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田苗去周凯所在的银行网点办理业务，正巧碰见周凯陪着行长来视察工作。周凯就向田苗打听岳海鹏的情况，问是不是跟他爸的合伙生意做大了？
田苗和郭庆前几天刚在市场跟岳海鹏闹过别扭，她还在生着岳海鹏的气，就说：“岳海鹏哪能看得上我爸的小店？人家早就走了！”
“去哪儿了？”周凯问。
“自己当老板去了！”
“岳海鹏自己开店了？”周凯心中顿生妒意。
“对，他自己开店了！”田苗说。
“他的店开在哪里了？”周凯问。
“你怎么关心起岳海鹏来了？”田苗猜出了周凯的心思，“嫉妒了吧？”
“我随便问问。”周凯不好意思地说。
“就在百润公司右边的市场里，你去看看吧，规模可大了！呵呵！”田苗不无讥讽地说。
周凯弄不明白田苗的话是真是假，就来到市场找岳海鹏开的店。他并不清楚他找到岳海鹏的店想干什么，他就是想找到，想看看。可是他在市场上来回走了两趟，也没发现市场两侧的店面有卤蹄店，更没发现“海棠深处”的牌子。周凯回想着田苗说岳海鹏开店时的神情，以为田苗在跟他开玩笑，岳海鹏根本没有开店的资本！想到这里，周凯不禁哑然失笑，笑自己对岳海鹏的事太敏感了。
周凯不再把注意力集中在店面上，他的视线就活泛了，这时夜市高峰已过，人们渐渐散去。周凯在一辆人力三轮车旁，突然看到了戴着口罩的岳海鹏，同时他也看到了“海棠深处”的旗形幌子。周凯心中一阵狂喜：岳海鹏原来在这里摆地摊儿了！
周凯来到岳海鹏的摊位前，他脸上毫不掩饰地笑着。
“请问你要点什么？”乔桥并不认识周凯。
“我什么也不要。”周凯笑着说。
正在低着头数钱的岳海鹏听见周凯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他跟周凯四目相对，他从周凯的眼神中看到了得意，更看到了幸灾乐祸。
“你这是在干什么？”周凯故作惊讶地指着旗形幌子说。
“你不是看到了吗？我在摆地摊儿。”岳海鹏大概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周凯，现在见到了，他反而镇定下来。
“你爸当年在百润没混好，好歹还有个小店干着。你看看你，怎么混成这样了？”周凯笑嘻嘻地说。
乔桥听到这话，知道周凯是来找岳海鹏麻烦的，他的脸一下子吊下来，他两眼紧紧盯着周凯。
“周凯，我知道你想看我笑话，你随便看吧，我无所谓。”岳海鹏坦然地说。
“你可能还不知道，自从我爸出事后，我心里就有两个愿望，到今天终于全部实现了！”周凯兴奋地说，两眼闪着令人不安的光。
“噢，两个什么愿望？”
“一个是我自己成功，一个是看到你倒霉！”周凯恶狠狠地说。
“你成功了吗？”岳海鹏盯着周凯问。
“当然，我现在就是成功人士！”周凯得意地晃着头说。
乔桥把手里的刀“噗”地一下剁在案板上，朝周凯走过来。
周凯轻蔑在看了一眼乔桥，他根本没把乔桥放在眼里，继续跟岳海鹏说话：“听说你还在跟安欣来往？说你是癞蛤蟆有点过，你充其量就是一只井底之蛙，人家安欣可是正宗的白天鹅，跟她来往，你不会犯恐高症吗？”
乔桥走过来，两手掐腰站到周凯面前：“请问你买卤蹄吗？”
周凯压根儿没瞧得起这个农民工，“我跟我老同学聊天，你乱插什么话？给我一边待着去！”周凯蛮横地说。
“我家岳老板正忙，没时间搭理你。你也给我一边待着去！”乔桥不甘示弱。
周凯大笑起来，“岳老板？摆地摊儿的也敢称老板？狗尾巴花也是花？蚊子肉也是肉？哈哈……”
乔桥没等周凯笑完，一把卡住了他的脖子。周凯脸憋得通红，头使劲摇晃，两手使劲要掰开乔桥的手。可是乔桥是干重活干惯了的，力气极大，周凯根本掰不开。乔桥越掐越紧，掐得周凯直翻白眼，乔桥见差不多了，又挥起另一只手，给了周凯胸口一拳，打得周凯后退了好几步。
岳海鹏把乔桥拉到一边，“乔哥，这里没你的事。你给我干活去！”
周凯弯腰剧烈地咳嗽着。
岳海鹏帮周凯捶背。
周凯弯着腰咳嗽了一阵，直起身子，挡开岳海鹏的手。
周凯拿出手机，指着乔桥，“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你敢打我？我现在就让警察来抓你！”周凯说着就要拨打110。
乔桥惊慌地看看岳海鹏。
“乔哥，你别怕，让他打，110来了，我就说他欺负农民工。然后我带你去银行找他领导。”岳海鹏说。
周凯听了，一下子关了手机，两眼怒视乔桥，气呼呼地喘着粗气。
“我说成功人士，周凯周大秘书，继续打110啊！你怎么不打了？”岳海鹏讥笑着说。
“岳海鹏，你现在怎么像个痞子一样？”周凯恼羞成怒地说。
“像个痞子就对了！我刚开始出摊儿的时候，你刚才那几句话，没准就让我崩溃了。现在，呵呵，我脸皮比树皮都厚了。你能把我怎样？”岳海鹏说。
周凯愣了愣神。
“刚才你说你成功了，我倒霉了。我告诉你，我既没看到你成功，也没看到我倒霉。我在这里的收入，能养活我爸和我，还能让我爸看病吃药。”
“岳海鹏，岳老板，哈哈，既然你不嫌摆摊丢人现眼，那我就祝你生意兴隆！”周凯揶揄道。
“周凯，你错了，摆地摊儿不丢人，肇事逃逸才丢人，贪污公款才丢人！”
周凯被岳海鹏说得哑口无言，冲着岳海鹏一个劲地冷笑。
乔桥过来把周凯推出好远，“你太妈的还不快滚！”
周凯怒不可遏，想还手又打不过，想报警又怕岳海鹏倒打一耙，他恨恨地咬咬牙，走了。
岳海鹏默默看着周凯消失在夜色中，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海鹏你不用怕，他以后来一次，我打他一次！”乔桥说，他今天为岳海鹏出头收拾了周凯，他对自己很满意。
“我从来就没怕过他。”岳海鹏把口罩从耳朵上扯下来，扔进垃圾箱里，“来的都是客，他来就让他来，你不要再动手打人了！”
岳海鹏和乔桥抬着一个大纸箱子走进了岳万里的卧室。岳海鹏打开纸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类似摩托车头盔的仪器，他对父亲说，“爸，我给您戴上试试。”
岳海鹏为父亲戴上头盔，接通电源，头盔发出轻微的轰鸣声，有节奏地抖动起来，
“爸，感觉怎么样？比我给您按摩舒服吧？”
岳万里点点头，像孩子一样笑了起来。
“爸，这是一台增氧按摩机，是我用卖卤蹄的钱给您买的，以后天天让它给您按摩。”岳海鹏笑着说。
不知是按摩机轻柔的动作和稳定的力度让岳万里感到了舒服，还是岳海鹏购买按摩机这件事让他高兴，岳万里兴奋得又喊又叫，眼里笑出了泪水。
岳海鹏笑着用纸巾为父亲擦拭眼泪，他自己的眼睛也有些湿润。
乔桥也为这对父子高兴，他悄悄凑到岳海鹏耳边说：“你那个叫周凯的同学还说他是成功人士，狗屁！我看你才是真正的成功人士。”
“你为什么这么说？”岳海鹏问。
“你看老爷子多高兴！你家的日子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现在只能说靠自己的双手能活下去了，”岳海鹏说，“离成功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