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眉妩思忖再三，终是捱不过心中好奇，穿好了鞋，悄悄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
只见夜色里，沈南渡的白衣映出一片月华，分外好看，而乔画锦则像是整个人被他笼罩在光晕里。
抛开师徒身份，这二人不得不说，十分相配。
可顾眉妩在意的，却是这两个人去的方向。
如果没有记错，灵犀派西面，只是一座空山，荒无一物，这大半夜的，他们到那边去做什么？
难不成，这光明磊落的灵犀派，还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境不成？
按下心中疑惑，顾眉妩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谨慎的跟在两个人身后。
走了不知多久，只觉得这小径幽长曲折，越往深处走，越让人觉得冷。
不多时，她便已浑身发抖，牙齿打颤了。
此时不过九月，怎么会如此寒冷？
忽然，沈南渡与乔画锦两个人在前方不远处消失了，顾眉妩惊奇的揉揉眼睛，发现的确是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这可怪了。
顾眉妩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走了几十米，才见那荒山巨石掩盖之后有一个十分隐秘的洞口，洞口边缘规则平整，似乎是为了方便人出入而特意打理过。
而从那黑黢黢的洞穴深处，吹来一阵阵凛冽的寒风。
顾眉妩心中更加疑惑，难道这就是沈南渡的秘密？
可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已经到了这里，半途而返，似乎太可惜了，况且沈南渡这样的正人君子，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不可窥探的丑事吧。
思虑再三，她还是抱紧双臂，强忍着寒意，朝深处走去。
进来之后才发现，这里虽然极寒，不适合居住，却分明是有人迹的，甚至，还随处可见一些生活起居的简单陈设。
难道，师父住在这里？
她不由自主的向更深，更冷处走去。
最深处是一间小阁，修筑的要比其他地方精致多了。从这小阁的窗口中透出微微的幽亮，映出沈南渡与乔画锦两个人的影子。
门关着，隔绝了他们大部分的谈话，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顺着门缝传进顾眉妩的耳里。
她小心的将耳朵贴在门上。
只听乔画锦问道：“师父真的不打算跟小师妹说了？”
“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无非是徒增烦恼罢了。”沈南渡答道，“你不必担心，我的身体还顶得住。”
“就是钢铁铸造的人，也禁不住每天睡在这冰榻上。”乔画锦有些赌气的说道，“每回看见你的脸色，我都…”
那一句心疼，似乎是被她咽了下去。
“不这样，怎么能练成灵犀剑法，又怎么能为眉妩报仇？”沈南渡叹了口气，对她说道，“行了，这些事情我心里有数，这里太冷，你赶紧回房去睡。”
顾眉妩在门外听得很清楚，双眼却越来越模糊。
沈南渡受了那么多的伤，吃了那么多的苦，原来，说来说去，都是为了给她报仇。
可她呢？她却不知天高地厚，自私的妄图以儿女私情去揣度他的心思。
今日她若是不来，是不是会在心里一直责怪他，为什么只告诉画锦师姐，不告诉她，为什么对画锦师姐推心置腹，对她就疏离隐瞒？
她是不是还会怪他，为何不接受她，不喜欢她？
可如今呢？
如今，扪心自问，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她亏欠了他这么多，还要的起他的喜欢吗？
顾眉妩思绪万千，一时间忽略了屋里的动静，不知不觉间，乔画锦已向门边走来，而当顾眉妩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避开了。
乔画锦推开了门，霎时间，两人都愣在那里。
“小师妹？你怎么…”乔画锦似乎很惊讶。
沈南渡在里头问道：“怎么了？”
乔画锦微微侧开身子，让沈南渡能看到门口的顾眉妩：“师父，这…”
“眉妩？”沈南渡随手取了件衣服盖住冰榻，“你不好好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
“师父不用遮掩了，你和师姐的话，我已全都听见了。”避无可避，她索性说个明白，“师父，我不要你这样折磨自己，替我报仇。”
沈南渡却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转头对乔画锦道：“画锦，你先出去。”
乔画锦没说什么，无声的退出了冰室。
沈南渡这才对顾眉妩说道：“眉妩，修炼武功，苦处颇多，况且你这么小，又是女孩子，还不一定修的成这鸳鸯谱法，倘若你失败了，便只有灵犀剑可以除掉步竹欢。”
“若是如此，我不报仇了。”顾眉妩那一双柔美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坚毅。
沈南渡咂舌，似乎很是吃惊，问道：“眉妩，你说什么？你…你怎么会这么说？”
顾眉妩笑了笑，很恬淡，却嫣然生姿：“我既倾心于你，自然，是只盼你好。”
她每回说起自己的倾慕之情，那下意识的表情，或妩媚，或羞怯，或甜蜜，却都像一只猫爪，若有似无的撩人。
她自己并不知道，想来，是因为媚骨吧。
不知这媚骨于她，是福是祸？
于他，又是福是祸？
于那个人，又是福，还是祸？
想到这里，沈南渡沉沉启声：“眉妩，你怎么又胡说起来，灭门深仇，岂是说不报就能不报的。”
“我没有意气用事，师父。”顾眉妩低着头，被睫毛敛住的眸子闪过一丝异彩，“只是师父，步竹欢已经知道我身怀媚骨，我只怕还未报得仇恨，便丧命在他手上。”
她说完，抬眼看向沈南渡。
只见他微微一愣，十分不自然的咳了一声。
听到她的话，他虽有所反应，却并不惊讶…
顾眉妩的心中闪过一个奇异的念头。
看来，许毒说的或许是真的，师父早就知道，步竹欢对她了若指掌。，却还是在那一日，将她带入险境。
顾眉妩为什么要试探沈南渡，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按说，沈南渡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对他应该是别无异心，可不知为什么，想起那天许毒的话，她总算觉得心有芥蒂。
此时，却听沈南渡低低的问了一句：“眉妩，你这是，试探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