出门。流言蜚语不绝于耳,但林雨哪顾得上这些,闷头直跑。

伙房离偏院不是很远,除了饭点时间,几乎是人迹罕至。若说本门最清心寡欲之地当属于此,俯瞰群峦,美景佳地,不失为一个远离纷杂的好地方。伙房前面有一小片空旷场地,场地边立着一颗百年的老树,长得古树盘根,枝繁叶茂,此树是走往伙房的必经之地。

林雨经过树下时,在树的侧方响起一声娇嫩的笑声:“师姐我可是等了大半天,你倒好,才第二天便开始偷懒。”

林雨停下脚步,发现是高香言在讽笑,没工夫搭理,一头冲进伙房。

朱老伯见林雨急喘如牛,于是,放下手头的活儿,走到他跟前:“小雨,昨晚睡得可还好啊?”

林雨哑然,原本还担心误了时间而受责,经此一问,反却糊涂了。

朱老伯开怀大笑:“你应该想过,为什么早上我没有叫醒你吧?”

林雨稚头一抬,眼巴巴地望着他。

朱老伯抚须笑道:“看你昨天那么累,让你多休息会,算是我给你的初次‘见面礼’,惊喜吧?”

林雨一时语塞,表面上应声谢道,心中却在嘀咕:“这‘见面礼’有这么送的吗,倒是有惊无喜啊。”

简单问候了几下,朱老伯便给林雨布置了今天的任务,主要是劈柴。

林雨走出伙房,抱起一捆干柴,选了一个能遮阴蔽日的劈柴上佳地点——老树底下。然后,回房拎出斧头,准备劈柴。

他摆弄好一根粗干柴,高高举起斧头,使上力道劈了下去,谁知,没掌握好劲道,给劈偏了。一个没稳住,身体失去平衡,摔了下去,吃了一鼻子灰尘。

“哈哈哈……”清脆的笑声再次传来。

林雨爬起身子,拍去身上尘土,四周环顾,没见到人影。摸摸后脑勺,惊奇道:“奇怪,明明刚才听到有声音的,她刚才还在呢。”

“喂,小傻瓜,在树上呢。”高香言高坐在树枝干上,耷拉着两条小长腿。

“你、你怎么在上面?”林雨支吾道。

“我怎么不能在这上面,这里都是我家,我爱在哪,就在哪。”高香言一脸笑嘻嘻,“我的林雨小师弟,这儿的活干得还不错吧?”

林雨整理身上的衣衫,眼神飘忽地低声答道:“我……不错。”

“是啊,是不错,不错到满脸沾灰。”说完,自个咯咯地笑起来。

林雨脸色难看,尴尬地匆忙捡起斧头,重新劈起柴来。

见林雨正儿八经地干起活,高香言自觉无趣,从树上“哗”地跳下来,奇道:“朱老师傅待你还好吧?我爹爹对他都要礼让三分,曾几次要他当副门主,均被婉拒,想来朱老师傅应该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哦。”林雨早上要做的活实在不少,再加上又迟到,没太多心思去听。

看到他如此敷衍自己,加大嗓子叫道:“喂,我在跟你说事,你就算很忙,也稍微正视我,回个话啊。”

高香言大林雨几岁,曾经觉得她是一个很懂事的人,特别是那段成天照顾自己的日子。

但现在更相信是错觉,她活泼任性,完全就像个小女孩。这也难怪,从小被门主宠爱惯了,没吃过什么苦,门主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视为掌上明珠。

面对高香言的不依不饶,林雨无奈只能礼貌性地回道:“您说的是,师姐。”

听到“师姐”这两个字,高香言心里美滋滋的。要知道,在林雨入门前,她便是年龄最小的,从来没有机会能听别人喊她师姐。

或许正因为这样,对他疼爱有加,照料有道。

高香言满意地点头,接着道:“在我爹年轻的时候,救过朱老师傅一命,当时的他深受重伤,奄奄待毙,我爹足足花了数月时间,消耗无数钱两方将他救活。可惜啊,经脉尽断,不能再修习功法,如同废人般,终日呆在这脏兮兮的伙房里面。”

林雨内心略微触动,放下手中的斧头,问道:“那后来呢?”

瞧见林雨终于对她的话题感兴趣了,脸上抹过一丝笑容:“醒来后的朱老师傅,有感我爹的恩情,不能报答什么,便委身伙房,直到现在。”

林雨十分不解:“朱老伯为什么受伤?受伤前又在哪?”

高香言摇头道:“这些我就不清楚了,没人敢问。我爹下过令,门内弟子不得轻易叨扰他。”

“也包括你??”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也是本门弟子好不,哪能不遵守爹爹的戒令?”高香言表情闪过一丝不悦。

“是是是……”林雨嘴上如是说,压低声音,“才怪!”

“你在嘀咕些什么?”

“没有嘀咕,师姐您肯定听错了。”林雨小眼珠子一转。

高香言瞥了他一眼,沉重道:“还有件大事,昨天我爹按李平的建议,在山谷处布下诱饵陷阱,准备将那伙曾伤我爹爹的贼人一网打尽。结果,不小心被他们察觉,给跑掉了,气得我爹回来后,狠狠责罚那几个粗心的家弟子。”

“贼人,哪里来的贼人?”

高香言幡然想起还没跟他讲过这伙贼人的故事,又迫不及待地介绍了一番。

日已渐上三竿,林雨突然“哎呀”大叫一声,打断高香言,“糟了,还没劈好一块柴,今早被你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我得抓紧干活了。”

“什么叫我耽搁你这么长时间?”

高香言气结,本来有心跟他讲些事情,好让他了解本门事务,反倒被埋怨,最后,怒哼一声,甩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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