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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迷雾渐开3

"苍天有眼哪,终于听见我心底的祈盼了..."

沐老爷的声音,低低的,有一抹无尽的凄凉感,同时,也带着一种释然.

"岳父大人的意思,这些年来一直活在自责当中?"

君煜泽的话里,有着无法掩饰的嘲讽,

"在亲眼看到我的父亲受到那么残酷的行刑之后,我的母亲在与我安葬了父亲之后,活活撞死在父亲的坟前,而我,就被带到了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您可知道,因为您所说的您的无心之失,导致当年慕容府上上下下多少条无辜的人命被牵连至其中吗?整整八十五口人命,皆断送在您的无心之失上!"

沐老爷的身形有些站立不稳的自座位上起身,双手支撑着桌面,垂着脑袋,由此右见,他的心里,正承受着极大的痛楚与压力.

接下来,一切的声音又都消失,万簌俱静.

沐晚秋不知道里面情形如何,唯有在外静静的候着,脑海里不断的消化着方才所听到的一切,难道说,君煜泽对她的如此之大恨意,一半是为了如烟的事情,另一半,则是因为,她是爹的女儿?因为爹爹当年所犯下的错误,而害得他失去双亲,因此,他将此笔账统统的计下来了,伺机要报复爹爹?

"孩子,我不知道要如何才可以消除你心内的恨,但我愿意尽我一切所能去弥补对你的亏欠..."

沐老爷的声音此时已变得低沉沙哑,君煜泽的身形未动,却有人在此时以极快的速度冲入了房内,大喝一声:"爹,不可以!"

沐晟的及时赶到,阻止了沐老爷正准备挥剑割身自己的喉结.

这个谦逊温和的中年男子,用尽他下半生的时间来后悔当年所犯下的过错,如今,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便是结束他这条性命,以使君煜泽的怨气,得以平息.

"不管如何,当年的事情已经发生,即使爹爹您此时自尽,那些逝去的人也已经回不来了啊."

沐晟神色有些激动,将眼神转向君煜泽时,换上一丝恨意:

"你会出现在这里,就是想以这种方式,将我爹逼上绝路吗?"

沐晚秋有些呆若木鸡的出现在门口,望着屋内的三人,一时之间,脑海里有着无数个不解在不断的打转,她以几近祈求的眼神,望向了君煜泽.

她深知,眼前的君煜泽,他完全有能力,挥手间,便能让沐府灰飞烟灭,既然他认定要将沐府欠他的一切全部追加在自己的身上一并讨要回来,那么,就让她来承担这一切,起码,沐府的所有人,都是安全的.

"煜泽,可以听我说两句吗?"

她伸出左手,死死扶住门框,

"你心里的苦,如今我已全能明白,对你所做的一切,我也全能理解."

君煜泽收起唇角的笑容,凝重的看着她,她眼里所流露出来的那抹怜惜,是在听到了这一切,对他的际遇,所表露出来的同情?还是其它?

她的眼眶,有些微微的泛红,这是在极力的掩饰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她的着急,多过于怜惜,她会这样做,仅仅只是为了要保住她的家人,她的大哥...

“理解?你说你理解我?”

君煜泽重复着沐晚秋的话,这是她第一次在他这魅/惑众生的笑容里,察觉到繁华灿然背后的一抹苦涩,此刻他的双眼,竟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一般,染上了无措的迷茫.

看见她认真的点头,他却笑得越发酸涩,只是不断摇头,慢慢的迈开步伐,走向她。

沐晟心下一紧,心里的担忧也随之浮现到了脸庞,涌到了喉结变成一声怒喝:

“晚儿,你快离开这儿!”

下一刻,他的身形决然的朝着君煜泽的方向移动,沐晚秋见状,突然伸手,坚定的拉住了君煜泽的手臂:

"大哥,他不会伤害我,真的."

正因为清楚君煜泽的个性,也清楚他的手段,这个时候,她若是流露出一丝的害怕情绪,或是马上站到大哥的身侧,只会越发的激怒他,届时,后果只会不堪设想.

"煜泽,跟我出去,我有话要说,可以吗?"

她轻轻的扬眸,盯住他的双眼,这双犹如困兽般的瞳孔里所流露出来的那般决裂的痛楚。

握住他的手掌,感受到他指尖的轻颤,连同着她的一块儿在不住的抖动。

拉着他一直往前,不敢回头去望,只希望大哥不要暗中追上来,若是让他发现了,只会越发难办。

“我想求你,放过我的家人,我爹年轻时犯下的错,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吧,好吗?我爹已到了如今的年纪,他也已经后悔了大半生了,甚至愿意自杀谢罪,我知道这些也不足以抵消你心里的怨恨,也弥补不了你从小到大所经历的苦难,只是伤害已经铸成..."

"伤害已经铸成,所以,我的双亲就活该要以那么惨烈的状态死去吗?所以我们慕容府那么多条鲜活的生命,就该那样白白死去?我的双亲有什么错?那些府里的下人们又有什么错?而我,又有什么错?要让我历经那段惨痛到只要一回忆起来便会头痛欲裂的经历?”

君煜泽神色激动,反手便握住了沐晚秋手腕,将她拉至一侧,抵在院中的花树之上,月色此时柔和的洒落在她的肩头,将她的脸庞映衬得格外朦胧,也将她眼角的泪水衬得越发温柔。

“难道说,我君煜泽就活该必须得承受这些吗?地牢的日子,你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吗?暗无天日,永远见不到阳光,不清楚所处的时候是白天或是黑夜,等待你的,永远只有鞭打与饥饿,能听见的声音,也只有狱卒挥鞭的声音,所能闻到的,也只有腐烂到另人作呕的味道,那样的生活,沐二小姐,你能想象得出来吗?那个时候的你,正幸福的站在这个院子里,与你亲爱的大哥玩耍,有下人尽心尽力的看着,你们的双亲,也许就在前方不远处的亭子里下棋,品茶,多么的其乐融融!这样的生活,原本不也是我应该享受的吗?”

他几近低吼的倾诉,沙哑的嗓音,带着那般无助的绝望,以及,心脏似是被撕毁般的沉重与压抑。

"大少爷,您不能进去,二小姐特意叮嘱过,任何人此时也不要进去!"

晴儿的声音,突然慌张不已的在院门口响起.

君煜泽挑起她随意散在身前的一缕发丝,低低的道:

"看来你的家人,是想为当年的事情来个斩草除根了?"

沐晚秋不住的摇头:

"不是你想的那样,大哥只是担心我的安危,他害怕你会一气之下做出无法收场的事情..."

"那你就不害怕我会对你做什么另你恐怖的事情吗?"他邪魅一笑,欺身上前,高大的身形,完完全全将其笼至阴影当中,"还是,你已经做好了牺牲你一人来保全沐府所有人的想法?别太单纯了,你的命没有那么值钱,光你一个人,自然不足以抵消我心内的恨!"

这一刻,沐晚秋甚至有些无法将从前君煜加诸于她身上的所有痛楚心内的那种恨意,所激发出来.因为此刻眼前这双清亮的瞳孔里,恨意与绝望,竟然如此深刻的开始纠缠,让她会不自觉的去回想,他的从前,经历了些什么,这样一比较,她之前的种种怨,种种苦,似乎,又找不到很强烈的理由去厌恶眼前的这个男人,反而,有了一丝的同情,毕竟,他的这些,一多半是由于当年父亲的过错而造成的.

"我知道如今让你完全放下仇恨,对你而言,是不可能的,只是我父亲他有如此诚意忏悔,你难道当真要生生的逼死我父亲,才能完全的消除心内的恨吗?"

她轻启唇,同时又不时担忧的望向左侧,那弧形的的拱门,她害怕晴儿守不住,大哥会硬冲进来,届时,原本已有些平静的君煜泽只怕又会被激怒,那她所做的这一切努力又将白费.

"逼死他?"

君煜泽挑起眉头,轻轻抚上她的脸颊,似乎不赞同她的说法:

"我仅仅是站在岳父大人的跟前,并未做任何事情,他要举剑自杀那完全是他出自于对当年的事情的后悔,怎么能说是我在逼迫岳父大人呢?"

见她眼里,少了从前那般的抵抗与厌恶,不由得又出声询问道: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得知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小时候所每走的一步,都是踩在刀尖上颤抖,踩得满脚皆是鲜血,才得以继续向前,所以,你的心里,也感到内疚了对吗?替你的父亲感到对我歉疚,所以,你连眼神,都跟着一块儿变了,多么纯净无辜的眼神哪,只是这里更多的,是替你的家人揪心,替你的大哥担心,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恶魔,拥有将这一切摧毁的能力,所以,你的内心,仍然如从前一般惧怕着我,却因为要背负着保护沐府的责任,你不得不将这份恐惧压下,甚至,将对我的厌恶也压下..."

说完这些,他的眼里,已染上了恨意.

她所做的这一切,依她是沐二小姐的立场,原本便无可厚菲,只是为何,他的心里如此的在意,也如此的难受?这个女人为了她的家人可以做任何事情,为什么就从来不替她自己去想想?

晴儿终究没有拦下沐晟,那抹倾长的身影,就这样直直的飞奔入内,看着那两个正抵在花树之下,吻得难舍难分的身影,他的脑海里,顿时只剩下一片空白...

这棵树,是当年沐晚秋两岁的时候,他抱着她一块儿动手栽下的,如今,花树已枝繁叶茂,它挺直的枢杆,甚至能承受得住那二人一齐压向它的重量了,时间,竟是在不经意间,已流逝了十多年,而他,也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晚儿,不从谙世事的稚童,再到出落得绝色动人,尔后,又批上嫁衣,从此远离了他的视线...

僵硬的转动身躯,他绝望的背影在夜色之下显得越发落寞,而身后,那个被动承受着激烈拥吻的女子,眼角满是簌簌而下的泪珠.

就在二人都以为,沐晟会走出去之际,那抹清冽的身影,突兀的一个回转,双掌借着风力,直直的朝着君煜泽的后背击了过来,并不算凌厉的掌风,君煜泽自然极轻巧的便能避过,而他却只是以极快的速度转了个身,让沐晚秋生生的接下这一掌,对于毫无武艺基础的沐晚秋来说,沐晟的这一掌,足以让她又在榻上躺上好些时日,当然,这只是身体上的,那沐晟的心里,更是会痛不欲生吧.

"你!你这个无耻的小人!"

沐晟心疼不已,在他看清楚君煜泽的意图时,已然来不及收掌,尽管已将内力强行压下,却仍然伤到了沐晚秋,而他自己,也皆因强大的回力而连着退了好些步伐,那股气流在体内形成一波极强的冲击,使得他的唇角,也逸出丝鲜血来.

"大哥,我与晚秋回沐府,是来替岳父大人祝贺的,而你现在却将你的妹妹亲手打伤成这样,真让我痛心不已,我现在要带着她回庄内养伤."

君煜泽怀抱着痛得只能紧簇着眉头的沐晚秋,眼神里,掠过一丝怜惜,抬眼看着依旧拦在他身前的沐晟,已变得格外残忍:

“她是我的女人,这一辈子都将是,不管我有多么讨厌沐府的每一个人,这个事实,你们谁也改变不了,你爹当年的那笔烂账,现在先记在这儿,有空了我再回来陪你们好好玩玩,生意场上的起伏大着呢,我哪能这么轻易就让你们沐府从此败落了?”

沐晟只是轻轻扯起唇角,并不回答他的话语。

此次沐府所遇到的危机,他一开始便觉得格外反常,定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着此事,如今,君煜泽的到来,完美的解释了此事,一切,原来只是他在背后动的手脚。

“你认为,事已至此,我还会让你带走我的晚儿吗?会让你趁机再折磨她吗?你这个变态的男人,今日我沐晟即使是拼上一死,也不会让你有机会带走她。”

沐晟略一抬眸,迎上君煜泽的眼神,原本温润如水的双眼,此刻,染上的皆是戾气。

他痛恨着方才自己的一时大意,使得君煜泽此时处于上风,更恨自己,让晚儿又要多受些苦,那是他要捧在手掌心里呵护着的人儿,他如何能忍心让她去受那样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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