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大爷说晚上要人轮流添柴守夜,保证火堆不灭。经过一番讨论,第一班由葛大爷守,接下来我守第二班,最后金丝眼镜。四胖跟面瘫是伤员,还有女同胞们就不用守了。
葛大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弄了点草药放火里烧了烧,再用石头捣碎,给四胖敷上,接着四胖、孩子娘俩分别在岩洞靠里左右侧平整点的地方摊上衣服,放好背包,躺下了。我看时间也就九点多钟,睡不着。我从四胖身边拿过背包,将里面的一把单锂电的聚焦型手电筒拿了出来,放在手边,接下来到我守夜,我只好在四胖旁边躺了下来,强迫自己入睡。
面瘫也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往洞口走去。
金丝眼镜仍在火堆边烤着火,见面瘫起身,也随后跟了上去。“陆教授,你没有受伤吧?”金丝眼镜压低声音轻轻的问道。没等回答,他又接着说。“我意思是,我们车坠到河谷时也没见你,你是中途被甩出去了吗?后来怎么又跟他们会合了?”
后者紧锁着眉头依旧低着头,迟迟没有回应,金丝眼镜按捺不住,刚想接着发问,面瘫终于开口了。
“我不记得了。”云淡风轻的五个字。
“什……什么意思?”金丝眼镜疑惑地问道。
面瘫径直走了出去,没有再回答。金丝眼镜没好再跟上去,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进岩洞找了块地方也躺下了。
“葛大爷,我睡不着,陪您守夜吧!”那个叫香香的女孩把位置拉到了葛大爷身边,说道。
这边,四胖的鼾声近在咫尺如雷贯耳,我无法入睡,便听那边葛大爷正在轻声给小姑娘讲的传说故事。
说是两千多年前,古僰人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他们虽居南蛮之地,但彪悍善战,每当王朝要动兵开战,就强迫他们从军,经过一番严酷的训练,被驱赶上血腥的战场。商汤即位第十一年,就是利用僰人为主体组建的军队,灭了夏王朝建立起商王朝。另外,他们曾参加过周武王伐纣的牧野之战,建立了战功,被封为“僰侯”,在今天宜宾一带建立了“僰侯国”。
从西周到明朝万历元年长达2500余年的时间里,他们生存、繁衍在祖国西南这片神奇古老的土地上。控制了3000多平方公里的辽阔地域,疆土囊括了今天的川南、滇西、贵州部份广袤的土地。古僰侯国僰人的生产力达到了相当的水平,他们人口稠密,商旅发达,繁荣富庶,礼法整伤,经济发展,文化艺术形成初步的体系,境内文化独特,风俗奇异,强盛一时。
正是因为僰人骁勇善战,智慧超群,使得僰族成为历朝皇族忌惮,至明朝,成化、正德、嘉靖年间,曾对其进行先后十一次讨伐,疯狂围剿和残酷的灭族屠杀。最后第十二次围剿,万历元年,九丝城告破,明朝政府对僰人的讨伐大获全胜。由于明朝政府对僰人采取斩尽杀绝政策,至冬十月,僰人“至是尽灭”。
听到这里,我不禁感叹,一个2500多年的文明,一个被称为“夷中仁者”的民族,突然就沉于历史的长河,消逝在故纸堆中,完全没有了一丝痕迹,这是一段多么令人扼腕叹息的沉痛历史!
“那他们真的就从此绝迹了吗?”只见香香担忧地轻声问道。
葛大爷深吸了一口烟斗,顿了一会儿,说道。
“也许吧。也许没有。大约二十几年后,在川渝一带,流传着一首童谣,唱颂的是一位精于岐黄之术的青年大夫,广为传播着他如何不论贫富治病救人,妙手回春。
去包耳,添立人,改阿为何;
富能医,贫不弃,悬壶济世;
大医诚,杏林暖,再世华佗梅七公子……
这歌中传颂的梅七公子,听传民间,就是僰人领袖阿大王的第七子,其名唤作梅七,九丝之战他才六岁,当时阿大王拼命杀出一条血路,从凌霄城驾九龙祥云将阿七哥救出,无奈阿大王身负重伤,精气耗尽,不治而亡……”
正听得入神,这时,面瘫回来了,衣服上有些小雨珠,却没有在火堆边停留,直接走到离我大概一尺远的地方面朝岩壁,躺了下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衣服上貌似还有些新的血痕,难道他也呕血了?
此时四胖的鼾声小些了,外面的天空很黑,雨声又大了起来,偶尔还有听到火堆中木柴劈哩叭啦的响声,岩洞中还是有些小冷,我裹紧了衣服合上眼睛开始入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感觉上鼻子上凉了一下,一滴液体顺着鼻翼流了下来。漏雨?!赶紧用手擦掉,放在眼前想看一下到底是什么,可洞内很黑,看不清手上是什么,只是黏黏的,似乎还有一些腥腻味。难道我流鼻血了?不对,怎么岩洞里这么黑,火堆呢?我朝洞口的方向看去,居然看到一面石壁!我以为自己睡转了身,视线来回转了一圈,洞口呢?!我心中咯噔了一下,查看四周,哪里还有别人!这时我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我摸了摸周围,在脚边找到了那把手电筒。这是一把专业的登山用的手电,坚固防水,轻便小巧,聚焦效果强,多档调光,还有SOS和暴闪功能。看来金丝眼镜真是下了本购置装备啊。确定四胖跟其他人都不在身边,背包火堆也全都不见了,我试着关了手电,发现仍能模糊地辨别岩洞内的东西。这是一个十来平米的岩洞,地下高低不平却还干爽,石壁凹凸不平,正散发着微弱的淡绿的光,一摸,像涂了一层爽身粉似的,手指上也涂上一些粉末,放下鼻子下闻了一下,跟刚开始被惊醒时掉在鼻子上的液体一个气味。这明显不是我睡下的那个岩洞,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其他人又去了哪里?
我围着石壁用手摸了一圈,确定是坚实的岩石,只有后面那一条不知通往哪里的同样散发着幽幽绿光的岩洞小道,难道我是睡着后被移到了岩洞的另一端尽头吗?我试探着叫了几声,除了萦绕的回声,没有其他的回应。似乎我要离开这里,只能走这条小道了,于是我试探着走去。
我没有开手电,慢慢适应了这里的光线,一边摸索着前行,一边不时敲打一下沿道的石壁,看有没有什么蹊跷。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我遇到了一个岔道,呈直角向不同方向延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