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晚之后我再也没见过江绍辉。我想,如果不是因为后来发生的事,我们两个就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回忆的思绪被清脆的手机来电声打断,是绍辉。
“你在哪儿?”他每次打电话来总是这么问我,而我的答案无非两个,家或者学校。可是他的行踪我却不知道。
“在家,刚刚和闵儿她们吃完饭回来。”我懒懒的回答。
“听你的声音好像很累,逛街了?”
对于他的没话找话我着实提不起兴趣,于是直截了当的回答:“没有,打电话给我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告诉你我和刘处长在钱柜唱歌,会晚些回去······要不你也来吧,放松放松~”他试探着问。看来他今天心情不错,还想到打电话告诉我一声。换做平时他的晚归是不需要任何报备的,也是习以为常的。
我叹了口气,“算了,你知道我不喜欢那种场合。而且,我明天还要早起,上第一节课。”
绍辉又开始老生常谈,“你那个工作不行就辞了吧,即辛苦又赚不了多少钱,还得受那帮小孩子的气,我看着都心烦。”
以我现在的心情,这些话听来比平时还要刺耳。我终于被他刺激着了,愤愤的说:“是啊,在你眼中我的工作毫无意义,而在我看来,那却是我的事业!虽然比不上你江总一单生意进账十几万,但我那一百块钱的课时费却也是我自身价值的体现!”我滔滔不绝的控诉完,嘴上是痛快了,心中却是一阵迟来的后悔。
彼端,绍辉冷哼了一声,我的心也随之跌落谷底。
我赶忙改口,“我会看着办的,你少喝些酒,伤身体······”
江绍辉没再容我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我扔掉手机,无力的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这就是我陈慕彤的婚后生活,除了面对着空荡荡的大房子发呆还能做什么?我的老公,我连和他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入他的耳了,又惹得他大发雷霆。这就是众人艳羡的阔太太生活吗,除了孤独我什么都体会不到。
我不知道绍辉是几点回来的,当我半夜醒来看到床上仍然只有我一个人时便自嘲的笑了笑。这一天终究还是来到了,绍辉对我的耐性终于耗尽了,他终于不想再看到我了。可是当我穿起衣服走下楼时,却看到绍辉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身上有浓浓的酒气,呼噜打得很大声。我拿了毯子小心翼翼的盖在他身上。看着这张熟睡的面孔,似熟悉又陌生
正式上课的第一天,老师们都来得很早。我和二年级的几位老师打招呼,他们和我说话时都很客气,同时带着些许同情,这同情从何而来不言而喻。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我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办公室。
计算机班的门口,我深吸一口气,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推开门,看到那一张张淘气的面孔,感觉比第一次站在讲台上还要紧张。我硬着头皮做了自我介绍,又说了上课的要求。在我说话的期间他们还是安静的,只是那些窥探的小眼神和狡黠的笑容让人心里直发毛。一眼望去,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就是平日里对我吹口哨的那几个男生。我小心的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心越跳越快,手心也直冒汗。我努力的平复心情,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到下课铃声响起。
我开始在黑板上写第一节课的标题,这时身后传来嬉笑的声音。我猛然回头,看到那几个调皮的男生正张着嘴,虽然不出声却是一脸的坏笑。
心里一阵不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继续写完了那几个字,心想着我和这群学生的战斗就要打响了。
我板起脸严肃的说道:“把书翻到第二页,今天讲第一篇课文······”
话还没说完,一个男生就迫不及待的举起了手。我望着他,犹豫着该不该让他说话。
“老师,我有问题······”他怕我不理他,急急忙忙的说
我无奈的叹气,“说!”
男生站起身,眼神中满是戏谑,“老师,我就想问一下,你老公那个车多少钱啊?”
能坚持到现在才暴露他们的本性也算是很给我面子了。我双手环胸,拿出我做老师的威严,“这种问题不应该在课上讨论吧?”
男生仍不放弃,态度更加肆无忌惮,他歪着脑袋,无所谓的说:“老师,你别这么严肃好不好!其实你都不用讲什么课,我们选你就是为了养眼的。你就跟我们聊聊天,时间过得很快的!”
这是什么谬论,我忍着火气听他说完,心却已经跌到了谷底。虽然技校侧重于培养学生的能力而不是成绩,但我毕竟是个老师,我的工作就是教学。陪他们聊天,这简直是对我工作的侮辱。虽然脑袋嗡嗡作响,但是我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发脾气,他们就是想看我被气得歇斯底里的样子。
我故作镇定的回答他,“学不学是你们的事,但是讲不讲课是我自己的事。该怎么上课,我想还用不到你来教我!”话说得铿锵有力,但是我的手却已经开始颤抖。
好在学生们只看到了我强势的一面。男生欲言又止,悻悻的坐下了。
我继续讲课,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于是我叫起一个男生起来读课文,好让自己冷静一下。我从讲台上下来,沿着过道往后走,路过几个说笑的男生,敲了敲桌子示意他们闭嘴。这时我看到了最后一排竟然有个睡觉的男生,走进他时还能听到一阵阵鼾声。每个班里都装有摄像头,我不想学校领导看到我第一天上课就纵容一个学生睡得如此酣畅,于是快步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睡得很熟,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有些尴尬的站在旁边看着他,心想着这是怎样的一个学生,开学第一天就睡大觉,对于新来的老师毫不关心。同桌的男生用力撞了撞他的胳膊,他这才慢慢的把头从桌子上抬起来,整个人恍若梦中一般。虽然我心情很糟,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张好看的面孔。他眯着眼望着我,表情相当的不耐烦,似乎我不该打扰他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