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向有法度,杀一名凡修者,可赐木冠一顶,以做标识,杀十修者赐铁冠为凭。若能得赐银冠,所杀十名凡修之中,需有三人为地仙级修士。
由此瞧来,面前这位银冠魔修至少杀过三位地仙修士,哪怕所杀三名地仙皆是地仙小成境界,银冠魔修的境界修为,至少也相当于地仙中乘境界了。
而观银冠魔修两名对手,那青年男子不过是地仙初成,至于那位女子,至多只是炼气九级罢了,这样的境界等级,也敢口出狂言?
瞧那男子身穿蓝色法袍,此袍手艺虽工,修剪合度,却非上等材质,瞧在修士眼中,不过是寻常物事,最多只能抵御轻度的打击,对手法力稍强,此袍必然破碎无疑。
由这法袍瞧来,这位蓝衫男子显然也不会有太强的法宝了。
在三首魔柯与蜂妖王欺近之时,蓝衫男子忽地一抬头,一对目光好似冷电一般,压得二魔心中就是一窒,
三首魔柯心中剧震,此修究竟修了怎样的心法,赫然亦是魔修的克星,被那这样冷冷瞧来,竟是斗志全无,心灰意冷。
前面才遇到一个秦忘舒,此刻又遇到这位蓝衫男子,这二人皆是境界平平,但修为却偏又极高,这次前来飞来岭搅局,已是毫无胜算了。
这时那女子叫道:“师弟,你说的轻巧,我不过勉强修成练气九级,又怎是这魔修的对手,不如师弟祭出镇魔打神印来,将他诛杀了账。”
这一男一女,正是林天弃与他的师姐沈天钥了。自从在秦忘舒手中逃得性命,二人便来这雪域修行,想来这雪域空寂无人,怎样也撞不到仇家了,若不是飞来岭现世,姐弟二人怎样也不会出府的。却不知因此与秦忘舒错过了。也免去了一场杀劫。
因那沈天钥无心向道,修行时往往意志不坚,因此林天弃时时好言相劝,又将连山诀条分缕析,细细传予沈天钥。又每日在旁监督,这才迫使沈天钥收拾心情,近年来倒也下了番苦功,这才修成九级练气士境界。
若论修行进晋,林天弃实是强过秦忘舒了,就连沈天钥,也几乎与秦忘舒并驾齐驱,细究其中道理,却与双方的福缘灵慧无关。
那连山诀的好处,就是前期修行极快,算是一种速成的功法。原来伏羲皇创此功法时,感叹百名弟子大半死于仙魔之战,存者无多,若不能急速提高境界,又怎能与亿万魔修抗衡?
也因为是瞧出连山诀的缺点,伏羲皇这才叮嘱林天弃,等到其修成天仙大成之后,定要去海外寻他。只因那天仙大成境界就是连山诀的一个瓶颈了。林天弃修到天仙大成之后,再想有所进境,那可就是极难了。
而反观秦忘舒所修的归藏经,初时自然进境缓慢,也显不出归藏经的好处来,但随着秦忘舒玄承渐有,阅历日深,那归藏经化世间万法而为经中所有,越是修到最后,越是容易,就好比江河起于山中溪流,初时自然是涓涓细流,其后汇集支流无数,到最后就形成浩荡汪洋,就此滚滚东去,谁可抗衡。
林天弃见师姐又想偷懒,只好厉声道:“师姐,若是凡事都由我打发了,你一旦与我分开,岂不是就要被人所趁?”
沈天钥近日来也是渐渐怕起这位师弟了,只因师弟监督之严,尤胜往日宗门师尊,此刻见师弟生气,只好吐了吐舌头,道:“那我就永不与你分开。”
林天弃叫道:“师姐!”
沈天钥生怕又惹出说教来,忙道“罢了,罢了,算我怕了你就是。”
她左手执法剑,右手掐定了法诀,口中念道:“山脉有灵气,杂然赋成形,或如龙在野,或如虎在渊,依山就其势,事半功则倍。”
这念的非歌非诀,便是三名魔修听到了,也是听不明白。
原来魔域凡界语言大差,三魔虽也算精通凡界言语,但也只是浅近的日常用语罢了,论起凡界修士念的诗文法诀来,则是一窍不通。
沈天钥念罢,手中法剑应声而出,向银光魔修激射过来。那银冠瞧这法诀袭来,实无多大奇处,也不见有怎样惊人的速度,剑上灵压也只是平平,当下随手拂去,那法剑不等触到银冠魔修的法袍,就被沈天钥收了回去。
三首魔柯见此,心中暗忖道:“说什么三式诛杀,就凭这样的手段,就算是三千式,对银冠魔友也是毫无威胁,这蓝衫男子不过是胡吹大气罢了。”
就见那沈天钥绕着银冠魔修急急转动,细瞧她足下步法,倒也是极高明的,那银冠魔修虽屡次想先发制人,奈衡沈天钥转动不停,也难以判断她下一步的落足之地,因此也只好隐忍待机。
沈天钥遁行之时,右手一直五指轮动,若说是掐诀用法,却又不像,又像是算卦测字一般,此情此景,令人莫测高深。
三首魔柯因见银冠魔修地位高于他,也不敢置喙,但他瞧着沈天钥掐指测算,却是越瞧越是心虚,就对蜂妖王道:“蜂妖,我瞧这女子的法术大是古怪,好似在测算一般,你可知其中道理?”
蜂妖王也知三首魔柯的用意,便道:“难不成是测算气机凶吉?或等自己处于极佳气运之时,或等对手陷于大凶之境,到时算定出手,自然一举功成。”
三首魔柯道:“当年我在海外与凡修厮杀,就曾遇过这样的对手,临战之时也是测个不停,但一旦出手,必是百发百中,威力绝伦,我有许多同伴,就是死于这种手段之下。”
蜂妖王道:“魔柯可知那些修士的来历,又是哪位海外大修弟子?”
三首魔柯道:“那些弟子手段高强,又往往冲杀在前,因此战死者着实不少,在下也曾趁有修士殒落,探过其中一道元魂,原来是伏羲现弟子,所修之术,名为伏羲八卦心法。”
那银冠魔修听到二魔言语,心中反而恼怒起来,喝道:“在下斗法杀伐自有主意,两位何必多言。”
三首魔柯与蜂妖王相视一眼,深感畏惧,只好闭口不言。
别瞧三首魔柯的手段玄承强过此修,但魔域之中,却是等级森严,魔兽若遇类人魔修,总要低上半级。因此三首魔柯与银冠修士境界等级虽是相差不多,但地位却有区别了。
沈天钥围着银冠修士转了六七圈,这才清叱一声,再次祭出法剑来,此番御剑,则与刚才大不相同,那法剑起处,能瞧出剑光重重叠叠,似有数座山峰应剑而起,伴随着法剑影影绰绰袭来。
银冠修士再次拂袖而起,只盼将这法剑拂到一边,心的又打定了主意,趁着沈天钥动手之时,身子总要稍停,自己正可借机祭出魔宝,尽快了结此战,也免得被三首魔柯笑话了。
哪知大袖拂起,那法剑怎能拂得动,刚才此剑轻盈无物,此刻却有三山五岳之重,只因心中小瞧了对手,魔玄不曾施展完全,那法剑借此反压过来,只听“刷”地一声,就将大袖切断了。
这也就罢了,此剑既然压断袍袖,余势不减分毫,又向胸口袭来,;银冠修士此时方知厉害,慌忙祭起魔宝一件,挡在胸口。那魔宝乃是黑黝黝混铁黑珠一颗,此珠取魔域地底混铁制成,那混铁经亿万年地火炼制,便是巴掌大小,也是沉重如山,再以魔诀加持,自然就有数十岳之力了。
等闲法宝若遇此珠,往往会被击得粉碎,纵是不济,也可将法宝尽风挡开,银冠魔修自炼成此珠,不知立下多少功劳。唯一遗憾之处,就是此珠向来先攻,此番被迫防御,却是头一遭了。
那混铁黑珠与法剑便是一撞,只撞得火星四起,将一柄上好的法剑撞出缺口一块,剑上的重重山影,也为之轻轻一摇。
林天弃不由微微摇头,师姐这式连山剑诀本来时机甚好,实合天地山川阴阳变化,气机凶吉无不应合,只因出手时信心不足,那威能可就减了七八成了,这才被对手魔宝打缺法剑。
本来此情此景,算是沈天钥略有小挫,但林天弃熟知师姐性情,若此刻说出真相,师姐的信心必然一泻千里,再也恢复不得了。
于是林天弃拍手笑道:“妙极,妙极,师姐以一件轻薄法剑,就挡住了魔修重宝,只需再度出手,那魔修定是师娇剑下亡魂了。”
沈天钥大喜道:“这一式果然使得好?”
林天弃道:“就算天弃用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那沈天钥虽是林天弃的师姐,但在她心中,师弟就像是天人一般,师弟的话,就是天音伦旨,绝无不信的道理。
因此虽见法剑有缺,那信心反倒高涨起来,当下再施步法,重测气机,对手虽是厉害,魔宝亦是难敌,但沈天钥心中却无端地生出十足把握,等到第三式出手,银冠魔修必死无疑。
三首魔柯心中暗忖道:“这位蓝衫男子高明之极,就连我三位魔友联手,只怕也绝非此修对手,天地既生秦忘舒,怎地又生出这样的修士来。”
既觉察出林天弃神通不可测度,三首魔柯再生逃遁之心,哪知身子刚刚一动,就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魔柯,秦某卷土重来,你可要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