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有再多的不舍和担忧,她出宫的决心已定。想到这里,未央抹一下眼泪,把早已让绿珠准备好的两箱首饰玉器等等物件搬到桌上,打开来,对小凌子道:“这里是我平时攒下的一些东西,你拿去给大家伙都分了吧。”说着,她将箱子推到小凌子的手边。
小凌子见到这两个雕着精致花纹的箱子,又看到里面的东西,大多数是皇上赏赐的珍贵之物,不由得大吃一惊,正想要说话,未央快速地打断了他,轻声嘱咐道:“小凌子,你将这些东西好好收着,或者直接分给听涛轩的人,或者换成银票分给大家,但是不要声张。身上多留些钱,以后总是有用处的。你们这些人跟着我,吃了不少的苦头,别的什么,我也无法给你们,只有这个,现在是我拿得出来的。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其实,未央的想法,不是只有绿珠才知道的。听涛轩上下的人都有怀疑,特别是小凌子,甚至已经猜到了未央出宫的真实目的。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泪眼汪汪的原因。
小凌子忙点点头答应下来,但仍满腹疑惑地问道:“娘娘,你真的要离开我们吗?我怎么都不相信,皇上也不会答应的,如果被皇上知道,那……”
未央的神色似乎很急,“小凌子,你在外面有没有说什么。听涛轩里的人,我自然是信得过的,但是还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就防不胜防了。”
“没有,没有。娘娘,奴才保证没有。不仅奴才没有,其他的人虽然有怀疑,但是都没有吱声,我们只是舍不得娘娘。”小凌子带着哭腔道。
未央似乎又思考了下,终于又笑了起来,“小凌子,我前两天让你给我换的银票,你都换好了吗?有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
小凌子赶紧摇摇头,“没有,娘娘。我是分开换的,最多他们认为我是偷了娘娘宫里的东西去卖,不会怀疑到别的什么事情。”
“那就好。”未央松口气。
小凌子立刻去取银票,交给未央,未央接过银票,勉强笑着,“这样,我出宫就不用挨穷了。”一句话,说得小凌子的眼泪刷刷地流下来。
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她想着宫里还有谁是需要见见,需要告个别的。唯一能跳进她脑海里的人只有兰心和依澜两个人。依澜,虽和她投缘,但碍着太后的关系,两人并不算亲近。而且,若她深夜访依澜,势必引起太后的怀疑,所以末了,只决定去看看兰心,依澜就在心里道个别吧。
兰心见未央深夜来访,大吃一惊,道:“嫂嫂,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不用陪六哥吗?”
未央握住她的手,“我明天要出宫,想着有些日子见不到你,便一时兴起,想要到你这里来坐坐,如果你不方便,我以后再来也可以。”
兰心突觉心慌,心下想道,陪着六哥出宫祭天,是件荣耀盛大的事情,为什么他们的脸上反倒显得很凝重。仿佛,这次出去之后,就再也不回来了,似生死别离一样。
表面上,他们全都正常,但语气全都不对,都好像是见她最后一面般。“嫂嫂,你们真的是出宫祭天吗?”兰心颤声问道:“秦枫不对劲,你也不对劲,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秦枫瞒着她,是为寻找白齐。而她瞒着,是要逃走。他们两个人的目的不一样,但心情都是一样的,可能不再回来了。
未央的心里苦涩异常,轻轻抱住兰心,笑道:“瞧把你给吓的。皇上出宫祭天,保护的人那么多,当然是一路平安。我只是觉得闷而已,你是大家的开心果,没有你的存在,一路上当然会少很多的乐趣。”
兰心娇嗔不满道:“不就是嘛!可是六哥就是不答应我去,我也就只有羡慕你们的份了。”说罢,她又从梳妆台上的镜匣里拿出一大张折好的纸,欢喜道:“嫂嫂,这是你要的地图,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请画师画好的。不过嫂嫂,你要地图干什么,有六哥九哥他们在,你还担心丢了不成。再说六哥那里应该是有地图的,你想要可以找他拿啊!”
未央又惊又喜,没想到最后一刻的时候,她拿到了地图,遂喜滋滋道:“他用的是他用的,我用我自己的。”
夜色浓如泼墨,宫内各处早已点上了宫灯。
未央提着宫灯,独自一人走在虽然有点点星火,但仍然漆黑的路上。御坤殿里有专门伺候的宮婢太监,绿珠不方便过去。所以,辞别了兰心之后,她便让绿珠回听涛轩,而自己独自前往御坤殿。
对于李云昊让她无论如何都要回御坤殿的旨意,满怀怨怼,所以一路上都在暗骂他,但脚下的步伐却并没有停止,仍然是急匆匆的,生怕他等久了似地。
在走到御坤殿前院门口的时候,守卫在殿前的几名值夜禁军要向她行礼,她赶紧将手指在嘴唇上一竖,让他们噤声。既然李云昊能忍心让她一个人走在漆黑的宫墙之内,她也就能吓一吓他。都说人吓人吓死人,她倒要看看,他会是一种怎样惊慌的表情。
当她走到紧闭的殿前时,她吹熄了手中的宫灯,然后猝不及防地哗啦一声,将门大力推开,“李云昊!”她大声叫了起来。
不曾想,正好有人走出来,她一跳,便直直撞进了那人的怀里。突然之间,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足足又比那人矮了一个头,所以更是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撞着的人不是李云昊。因为如果是李云昊的话,他不会有种吃惊的感觉。
未央抬起头去看,却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而那人也似乎在细细打量她。“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她冒失的开口问道,整个身子迅速后退,差点摔倒。
那人眸中略闪过几分迟疑,但还是出手扶住了她。
“那个,你是新掉过来的?”她终于搞清楚了点状况,对着那人抱歉地一笑,“刚才吓到你了。”说着,她又立刻退后一步,脚后跟已经抵到了门槛。
“是。”那人总算开口说了话。刚才她陡然撞进他怀里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她身上曼妙的曲线,还有淡淡的幽香。
未央眼光将殿内一扫,并没有看到李云昊的人。殿中并不算是灯火通明,只是在他就近的地方点上了灯,方便他可以看奏折。
“皇上呢?”未央有些奇怪,这个时候,他不在御坤殿,去了什么地方。
“师兄出去了。”他眸光掠过刚才扶住她肩膀的双手,微微垂下眸,漠然答道。
可能是见到的人大多冷淡的缘故,未央倒不以为意,笑道:“师兄!你是他的师弟?你叫什么名字。”
“追风。”说话人的眉目敛下,神色冷然。
未央笑道:“很好的名字,你是不是轻功很好?”
追风微微怔住,抬眼看了未央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冷淡道:“告辞。”
“等一等。”未央立刻叫住他,“谢谢你能来。”
追风怔忡,皱了皱眉眉头,他完全不理解她为什么突然冒出这样的话。正打算不做理睬,走出去,却又听到她说道:“他身边忠心得力的人手不多,你能来,他便又多了一个帮手。这次去祭天,你应该也会去吧。”
听到她说这些,他心中顿凛,良久,才轻声道,“你就是那位和亲的长乐公主吧。”
“你怎么知道的?”未央大吃一惊,捏住宫灯的手不由得紧了紧。今天一天,她一直和李云昊在一起,并没有见过这个人。而此刻他却出现在这里,她不禁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李云昊的所谓师弟,万一他是冒牌的,她该怎么办!
看未央的神情,她似乎在怀疑他。
追风的脸色不由微凝,说道:“我到宫中已经有段时日了,所以对宫里的事情还是有了解的。你这些日子不是一直都和师兄在一起吗,我怎么会不知道你。”
他不说这些还好,说了这些,未央简直惊讶到无以复加。他一直都在宫里,而且一直都在关注她和李云昊的事情,但是她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怔愣了好一会儿,她才问道:“是不是只要有李云昊的地方,你就在?”
追风被她的话弄得怔愣了好一会儿,随即摇摇头,“不是。有你的地方,我才会暗中保护。”
“你的意思是,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是这个意思吗?”未央一脸忧色。如果他时刻都在自己的周围,她要怎么才跑的掉。莫非是李云昊发现了自己的意图,所以才可以叫上一个师弟来看着自己。自己虽然在他的心中是有那么点地位的,但是他大概也不会喜爱她到这个地步。
“也并不全是。”可能他察觉到了她的不高兴,所以又赶紧补充下,“只是在师兄觉得你可能有危险的时候。”
未央苦笑。什么是有危险的时候,什么是没有危险的时候,还不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