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恩予拉着安宛颜坐上一辆计程车。在她惊异地注视下清晰无误地说出了她家的地址。
安宛颜一路不可思议地思前想后:他为什么知道我们家在哪里?妈妈这几天由小敏阿姨陪着去了上海一家综合医院做康复诊疗,所以不在家。她急匆匆地从宿舍出来见艾薇,身上什么也没有带,该怎么进家门?
她想来想去仍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知道我们家在哪里?
直到简恩予似笑非笑地拽住她的手进入小区,轻车熟路地走进她家的楼道。安宛颜仍若梦中,眼神迷离地看着简恩予。
简恩予不紧不慢地从荷包里拿出一串钥匙,打开安宛颜的家门。安宛颜夺了那钥匙来想看个究竟。简恩予却一把夺回去,“这是我的,不是你的,也不是工具刀。”
简恩予毫不客气地打开灯,自门口鞋柜上抽出一双拖鞋换上。对安宛颜说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进来!”
安宛颜紧张地走进家门,看见家里各个房间整洁明亮。客厅的地上和窗台上多了几盆她没有见过的植物。
安宛颜疑惑地走过去,看见其中一盆正盛开的小栀子花旁边,摆着一个金光闪闪的物件。她拿起来一看:是一个大勺产状物件,上面依稀粘有泥土。握在手上很重的黄铜手柄,非常顺滑。顶端的形制是一个栩栩如生的虎头,眼睛处镶着红色的宝石。仔细一看,像是碧玺。
“这,鞋拔子。不是我们家的东西。”安宛颜想到简恩予属虎,回头看向他。
“是我的。”简恩予拿过鞋拔子放回原处,将一盏精致的瓷杯递给她,“喝点热水吧,吹了好半天冷风。”
“为什么你的东西在我家?”
“我看你们家里的植物蔫蔫的,顺手就把这个当铲子松松土。又从我家搬了几盆别的植物来。咱妈房间里摆了一盆兰花,不过我不太会伺候,不知道能活多久。”
“咱妈?简恩予,那是我妈!安宛颜拿起鞋拔子扔给简恩予,“——奢侈!”
简恩予并不气恼。照旧把鞋拔子放回窗台,“这是给咱妈打理植物时用的,不是给你的。你手上的瓷杯是我为你定做的,看看喜欢吗?”
安宛颜低头一看,繁复的手绘瓷杯上面图案是泼彩荷花。墨色的荷叶延伸至瓷杯的把手部分。这是江南某位著名的烧瓷大家首创的“泼彩墨烧”。安宛颜顿时觉得手上的瓷杯有千斤重,不自主地捧紧下面的托盘。
我还为你定制了一个吃布丁的勺。简恩予打开冰箱,撕开一个布丁的包装,和勺一起递给安宛颜。
安宛颜放下瓷杯,看了一眼,又是银光锃亮的不知道什么金属的合金。勺柄顶端镂空雕刻着缠枝荷花,勺内清晰地刻着三个字母——WAN。
安宛颜冷笑道:“浪费!大费周章地定制了个勺,上面还刻我名字,你不会是取one的谐音吧?干脆写个Theone好了,多省事。”
简恩予没好气地在安宛颜头发上弹了一下,“还编辑呢!真是好笑!”
“简恩予,你为什么会有我家钥匙?”
“妈给我的。我托朋友带她和小敏阿姨去上海做康复诊疗。妈就把家里钥匙给我了,你们母女长得真像啊!”
“你怎么会找来我家,并且还认识我妈?”
简恩予轻佻的摸了一下安宛颜的下巴,“我想知道的事情,很容知道。今天第二遍说给你听。“
安宛颜下意识地后退几步,“钥匙还我,你走吧。”
“这是妈给我的。不能还你。”
“你——”安宛颜咬着牙,放下那杯子转身回了房间。
简恩予追进房间,看见安宛颜果然拿出抽屉里的一个小药瓶来。他大步走过去,夺了药瓶。“别吃这个,我守着你睡。嗯?”
“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安宛颜扭过脸。
“丫头,我们之间不该这么疏离。”简恩予的语气柔和下来,“康明哥说还有一个方法能治愈你,我们去试试……?”
“我不去!”
“你为什么不能听我说完?”
“我知道,是催眠。我不想回忆过去的事了。你走,别管我了。”
“我是真的想要帮你。”简恩予无比坚定地看着安宛颜。
“你离我越远越好。不然恐怕我做出什么极端的事让你生不如死!”安宛颜突然异常冷漠地说。
空气里夹杂着失控的情绪。
简恩予突然上前来抱住安宛颜,“我说过,希望你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我不想你将来讨厌自己,很多人在漫长的生活中渐渐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我希望你多年以后,仍然是你喜欢的那个自己。想做什么事,尽管去做好了。”
安宛颜实在是睡不着。她看着一旁熟睡的简恩予,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悄悄离开了家里。
“3点10分。”艾薇穿着性感的黑色丝质睡衣看了一眼手机躺在床上。“出什么事了?人家不是对你挺好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安宛颜坐在床上,用艾薇的笔记本电脑搜索: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她一条一条地翻看。
艾薇在旁边眯着眼睛说:“你们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看着你。好深情的样子,眼里充满疼惜。你不听话的样子,真让他痛心疾首。”
“是吗。”安宛颜盯着电脑屏幕打了一句:喜欢和爱的区别——
喜欢是想得到,爱是唯愿你好。
在喜欢的人那里可以言无不尽,而面对深爱的人不能说出心中的一切。
深爱是胸口有雷霆万钧,唇齿之间只有云淡风轻。
安宛颜关掉电脑,蒙上被子。
“你为什么不能跟他好好相爱一番?当初你花2000块包我一晚的时候不就是为了搞定他?”艾薇用手指绞着头发问。
“我比你想象中更加阴暗,冷漠无情。”
艾薇眼神一挑,说道:“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说什么?”
安宛颜想了想,回答说:“我告诉你我想追一个有文化有内涵的富家子弟,我问你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喜欢我,跟我在一起。”
艾薇哈哈大笑,“我怎么回答你的?”
“你说:我可不是什么被不幸生活所迫,被逼良为娼、误入风尘、卖艺不卖身的高雅艺伎。我只能教你如何身怀绝技让男人喜欢跟你上床,你学吗?”
艾薇笑得合不拢嘴,“我还记得你说:我要他主动来喜欢我,而不是通过***让他记住我。”
“我现在想全身而退。”
“我以前教过你,想从感情游戏里全身而退只有一种方法就是:绝不投入真感情。”艾薇看了一眼安宛颜,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起爱上他的?”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以假乱真。我强迫自己喜欢他,喜欢他的一切。如果要让别人相信你的谎言是真的,首先一定要自己信以为真,谎言才能滴水不漏。我,从来没有假装喜欢他。”
艾薇倒吸一口凉气,“既然不想嫁入豪门,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盲目的爱情最能摧毁一个人。”安宛颜闭上眼睛,“我简直是在自寻死路。我违背了我最初的意愿,现在想做别的事情。这件事比我之前想做的事更加残忍,所以我必须离开他。”
艾薇思前想后一番,说:“有时候爱情本身就很残忍。它让你感到无比幸福美好,可是越深爱,越是体会到人生深深的无奈。这种无奈让你无力承担什么,就算他能够一眼洞穿你的寂寞,你能读懂他的忧伤,最终也不得不缺席彼此为对方留下的位置。”
安宛颜看向艾薇,好似她明白自己心里的伤痛。
艾薇接着说:“如果你们的爱够深刻,时光流转,终有一天,你们能牵起手一起回家。如果不能,也别让这份爱成为一场罪孽深重的误会。”
安宛颜怎么也没有想到,艾薇能说出这样一番深刻的话。她回味着,决定深深地反思自己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