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忘舒动容道:“你真的亲眼瞧见那女子被杀了?”
少女道:“那少年士穷凶霸道的,就将女子推进一个地火洞穴之中,我来了数日,也不曾见他递水送饭,可不是就要被饿杀了。”
秦忘舒略略舒了口气,莞公主既具仙基,不可能轻易被饿杀了,何况那位五观宗弃徒是要替莞公主补足五行,以备夺舍之用,未达目的之前,莞公主就无价之宝,怎容有人伤她。
便道:“姑娘怎么称呼,可记得那女子被囚禁的地火洞穴?”
少女低首敛眉,面色就是一红,低声道:“我娘叫我天天,只因爹爹早亡,我也不知什么名姓。至于那洞穴,天天就怕识不出来了。”
秦忘舒轻声道:“左右必在这附近,我领着你在这里四处寻来,总能寻出的。”
天天点了点头,秦忘舒伸出手去,天天含羞接住了,触到秦忘舒的手掌就是一惊。原来秦忘舒掌心极热,他自己倒是习惯了,别人触到,怎能不惊?
秦忘舒笑道:“不用担心,我的掌中虽有一团火,只要我心中不想杀人,这掌中之火就不会窜将出来。”
天天惊道:“小哥哥平时经常杀人吗?”
秦忘舒道:“我做的就是杀人的营生,你怕不怕我?”说罢两道眉毛竖将起来,装出一副凶恶的神情,天天格格笑道:“不怕的。”转念想来,又怯怯地道:“其实还是有些怕的。”
她先说不怕,或是真情流露,其后又说了有些怕,想来是担心秦忘舒听了不快。这世间有些人,原来希望别人怕他的。天天年龄虽小,倒也略知人心。
秦忘舒哈哈一笑,伸手将天天提了起来,足踏火凰刀纵到空中。天天身子虽轻,却担心她力不能支,便托住天天的腰肢。他虽知男女之防,此刻也无法顾忌了。
紫苏始终无法与莞公主心神联络,正在发愁,见秦忘舒寻这天天问路,心中略觉一宽,就在秦忘舒身边护卫。秦忘舒初修遁术,若是出了状况,也好及时施救。
天天来到空中,自是又惊又怕,便将秦忘舒的手臂紧紧抱住了,道:“小哥哥,你可千万别丢下我去。”
秦忘舒道:“天天放心,我的遁术虽是不熟,可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定不会伤到你。你可仔细瞧了,哪里的路径熟一些?”
天天摇头道:“这黑云铺天盖地的,哪里能瞧得清路径。”
此时黑云虽在向四周散去,毕竟消退的缓慢,秦忘舒听到这里,左手施起御风术来,将身周黑云拂开,便可瞧见云下风景,天天细细瞧了瞧,道:“不是这里。”
众人且行且停,以这黑云为中心,在这四周缓缓寻来,连瞧了十几处,天天皆在摇头,众人心中难免有些着急。
秦忘舒道:“邹公,你善断阴阳,知五行之变,想来应该能推算出莞公主的下落。”
邹公道:“术数之道哪有这么容易,以我此刻修为,也只能算个大概罢了,除非我眼界再高一层楼,胸有天下,方能明察秋毫。也不知我这一生能否达成那般境界。”
正在这时,天天道:“小哥哥,地上有条小河,我来时就曾路过的,只是我当时心中害怕,也记不得方向了,总之应该是在这小河附近才是。”
邹公听到这话,凝目向地面上瞧去,果然有条小河曲曲折折,横贯南北而去,邹公掐指算了片刻,道:“世间山川走向,必有个定数。若把这小河比做一条水龙,其腰背弓向东方,好似要避开那地火洞穴一般,这样瞧来,那处地火洞穴必在西面了。”
秦忘舒道:“邹公所见,必定不差的。”
当下众人折而向西,只行了数十里,天天就叫道:“就是这里了,那洞穴就在这附近。”
邹公不由面露得色,道:“果然就在这里。”
他的目光比起天天来自是不同,凝目向下瞧去,只见此处山谷风景分外秀丽,端的是欣欣向荣。原来近地火者,灵气必然充沛,此处山川得灵气滋养,自然格外旺盛。
紫苏忽地振翼向下一扑,同时急急向秦忘舒道:“秦兄,莞公主醒过来了。”向地面急沉而去。
秦忘舒与邹公急忙降下遁器,紧紧跟随,片刻之后,落到一座山峰上,峰上立着一块石碑,虽是字迹斑剥,倒也能勉强认得出来,上书:“西去无路”四字。
邹公道:“原来这里就是石者山了。再往西去,那就是极荒山,再无路径了。秦兄,你既有高人所赠的《三域志》,不妨取出来瞧瞧,定有这石者山的名字。”
秦忘舒忙将《三域志》翻将出来,仔细寻了一回,道:“邹公所言不差,这书上写着:大陈极西有石者山,上书‘西去无路’四字,山腹有地火大穴,传言直通极荒山域,慎勿入内。”
邹公道:“既然此地有地火大穴,又何必施展周天离火阵?看来那位五观弃观亦知术数,算出有人来救莞公主,所设阵法,或者另有深意。”
秦忘舒道:“此人设周天离火阵,岂不是为了引我等上当?”
邹公道:“若只是为了引我等上当,可有种种手段,怎会大费周章,设这离火阵法。”
正在这时,天天叫道:“那洞穴就在山坡上了,我到了这里,可什么都记得了。”
邹公道:“这是自然,《三域志》上说的明白,此洞穴就在山腹之中,苏先生亦是高人,怎会有错。”
紫苏救主心切,早向山坡飞去,忽听她一声欢叫,显然是寻到洞穴了,秦忘舒与邹公来到近面,只是山坡处草木极盛,但若细细瞧去,可见山壁上有道裂缝,不时有云气飘出,那云气拂到身上,皆是热的。
众人寻到地火洞穴,皆是大喜,紫苏便在前引路,先行入了洞穴,那洞穴入口极狭,只容一人侧身进入,不想走了数步之后,洞穴渐阔,再走百步,已是一座偌大的地府,便是数千人也能容下来。
洞穴之中云气蒸腾,相隔三五步就瞧不见身影了,秦忘舒生怕天天有失,一直将她紧紧拉住。天天更是害怕,双手紧紧攀住秦忘舒双臂,寸步不离。
忽听呼啦啦声响,洞穴中飞起一群赤影,就向众人扑来。秦忘舒进入洞穴时就施展灵识探路,自然探得明白,那赤影不过是一群火蝠罢了。
秦忘舒持刀在手,随手拍打,刀上火焰窜出,火蝠怎能近身,尚隔着三五尺,火蝠便纷纷落下,烧得如焦炭一般。
邹公道:“这火蝠倒也厉害,寻常物事遇到秦兄这把刀,必是化为飞灰的,这火蝠也只是烧成焦炭一般,可见是久经地火考验,善能抗火的。”
再往前行,火蝠更多,秦忘舒虽是挥刀不绝,但随着火蝠越涌越动,只好停下脚步来,叫道:“邹公,我等像是入了火蝠窝了,这火蝠无穷无尽,却该如何是好?”
邹公笑道:“来的越多越好,你瞧这火蝠烧而不化,那是因常年受地火煎熬,体内生出一物,叫做蝠金,若知炼器之法,用这蝠金炼成法宝必是佳器。”
秦忘舒喜道:“竟有此事?”
伸足向地上蝠尸踩去,用足尖踩得碎了,果然觉得有硬硬的物事,凝目去瞧地下,蝠尸之中微现金光。天天也欢喜道:“果然是金子。”伸手取了一粒,也只是米粒般大小。
邹公道:“蝠金并非真金,若拿去花用,凡俗百姓不识,可不是要将你等送去官府?此金非得用十炉之火炼制了,方有大用。若是未经炼制,那就是徒具其形了。”
秦忘舒道:“我体内两道神火难不成还抵不过十炉之火,天天,快替我收拾了,等我炼成佳器,转手就是千万金,少不得你的好处。”
天天喜道:“大修法旨,天天不敢不从。“她也不嫌污秽,就在地上捡拾起来,好在那火蝠被火凰刀烧得化了,用手捻去,就成飞灰,倒也无甚不干净。只是地面上皆是蝠尸,也不知要捡到何时。
秦忘舒双足立定大地,动用归藏经吸纳大地灵气,倒不愁真玄耗尽,但盏茶时间,就杀了数千火蝠,那瞧那火蝠涌来的势头,竟不曾稍减。且越到越后,火蝠体型越大,往往就能扑到秦忘舒身边两尺处,秦忘舒瞧这情形,越发地不对了。
他问天天道:“那修士领你进来时,又是怎样避这火蝠?“
天天歪着头想了半晌,道:“天天当时昏迷不醒,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
正说着话,一只体型巨大的火蝠向秦忘舒面上猛地一扑,多亏紫苏紧随在侧,伸爪拔开了,未容此蝠近身。瞧那火蝠竟有一尺长短,虽被紫苏一爪击毙,但想起刚才情景,秦忘舒也是心惊。
这巨蝠扑击速度极快,若来了两三只倒可应对,若是一下子涌来千百只,又该如何是好。
忽听到洞中吱声大作,从洞穴四面八方,飞来无数巨蝠,大多都是七八寸大小,但其中便有数百火蝠,身型长过一尺,这些巨蝠扑击之时,口中叫声不断,秦忘舒被这叫声吵得头昏脑胀。正在焦急,忽见邹公叫道:“不好!“身子竟慢慢地倒了下去。
至于天天,早就倒在秦忘舒身侧,已是昏迷不醒。
秦忘舒暗叫道:“难不成这蝠音竟暗藏玄机?“只觉头脑一晕,身子也支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