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南屁颠屁颠去了厨房。
当然,她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屁颠屁颠的,这段心里旅程十分漫长,大抵可以分为四个阶段:首先她是震惊的,为什么要喊她去做饭,为什么,为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说三遍;紧接着她是恼怒的,想她堂堂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高水平高科技人员,现在好歹也是个侍御史,为什么要像女婢一样被李慎呼来喝去,当然,她并不是歧视女婢,只是人各有职,她什么时候沦为了做早餐的;然后,她是没有底气的,眼前突然闪过一张捺了印的借契,白纸黑字清清白白地写着十万两白银,该死的,什么时候按的红泥怎么没有一丁点印象;到最后,她又兴奋了起来。
作为一名单纯的吃货,她历来只会吃不会做。开膛剔骨什么的是比较熟手,再来就连一碗面也是会煮成糊糊的。李慎真是长了一颗雄心豹子胆,居然要吃她煮的东西。那她一定不辜负李慎的期望,施展全力。
所以,林嘉南屁颠屁颠去了厨房。
李慎猛地打了个寒颤,莫名的有些危机感。
对面慕言恭敬地开口道:“爷,已经去探了,确是山东世家的店面,找到了长安的负责人,已经联系好山东世家的长老,说近期会安排见面。慕言知山东一带有名有望的大户分别为郭氏、文氏、冉氏、范氏,却始终不知他们山东势力究竟以哪一家为中柱,所谓擒贼先擒王,如此一来就被动了。”
李慎低头沉吟了一会,道:“传闻郭老爷子跺一跺脚,山东便震一震,本王与他打过交道,觉得他性格太过于暴躁,撑不住大局。范怀义……莫非以范家为首?”
“已经派人跟着范怀义了,想必能顺藤摸瓜。若是以范氏为首,拿下范怀义也算有个筹码。”
“切忌轻举妄动!”李慎双眸一横,道:“逼急了他们若是同武氏联手,这局就僵了,先摸清楚了他们的意向再说。”
“是”慕言思索了一番,又道:“对了,爷,慕言收到消息,论钦陵有所动,正秘密大规模的收集马匹武器。”
论钦陵是谁?论钦陵是禄东赞的次子。禄东赞是谁?禄东赞是吐蕃的大相,两年前逝世。论钦陵如今领兵镇守吐谷浑地区,却不安分,不断骚扰大唐边境,为此已经爆发过数十次小规模的战役。
闻言,李慎一下坐直了腰杆,面色凝重道:“此事属实?”
“正在查探。慕言以为,范怀义赶往关中,或与此事有关。”
李慎厉色道:“盯紧了!有什么风吹草动,随时汇报。吐蕃蠢蠢欲动,怕是有战事要爆发!”
“慕言明白!”
李慎沉默了半晌,突然问道:“汁州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这事……怕是与越王有关。”
“八皇兄?”
“汁州官吏半数与越王有关,似在密谋些什么,慕言猜测,或许是怕新晋官吏察觉蛛丝马迹,这才狠下杀手。”
“此事先瞒着慕封,切记不要告诉狄仁杰了。”
“慕言明白。”
“八皇兄……他一向胆小内敛,这是在做什么呢……”
※※※
“凝冬姐,你可看见了?昨日夜里,爷是抱着狄仁杰回来的!市井传言爷与狄仁杰是断袖之癖,莫非,莫非是真的?”
凝冬面色一沉,怒叱道:“不要胡说,你跟了爷这么多年,莫非还不清楚爷的个性!”
明夏一把拽着凝冬的衣袖,拔高音调道:“凝冬姐你是自欺欺人!爷多少次吩咐你给狄仁杰定制衣裳,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凝冬扭过头直视明夏,目光如针芒,压低声音问道:“你对爷起了心思?”
明夏一滞,低头咬着嘴唇,争辩道:“明夏岂敢……只是,只是怕那狄仁杰玷污了爷的名声……”
凝冬上上下下地扫视了明夏一遍,冷声道:“你跟了爷这么多年,规矩是一清二楚的,爷的事从来轮不到我们来管,爱上爷更是禁忌!今日的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你赶紧收拾一下自己的心情。”
这一番话击得明夏面色苍白,她颤抖着嘴唇,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凝冬说的都是对的,她从来都清楚,可是爷这样的人,爷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让人不爱。
她猛地甩开凝冬的袖子,转身冲出了房间。
房间内,凝冬手脚冰凉,身子一软,重重地靠在椅子上,脑海里却不自主地浮现出十六年前的那一日。
她是个弃婴,一出生就被丢在破庙里,幸好被一位老乞丐捡到,跟着以乞讨为生,虽然受尽了白眼和饥寒交迫,却终究还是活了下来。那年冬天,她才七岁,收养她的老乞丐患了重病,日渐憔悴,怕是撑不过那个冬日了。那一日,难得的阳光洒在破庙里,她却感觉不到温暖,因为老乞丐面色灰白,终于闭上了双眼。
她伏在老乞丐身上放声大哭,哭得已经没有任何力气的时候,有个壮年乞丐扑了过来,他拉扯着她身上本来就破烂的衣服,一张臭烘烘的嘴在她身上四处乱亲。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本能地挣扎着,反抗着,嘶叫着,然而周围的乞丐却没有一个上来帮忙的。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一抹温热的鲜血喷在她的面上。她僵硬地瞪大着双眼,望着眼前出现的公子哥。那时的爷,不过十几岁,便已经十分出众,剑眉星目,傲鼻薄唇,尤其那一双眼睛,深邃如海。
爷一脚踹开了她身上的尸体,将手中的剑一丢,道:“脏了本王的剑。”
她这才回过神来,见爷弯腰,脱下裘子拢着她,那双似要把人魂魄都吸进去的眸子直直地望着她,道:“跟本王走。”
她双手死死地握着身上一等的白狐裘,那种温暖不言而喻,泪水又涌了上来。她咬着牙,拼命点头。
这一跟,便跟了爷十六年。
回过神,凝冬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不,就算爷不可能是她的,她也绝不允许爷爱上其他人!不过是一个区区狄仁杰,实在是瞧不出哪点出色,她绝不允许爷为了他自毁名声!
(终于一百章啦,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