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片刻,眼瞧着将至与步云宗宗主的约定之期,五修心中正在疑惑,重阳真人忽地展颜一笑,道:“步云宗宗主果然信人。”
诸修知道重阳真人修为最高,自可抢在众人之前瞧见步云宗宗主,诸修再次凝神去探,只见自西面天空飞来一只白鹤,白鹤背上坐着一名修士,瞧其相貌约为三十多岁,生得颇具威仪,手中按着一柄法剑,神情甚是警惕。
此修正是步云宗宗主薛施雨,手中所按法剑,乃是步云宗镇宗之宝,布云施雨剑。步云宗原由薛施雨之父薛步云与七绝仙子手创,传到薛施雨手中,亦不过二代。
在苍穹仙修界,创宗立派极是艰难,但宗毁人亡往往却是弹指之间,薛施雨本怀惊天之志,奈何总被其母打压,虽名为宗主,手中权力却是有限,一直以来,大有壮志不能施展之恨。
那薛施雨御鹤来到无名岛前,不免逡巡不定,只因那海岛已被摭天幛摭住,既不见人影,此修当然心中难安。
忽觉面前人影晃动,五名修士大笑着上前来迎,居中者正是重阳真人,其他四位修士,也是老相识了。
重阳真人笑道:“薛宗主千金一诺,今日再见故人,不胜之喜。”
薛施雨面上浮起笑容来,却仍是按剑而立,道:“五位道友自北域而来,亦是辛苦。”
重阳真人道:“若真在北域,哪里能这么快来到此处,不瞒薛道友,其实我五人早就悄然潜来东穹,以候东穹战局之变,今日也算是盼来了转机之刻。”
薛施雨皱眉道:“原来几位道友早就到了。”
孙自愚道:“此处虽是偏僻之极,却也防隔墙有耳,薛道友何不上前一步,登临此岛,此岛上有摭天幛摭敝,便是那大罗金仙,也未必能瞧见了。”
薛施雨却在犹豫,迟迟不肯举步。
重阳真人五修相视一眼,皆是有些心焦,那薛施雨停在海岛之外,的确危险,若不能及时打消薛施雨心中疑惑,一旦泄了此间机密,可不是万事皆休。
若是逞强动手,以五修合力,拿下薛施雨自然不在话下,但薛施雨本是此局最重要的一粒棋子,怎好轻易动得?
毕竟还是重阳真人最有主意,就听重阳真人道:“白首相知犹按剑,如今东穹多变,薛宗主心生狐疑也是当然,在下愿立符誓一道,若对薛宗主生出歹念来,定是万劫加身。”
说到这里,果然立了符誓一道,随手一抛,缓缓抛向薛施雨。
薛施雨将那符誓瞧了瞧,面上露出笑容来,道:“在下怎能信不过重阳真人。”话虽如此,仍是不肯向前。
其他四修心领神会,便也各制符誓一道,呈于薛施雨面前,刹那间薛施雨已收了五道符誓,不由愁云皆去,笑道:“我等多年情谊,何必如此。”这才收了法剑,一步步走进海岛之上。
五修见薛施雨总算入岛,齐齐舒了一口气,那薛施雨既肯入岛,此事就有七八分把握了,只再五修再进良言,不怕薛施雨不肯入伙。
那薛施雨虽无权柄,但毕竟是步云宗的宗主,只要七绝仙子生出意外来,自然就是大权在握。
诸修分宾主坐定,薛施雨道:“听闻故友相邀,在下怎肯不来,不知诸位有何教我。”
重阳真人道:“我等邀薛宗主前来,自然有一件大大的好处。”
薛施雨道:“在下愿闻其详。”
重阳真人道:“薛宗主才华盖世,修为惊天,本该名动天下,奈何却一直被七绝仙子压制,以致声名不彰,我等私下想来,皆替薛宗主惋惜。”
薛施雨叹道:“家母虽对我严苛,也是一番好意。”话虽如此,双目之中却闪过一丝怨毒之色,诸修皆是阅历极丰,瞧见这道目光,心中更是有底了。
重阳真人道:“人常道慈母多败儿,却不知苛责之下,亦生祸患,薛宗主,在下不妨真言,步云宗离覆灭之期,已是不远了。”
薛施雨不由笑道:“真人,何必危言耸听。”
重阳真人哈哈大笑道:“我听说自七绝仙子南归之后,步云宗又收了三个藩宗,多了三百名弟子,步云宗瞧来蒸蒸日上,好不兴旺。薛宗主,可有此事?”
薛施雨道:“敝宗之事,倒也瞒不过真人。”
重阳真人道:“如此说来,步云宗的确覆灭在即了。”
薛施雨变色道:“本宗收纳藩宗,又纳弟子,自然日益强大,却不知真人从哪里瞧出,本宗覆灭在即。”
重阳真人道:“步云宗创派多年,每年所收弟子,不过十余人罢了,为何此番却收了许多弟子?薛宗主可知其故?”
薛施雨道:“自然是由本宗威名日盛,这才引人来投。”
重阳真人叹道:“薛宗主,你果然不知其中玄妙,我等东穹七宗若想收纳弟子藩宗,事事都要瞧那三大世家的眼色,若是每年多收了弟子,三大世家必然有许多不快,正因此故,我七宗实力,一直增益稀微。”
薛施雨沉吟道:“不想竟有此事?”
重阳真人道:“此番步云宗收了许多弟子,若不是三大世家首肯,又怎能如此?那不过是七绝仙子用性命换来的一点好处,但步云宗就算弟子千万,也是仰人鼻息罢了。”
薛施雨道:“若本宗实力强大,总有一日,可与三大世家分庭抗礼。”
五修不由相视一笑,孙自愚道:“薛宗主,你可知三大世家为何坐视贵宗扩展势力?”
薛施雨道:“那是家母以性命换来的,北域征伐,家母实有大功。”
孙自愚哈哈大笑道:“试问若是五宗不存,三大世家能否再坐看步云宗养力势力。”
薛施雨皱眉道:“如此说来,孙宗主是认为,三大世家允我扩展实力,是为了对付五宗了?”
孙自愚道:“五宗不存,步云安在?我五宗与步云宗其实是唇亡齿寒。五宗好比狡兔,步云宗不过是猎犬罢了,一旦狡兔成擒,那猎犬也是毫无用处,自然随手诛杀了事。”
薛施雨眉头皱得更紧道:“家母向来目光高远,自然瞧其出其中玄机,心中必有应对之策了。”
孙自愚哈哈大笑道:“七绝仙子固然境界深厚,修为高明,奈何却是妇人之见,宗主早成大器,人所皆知,唯有七绝仙子瞧不出来。三大世家狼子野心,一心要承揽苍穹仙修界,七绝仙子却只知亦步亦趋,试问‘目光高远’四字,却又从何谈起?”
薛施雨听到这番话,已是沉吟不语了。
镇魔子又道:“我五宗与步云宗实为一体,五宗一旦败亡,步云宗在三大世家眼中,可就毫无用处了。到时步云宗其名尚在,但却已是名存实亡,那三大世家怎能瞧着步云宗坐大?一旦步云宗的势力有威胁到三大世家之间,三大世家必然翻脸无情。此言字字锥心,还盼薛宗主细思。”
任元风则道:“薛宗主性情孤高,学不来那阿谀奉承,而若论与三大世家交情亲厚,又怎能比得过何九星?就算三大世家不来夺宗,九星宗也必在步云宗之上,到时薛宗主何以自处?”
薛施雨双手微微颤掉起来,道:“若以诸位道友之意,薛某将该如何自保?”
任元风道:“六宗联手共抗三大世家,那是唯一的生存之道了。”
薛施雨苦笑道:“三大世家根深叶茂,不可动摇,此刻与三大世家翻脸,岂不是取死之道,何况家母必定不肯。”
任元风笑道:“薛宗主,那三大世家毕刻要顾忌名望,出手怎能毫无顾忌,若三大世家倾力来攻,五宗固然不是对手,但若东穹仙修界闹到腥风血雨的地步,海外大修必然插手。因此三大世家唯有与我明争暗斗罢了,怎会真正大打出手?而若论计谋诡计,嘿嘿,只需我等携手共进,还怕他不成。”
薛施雨还是摇头是:“此议虽好,奈何家母定是不允。”
重阳真人见他提起七绝仙子之时,目光大生畏惧,心中暗暗叹息,知道此人被七绝仙子压制久了,竟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来。
按理这等修士内心怯弱,要来何用,但若想与三大世家分庭抗礼,却少不得步云宗之助。
于是耐下心来,缓缓地道:“薛宗主,在你瞧来,步云宗与七绝仙子,孰重孰轻?”
薛施雨道:“步云宗是家父一生心血所凝,自然是宗门最大,万事犹轻。”
重阳真人道:“若有人阻了步云宗的兴盛之路,一步步将步云宗推向绝境,薛宗主又该如何处置?”
薛施雨道:“自然是与他誓不两立。”
重阳真人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就请薛宗主早下决心,先除去七绝仙子,以保步云宗大好前程。”
薛施雨蓦地取剑在手,按剑喝道:“真人,你竟让我去杀家母?这等恶事,世人怎能行得?”
重阳真人道:“薛宗主若是下不去手,我等自当代劳。”
薛施雨大叫道:“教唆他人弑母叛族,是可忍孰不可忍。”手中布云施雨剑猛地扬起,就向重阳真人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