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管其它的了,我和Blond的盘腿坐在窗边的地上,就着冰冷的矿泉水开始填饱饥饿的肚子。
我还以为自己会没有多少食欲,在吃了第一块甜腻的夹心饼干之后,却猛地发现自己有多饿,简直想连自己的手指一块咬下去。我妈妈之前有讨厌我挑食,她说我没饿过肚子,不会知道饿的时候什么都会觉得好吃是什么滋味,现做我终于体会到了。
Blond在这时候还会问我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我只顾着吃了,喜欢吃就点头,不喜欢就摇头。我发现他把我喜欢吃的都推倒我面前。
之前我还会以为Blond是英国人,我们之间会有地域和文化的差异,我从未在国外生活过,肯定会难以习惯他的生活方式。
我有发现Blond连递给我的那块毛巾都是名牌,不是为了显摆而购置的,而是他全身上下都是如此,有那种大家少爷在细节处就透露的豪华。我总怀疑他独自来中国旅行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找个中国女人做性伴侣之类的,不过我一直怀疑爷爷或是祖爷爷是少数名族,然后隔代遗传,我才没有多少外国人眼中中国女人该有的特色。可能Blond只是在车上单身的两个女人中随意挑了一个,就相中了还年轻的我。
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加上他在细节上那些对我的照顾,是无法故意表演出来,短短的一日之内,我想,我彻底看透了这个人。我虽然不足二十,却有三十岁的女人都无法拥有的内心成熟。甚至我在许多年后再写这些字的时候,都无法否认我当时的我对Blond在爱情上直觉的正确性。
因为我已经表示这个故事是我的回忆录,所以难免在书写的时候加上自己过后再看的感觉。
我不怕剧透。
Blond死得早,生命很短,我与他的情感没有足够的时间与空间继续发展下去。甚至没有等到他对我表白。我们各自内心都清楚的很,却始终羞涩着。想在这时候,给对方更温暖的支持,而不是来自情侣的理所应当的支持。就这样,就算我们之一会死于非命,也会因为不曾捅破那一层关键之处,而不再对方的感情史上留下撕心裂肺的一笔。
而在现在,我只恨当时没有好好珍惜。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我后悔的不曾珍惜不止自己和Blond的相处与情感,这也不是最刻骨铭心的一个。只是我当时是如此的幸运,很多人都没有我这般的幸运。
当时的我确实有一种这辈子非他不嫁的冲动。我们才认识不久,就算他立刻求婚,我也会毫不迟疑的答应,毕竟曾经同甘苦共患难。患难见真情也不过如此了。
我和Blond还在吃东西的时候,忽的听见对门传来开门声。我想不出还有会向我和Blond这般受到排挤,忍不住凑上去通过猫眼往外看一眼。走廊太黑,只有手电筒的光线,声音也只有步伐声与钥匙的声音。我没有十成的肯定,只有七八成认定是郝天歌和郝爸爸,翌日天亮后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等到吃饱喝足已经是凌晨了。
房内挂着的钟还在一分一秒的走。我听得见它在空旷中转动的声响。Blond陪我一起侧耳倾听。
歇息了片刻,我们打了许多个哈欠,我才催促他别傻笑了,快去洗洗睡。
Blond这才想起来他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半湿的呢。
水桶里的水足够使用,Blond不费事的就拎进卫生间。卫生间是木门,不是灯光能穿透的玻璃门。因为只有一只手电筒,Blond说他就不关门了,我想看就看,他是不会遮起来的。
我白了他一眼,趁着他在卫生间换衣服洗漱的空隙,铺好了床。白色的床单、被罩与枕头套被浆洗的僵硬,所幸没有奇怪的消毒剂味道,枕头内瓤和被褥到还算是松软。
Blond出来后直接躺在靠窗的床上,对我说:“床挺大的,不如我们晚上睡一张床。放心,我绝对不碰你,我不是会食言的人。毕竟今个一天,你肯定会很害怕的不是,实话实说,我是很害怕的。”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说既然你要睡了,我就把手电拿去卫生间用。
卫生间里,Blond把换下来的半湿衣服直接丢到洗脸台上。我有一种给他洗衣服做个能持家的女人的冲动,但想想水不够,就算了。
我仔细检查两只脚,之前的长跑确实有作用。经过这一日的疲倦,不知多少人脚上被磨出水泡。我倒是没有。
**着站在卫生间内,我丝毫不怕Blond会突然闯进来。毛巾湿了水,简单的擦拭一番。熹元客栈的老板确实周到,卫生间内还有可以用来泡脚的盆。我匆匆的换了睡衣,又洗了脚,走出去时,发现Blond已经裹着被子睡着了,发出微微的鼻鼾声。
我依旧疲惫不堪,却不想睡。这是常有的事,高三的时候,为了晚上能熬夜多看会书,便去星巴克给自己买了超大杯的清咖,喝完后还是止不住哈欠连天,只能强忍着继续看书。我爱喝清咖的习惯就是那时候养成的。不过我开始的习惯不是叫做清咖,而是叫Black,叫清咖是跟在外国留学的朋友学来的。
通常在换了陌生环境的时候,人类都很难适应,更别提入睡了。在经过今日之事后,我猜测今夜许多人入睡都不会太困难。实在太累,会像Blond这般倒头就睡。
屋内的窗帘一直被拉上,我不知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的掀开窗帘的一角。我知道窗外是无尽的夜,胆大如我看一眼也会觉得毛骨悚然。
在掀开窗帘之前,我偷偷看了Blond一眼。他侧着身子睡,正好对着窗。我怕灯光刺醒他,便关了手电筒。他睡得真是不能再熟,所以我的掀开窗帘的动作也颇显得肆无忌惮。
我在月色下,看黑夜看得分明。
黑豹并没有躲在阴影处,而是坐在月下。我与他之间距离太远,饶是这般,我也知道那双眼睛是在寻找我。在我掀开窗帘之前与阖上窗帘之后都是如此。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在今夜掀开窗帘,却知道看见它的只有我一个。
之后我一直认为它不会袭击的人不止我一个,认定这是我内心中安定的来源。我看它,它看着我,就像熟人之间。
再看见它,我没有惊讶,没有尖叫(上一次的尖叫是装出来的)。
然后,如同鬼使神差的掀开窗帘我又鬼使神差的阖上。在阖上的瞬间,我仿佛看见许多同它一般的黑色豹子走入月下。我没敢确信,是害怕自己会再想看它几眼。
我抱来另一张床上的被,盖在我和Blond身上,两床被就算是冬季也绰绰有余。入夜后我估计温度还不足十五摄氏度。热一些总不会热出病来,冷就不一定了。我躺在Blond身边,如此想着。闭上眼,仿佛能穿透眼皮与窗,看见楼下的眼睛。不知它还在不在了。
想着一个会杀人的野兽会不会让我显得太奇怪了。
或许我真的是修炼成精的妖精。
Blond的体温很高,我一晚上都在怀疑他是不是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