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话音还没有落下她就感到脚下的船板有些松动,来不及想更多她就整个人扑通一声落进了水里,狼狈地在水里扑腾:“来人啊!来人!救命啊……唔!救命啊!”
谢夙卿自然是知道谢云婧在打什么主意的,但是也并没有就此挣开。若是让老夫人知道了谢云婧今日的所作所为,即便是嫡女今后的行为都得收敛着了,更加能够让人们看出来她的假仁假义。
可是当她闭着眼屏住呼吸打算迎接冰冷湖水的洗礼的时候,她感到一股子大力揽住了她的腰肢,然后她感到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没有料到有此一变,惊诧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英俊的侧脸在她眼前放大。英挺的鼻梁,漆黑的眉毛直入鬓角,眼眸晶亮,唇角带着一丝笑容。谢夙卿前世虽然喜欢过邱赫,不是什么不解风情的女子,但是也是头一次和一个男子这么近距离地接触,登时就羞红了脸颊,手用力地推拒他的胸膛:“你快放开我!”
楚胤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下扫了一下,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你确定要我现在就放开你?”
谢夙卿往下一看,只见自己竟然已经被楚胤凌空抱起来,正在人山人海的热闹繁华之上,顿时就不敢动了,双手抓住他的腰带道:“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楚胤在一个屋顶站定,将谢夙卿放下来,然后才气定神闲地望着她道:“就是这儿了。”
她抬起头,只见黑夜之中灯火通明,暖黄色的灯光汇聚成一片温暖浩大的海洋,偌大的京城,竟然一时之间看不到尽头。谢夙卿一时间竟然看得呆了。
楚胤看见谢夙卿失神的模样满意地笑了笑,道:“怎么样,带你来这儿没带错吧?”
谢夙卿敛了敛眼睫,随即重新看向楚胤道:“自然是个好地方,只是不知道太子爷将民女带到这儿来是什么意思?民女只是一介草民,这样和太子在一起实在不妥当,还请太子将民女放回去。”
楚胤挑挑眉:“我好心好意救了你,怎么到你口中就成了坊间恶霸似的?。”
谢夙卿微微一挣就将自己和楚胤的距离拉远了,盈盈行了个礼道:“民女自然是不敢作如是想法,只是民女身份低贱,只怕没有资格和太子站在一起。”
楚胤笑道:“什么太子不太子的,现在你只当我是个风流贵公子,爱做那英雄救美之事,何须想这么多条条框框的?”
谢夙卿想起前一世最后一次瞧见楚胤的时候,那时候的楚胤声音低沉似鬼,不过短短一句话竟然就似藏了无数的诡异与心机,浑不似现在这般率真纯良,想到其中经历了多少腌臜事,不由得生出几多唏嘘,对着楚胤也不由放软了态度。忽然之间她心中一动,想起来这毕竟是太子爷啊!
她掩过眸中闪过的精光,露出一个笑容,半是开玩笑地说:“民女的胞姐是倾世的容颜,我与她相比不过是萤辉相比星光,为何你这英雄竟然只救民女这微不足道的萤火虫,竟然也不救那璀璨的星星?”
她这一笑,楚胤只觉得遍地灿烂的灯火都失了颜色,天上的星子也不在闪耀,满眼只余下了这样一张璀璨如花的笑颜,其他的什么都入不了眼。
楚胤晃了一下神,随即就笑道:“姑娘容貌可谓是闭月羞花,何苦如此妄自菲薄?”
谢夙卿是刻意露出那种笑容的,自然将楚胤的反应看在了眼里,心中几番念头一转便道:“容色再怎么美丽也不过是数年的风光,若是那段年纪过了,又如何比得上二八少女?女子红颜易老,太子大可不必过于看重。”
楚胤鲜少听得有人说这样的话,眸中兴味越发浓重了:“姑娘此言差矣,花开易衰,这自然是无可避免的。但是因为如此,春日百花难不成就不开了吗?”
谢夙卿道:“自然是要开的,只是民女并不是花,民女只是一介凡人,被俗事所扰,所愿也无非就是能够在俗世之中有一个立足之地而已。”
“立足之地?”楚胤挑眉道,“敢问姑娘是受何俗事所扰,竟然连一个立足之地都没有?”
谢夙卿的言下之意自然是她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的,希望他能够在她有需要的时候提供点帮助,哪料得他竟然丝毫不理会其中涵义,反问了这么一个刁钻的问题,让她怎么都不好答。难不成还告诉他,她在侯府中因为没有强大的娘家所以总是被刁难吗?只要不是蠢人,都不会这么直直白白地说出来这种不仅不会讨得同情还会惹人嘲讽的话来。
谢夙卿略一思忖便重新笑道:“太子不是吾等弱女,自然是不会知道像民女这样的人的难处的,这些话不说也罢,没得坏了太子爷的兴致。今夜好风好月,何不多赏一番这人间美景呢?”
谢夙卿指着下面的灯火通明道:“盛世繁华,百年无战事。这样的太平盛世之中才有黎民百姓的幸福生活,太子亦是经天纬地之才,民女拭目以待太子终得实现抱负的那一天。”
楚胤的眼神似乎是有些漫不经心的,他不咸不淡地说:“天当棋盘星作子的气势可不是谁都有的,姑娘实在过誉了,在下只要能够守得百年太平便已经很满足了,姑娘莫要折杀我了。”
谢夙卿自然是明白的,他现在还是太子,若是过早表现出和地位不相符合的抱负势必会落人把柄,到皇上面前一说便是太子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意欲盖过自己的父亲。但是这并不代表他真的没有这个想法,很多时候许多事都是你知我知便可,说出来便是错。
于是她笑道:“民女相信太子终有一天能够睥睨天下,地作琵琶路作弦,弹他个轰轰烈烈。”
楚胤惊讶地抬眼望了她一眼,笑道:“刚才在彩舟之上便知道你是个有文采的,只是没想到你一介不过二八的女子竟然就已经心怀天地了,姑娘着实是个妙人啊。”
随即楚胤对着谢夙卿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道:“今日与姑娘一谈才知世上有这样的女子,若是姑娘不嫌弃,太子府随时都恭候姑娘的大驾。”
谢夙卿愣了一下,随即回过味来,他这是要将她收入府中当个以色侍人侍妾啊!谢夙卿哭笑不得,原本是打算和他留点交情的,怎么好像变成了侯门庶女为博太子青眼刻意勾引似的?她连忙道:“多谢太子抬爱,只是民女惶恐,只怕自己微薄之色配不上太子日月之辉。”
楚胤不说话,只是看着她,谢夙卿的心情竟然一点一点地紧张起来。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笑意,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一样,又好像只是随意一瞥。
很快楚胤就笑道:“既然你不愿意,那便下去吧,我再赏一会儿这太平盛世。”
谢夙卿对着楚胤行了个礼,然后便被一旁的侍卫送了下去,她晕乎乎地站定了,才觉得身上出了不少冷汗。这个太子果然不是普通人物,险些就将她耍着玩儿了。不过今日也算是和这位太子爷留下交情了吧?按照前世的轨迹自己是少不了要进宫的,进了宫若是有他护着日子应当是会好过很多的。只是不知道今日在太子心中究竟留下了多深的印象。
谢夙卿突然之间就觉得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做的最对的一件事,无论是怎么样算计六夫人和谢云婧也只不过是自保,只有和楚胤结交这件事具有相当的前瞻性,结下这样一位权贵,无论自己是在现在还是将来,说话都会有底气得多。
“诶?这不是二小姐吗?”旁边冷不丁地冒出来一个声音。
谢夙卿吓了一跳,转过头去就看见老夫人一行人竟然就在自己身边。她连忙上前去对着老夫人笑道:“老夫人,你怎么在这儿?刚才去给您买个酥饼您就将孙女丢下了,孙女可是伤心得很呢!”
老夫人正想责她怎么一个人走了,听得她带着笑说自己伤心,自然知道这是在撒娇,于是宠溺地笑笑:“哎哟你这小蹄子,还知道怪起我来了?你说是去买酥饼的,酥饼呢?”
谢夙卿从袖中取出来,掰了小小的一个角喂到老夫人嘴边:“老夫人,您尝尝味道可还好?”
老夫人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口,那般滋味在老夫人的舌尖流转,究竟勾起了几多回忆暂且不表,后来谢夙卿和老夫人在灯会上逛了一会儿,老夫人实在疲得很才回了府。
一回到府上就在门口和谢云婧打了照面。谢云婧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但是显然头发还是湿的,脸色也苍白无比,显然是刚从水里出来没多久,一看见谢夙卿眸中就掩不住自己的愤恨。但是谢云婧毕竟是温婉惯了的大小姐,此时又有老夫人在跟前,怎么能露出一丝一毫的端倪来呢?因此只能打落了牙和血吞,恭恭敬敬地对着老夫人行了个礼道:“老夫人。”
谢夙卿原本心情就很好,见到谢云婧这幅狼狈样就更加欢愉了,她压了压自己抑制不住笑意的嘴角道:“姐姐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