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流夕伸出手,轻轻扯了扯云浅的衣袖。
“流夕,你这么小便嫁进宫来,一个人会不会觉得很寂寞?”她怜惜的伸出手,抚上流夕如象牙般润泽的脸庞。
“嗯,虽然很寂寞,可是这也是无奈之举,为了快点找到哥哥。”流夕小小的脸上,浮现出很无奈的神情。
“找到你的哥哥与你进宫?有何联系呢?”云浅一时无法自她的话语之中找到一个共通点。
流夕苦着小脸,思索着,是不是应该和这个皇后娘娘说一说她心里的苦闷呢?
可是烈王爷说了,她如果将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一个人,她就永远也见不到哥哥了。
咬着唇,还是决定将满肚子的委屈吞回肚子里。
有个人踏着稳重的步子迈进了内殿。云浅只扫到那抹修长的身影一眼,脸色便越发的沉了下来。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为何在此刻又进了她的寝宫?
流夕转头,便见到双眼布满血丝的祺洛,这样的他,周身散发着一种不言而喻的威摄感,流夕小小的身子,忍不住轻轻抖动一下,但水灵灵的大眼睛,仍然直勾勾的看着祺洛。
对于流夕的这种无礼,祺洛倒也未曾在意,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贵妃,皇后需要休息了,你回你的昭阳宫去吧。”
“流夕,你快回宫去吧,一个人偷偷跑过来,宫人们肯定着急了。”云浅的声音里,含着一丝担忧与宠溺。
看着那个娇嫩的身影走至门口时,仍然不甘心的频频回头张望,云浅的唇角,慢慢的开始往上扬。
只是当那道身影消失在内殿时,她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冷若冰霜。
将目光投向别处,就是不正视他的脸庞。
“还痛吗?”想起她昏厥前,用尽全身力气说的那句,好痛。
他的心,忍不住又是一阵纠结。他为何会做出这等伤害她的事情来?可她是他的,他只不过想要告诉她,她只能属于他,这样的做法虽然粗暴,可人在不冷静的时候,是不会去想到后果。
见她不为所动,他在床侧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她的双眼。
“云浅,我知道你在恨朕,朕也不明白为何会如此失控,朕无法阻挡心头那股强烈的妒忌火焰,只要一看到柳如飞出现在你的身边,朕就觉得,会失去你。”祺洛轻轻的拉过她的纤弱的素手,轻轻握在掌中,细细摩挲着。
感受到一道冰冷的眼神,他抬眸,对上了那双布满了恨与怨的眸子。
“云浅……”他喃喃的唤道。
为何今日的她,眼中的那抹绝望,不由得让他一阵心惊。
他已经乱了所有的思绪,不知道要怎样与她相处,更不知道她会恨他到何时。
“皇上,臣妾现在很困,可以先行歇息吗?”她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双手,一脸平静的看着他。
祺洛痛楚的点头:“自然可以。”
“那可以请你出去吗?”她抬眸,直视他的双眼。
她终于可以坦然的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再痴恋,不再带着自责,不用再背负着母妃的遗言,她不再欠他什么了!
“云浅,不要这样,你骂骂我吧。”祺洛一激动,凑至她的脸庞,紧紧锁住她此刻已是清冷的眸子。
“您是皇上,您对臣妾做任何事,臣妾都不敢有怨言。”她得体的答道,眼神,却是生疏异常,仿佛他对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一般。
“我知道你在恨我。”他喃喃的说道,她的眼神,让他有些不敢直视。
她却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不语。
“难道你从前对朕的爱,真的一点也忆不起来了吗?”他抚上她的脸庞,为何,连她的脸庞透过来的温度都是如此之冰冷?
“皇上,臣妾从前对你的爱恋,不正是被你一点一点给抹去的吗?您将臣妾对您的一片痴心,全都付之流水,让臣妾不敢再奢望,也没有奢望。”云浅轻轻拂开他的手,“臣妾已经死过两次,再浓烈的爱,也会因为这游走在生死边缘两次而磨灭得一干二净。”
“你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吗?”祺洛心中的失落越来越大。
“对,包括你将我送给吴跃,包括你将我唯一的亲人也夺走,这些,我全部想起来了。”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柔和起来。“皇上,您还有什么需要问清楚的吗?如果没有,请容臣妾先行歇息。”
祺洛的脸色越来越沉,也越来越阴霾,“既然全忆起来了,就应该明白朕对你如此暴戾,也是有苦衷的。”
“臣妾不敢有怨言,只期望皇上您让臣妾继续住进冷宫,了此残生,臣妾将感激不尽。”云浅挣扎着起身,朝他盈盈一拜。
未听见他的声音,她便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不敢抬头。
“云浅,为什么不肯给我机会,让我弥补从前对你所犯下的错。”祺洛扶起她柔弱的身子,“从前的确是我做错了,为什么不可以让我有赎罪的机会?”
她直直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的话多么真切,也是多么的温馨。
只是她的心,早已历经千疮百孔,不可能再回复如初。
她的爱,也永远不可能再如当初一般义无反顾。
她爱到绝望的爱,已由最初的憧憬与期待,演变成为痛楚与纠结。她无心再爱,亦不敢再爱。唯有不再爱,她才不会有这种揪心的疼痛。
“为什么不说话?连跟朕说话,也让你如此为难?”祺洛抓住她的双肩,却不敢再像从前一般粗暴,唯有和炽热的双眼,深深的看着她。
“臣妾很累,皇上请回吧,起码今夜让我安稳的睡个好觉。”云浅不敢再去看他的双眼,脸上的表情越发的痛楚起来。
她如此柔弱与无奈的神情,让他没有办法再要求她做什么。唯有松开双手,沉着脸,转身离去。
终于,又恢复了满室的宁静。
女子沉重的叹息,幽长而无奈。
既然选择重生,那么,她必然要活出一个不一样的自我,她,云浅,不再会是从前那个柔弱到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的女子。
“娘娘,月妃娘娘前来请安。”心儿低眉顺眼的走了进来,朝正坐在凤椅之上有些出神的云浅说道。
娘娘似乎和从前不大一样了,从前娘娘的眼神里,总是充斥着无助与脆弱,而此刻,便能发现,娘娘的眼神较之从前,要清亮睿智许多。
“宣她进来吧。”她淡淡的扬手。
青儿,她应该不清楚自己的记忆已经恢复了吧?
“公主,您的身子好些了么?”一进殿内,青儿仍然习惯性的称她为公主,快步上前,在她身侧站定之后,见到她的肤色已是白嫩之中泛着浅浅的粉红,健康的色泽让她放心不少。
“我已经好多了,谢谢你,青儿。”云浅起身,拉过她的手。
一直以来,她能明白,青儿从一名宫女,升为妃子,在这之后,她受了多少的委屈与嘲讽。而祺洛为的,只是为了让自己受大的刺激,所以,他对青儿,一定不会如表面上显示出来的如此宠爱。
一个并不让皇甫记挂在心的妃子,却住进了御赐的惜月宫。
想来,也是一种讽刺。
“公主,您怎么能跟我道谢呢。从前都是您处处维护着我,而我,却只能每每看着公主受苦,却无能为力。”青儿垂下眼帘,眼底的伤痛,一目了然。
“青儿,不要哭,好歹你现在也是个妃子,不该如此软弱。”云浅轻笑着,替她拭去眼角的泪。
青儿也不好意思的抬眸,任云浅握着。此时,门外传来了通传声。
“娘娘,柳大人的徒弟李烨求见。”
“宣。”她纤手一扬,淡淡的松开青儿的手,端坐在凤座之上。
“皇后娘娘,家师命我送来这株异常珍贵的天山雪莲,希望娘娘凤体早日康复。”李烨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锦盒,递了上来。
青儿很自然的走到他的面前,接过锦盒。李烨从前似乎从未在仪凤殿见到如此清丽的小宫女,见她的穿着,似乎也只比一般的宫女稍微华丽一点,难道是云浅的贴身奴婢又换人了?因此,不由多看了两眼。
“替我谢谢柳大哥。”云浅接过之后,浅浅道。“他为何不亲自进宫呢?”
“家师有事在身,无法抽身前来入宫,望娘娘保重凤体,李烨先行告退。”李烨再次行礼,抬首间,又忍不住朝青儿的脸上望了过去,但见她只是垂首,不发一语。脸色也无多大变化,似乎对他的目光,有视而不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