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注定让很多人无法安眠的夜晚，因含香灵的醒来，惊醒了整个邱氏医馆里的大夫学徒们和飞龙客栈里的人。
含香灵刚醒过来，脑子似乎还没转过来，看着自己床头站着一排排的人，个个的眼珠子殷盼地望着着她，在等着她说话。
含香灵在心里默念——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十二……”含香灵眨了眨眼，很好，她面前站了十二个人，排的队是两队，每队分别有六个人。
十二个人的二十四个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她，让她感觉自己就像在街边耍杂技的，任人观赏。
含香灵眨了眨眼，踌躇不定，最后小声问道：“你们……”
虽然是很小声，但含香灵忽然发现自己的喉咙非常干涩，说话的声音低沉沙哑，根本听不清楚。
她试着咳了几声，还是这个样子。
温以阳见她声音沙哑，急忙跑过去给她倒一杯水，让她喝下后，她的喉咙果然顺了许多。
邱大夫这时赶过来，就看到她勉强说话的声音，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放下药箱，道：“含掌柜，你刚起来，多日不说话活动声带，声音自然变得沙哑，你不要勉强。”
“是啊，灵儿，你刚醒来，身体还是很虚弱，还是先不要说话，也不要动了。”温以阳凑上前说道。
屋内的烛光很亮，投射在个个明亮的眼睛里，那眼睛有殷盼的希望，有疼惜的心疼，不管是什么，都是亮晶晶的。
她昏迷了大半个月，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温以阳、安叔、久久小林子他们了，忽觉哽咽。
温以阳见她眼眶红了，手忙脚乱地擦拭她的泪水，满是心疼，“别别哭了，灵儿，你要是哭了，以后就再也不给鸡腿吃了！”
这句话倒逗笑了她，含香灵就顿住泪水，苦着脸更他们撒娇。
温以阳懂她的意思，无奈笑道：“好了好了，鸡腿绝对少不了给你的。”
久久涌上去，撞开温以阳，拉着含香灵的手很是激动：“姐姐姐……你终于醒过来了，久久可担心死你了。”
作势，小林子和安封年也要上来慰问，邱大夫见势，急忙挡住他们：“含掌柜刚醒过来，身体还是很虚弱，真的受不住你们这般折腾，你们都先出去吧，老夫给她看看身体情况。”
“哦哦。”众人一阵失望，被邱大夫推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含香灵和邱大夫，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邱大夫给她把了脉，也看了腹部的伤口，伤口没有之前的感染迹象了，也正在往结痂的方向转变，终于松了口气，收起手，坐在椅子上给她再写一副新的药方。
“含掌柜啊，你这次可真是命大了，才保住了小命，要不是多靠清血活灵这药，你恐怕早就上西天了。”邱大夫一边提笔写着，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含香灵目前说不出话来，见床上的人没有回应，忽然想到她还不能多说话，他抬头，看向她：“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问，不过现在是大半夜呢，你也刚醒过来，疲累的很，你先休息，等身体养好了一些，你想问什么，老夫都告诉你。”
含香灵点点头，抬头看了看门外，张望着，张望了好半响，才收回视线看向邱大夫，艰难地挤出一句话：“邱……大夫……怎么……不见……顾……公子？”
含香灵说话很艰难，就好像一团棉花堵在喉咙口，怎么都说不出话来，就算说出话来也是很小声很小声。
幸好房间里出奇的安静，邱大夫人虽老了，但耳朵还是比较灵敏的，听到了她的话。
邱大夫有一时的错愣，手中的毛笔顿了顿，没有立即回答含香灵。
含香灵喜欢顾北陌这事儿，整个风平县的人都知道了，自从顾北陌拿药回来，都没有进来看过含掌柜，这条信息想必告知于她，她会很伤心吧。
“邱大夫？”含香灵又提醒了一声。
彼时，邱大夫手中毛笔正好写完药方的最后一个字，把毛笔搁在砚台上，拿起纸张甩了甩，用砚台压住，回头，看着含香灵，叹了口气。
他突然想起拿药回来隔天一早顾北陌来找自己的事情。
“邱大夫……在下有个请求，还请邱大夫答应在下。”一大早的晨光很是和煦，顾北陌站在邱大夫的面前，郑重地说出了这句话。
一大早就很严肃，邱大夫的心里也是有点不安心，“你说。”
“在下希望，在下去拿药救治她的事情，希望邱大夫替在下隐瞒，在下不想让她知道……”
顾北陌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闻言，邱大夫愣住，“为什么？”
顾北陌神情柔和，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因为……我不喜欢她。”
所以才让她恨自己，好让她主动离开，不再纠缠自己？
他的意思，就单单一句很简单的话，就全然表现了出来，还是那么地狠心，那么的决绝，邱大夫忽然替含香灵感到悲伤。
邱大夫也笑道：“好，老夫替你隐瞒。”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是这清血活灵的药是你跟温公子一起拿得的，你这么隐瞒，终究温公子会说漏嘴的。”
“无碍，只要你在温以阳之前告诉她，这药是温以阳去拿的，温以阳自然会顺其自然地揽下这份情义，他何乐而不为？”
“是吗？”邱大夫还是有点疑惑。
温以阳是这种独吞别人劳动成果的人？
最后，邱大夫还是点头答应了顾北。
邱大夫的声音有点无奈，又有点替她心疼：“含掌柜，老夫说了，你不要太沮丧。”
心里猛然一痛，就像被针扎到一样，刺痛刺痛的，含香灵眉头一皱，艰难地点点头。
“顾公子他……”邱大夫顿了顿，似乎在怎么斟酌下语词，说出来对含香灵的伤害才没那么大，“你受伤以来，他只来看过你一次，自此都没有来……看过了。”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这骗人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就好像心里挂着一条弦，很怕被人发现继而去触碰。
良久，整个房间都是安静的。
含香灵低垂着眉眼，神色莫辨。
床头的烛光还在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宁愿为了一丝的明亮，把自己最灿烂的一面奉献给了最喜爱的人类。
邱大夫想解释，但又不能向她说明真相，真的是憋死人。
“其实，顾公子他没有来看你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很忙……对，因为他很忙，似乎在忙着寻找什么人，好像跟你受伤有关的。”邱大夫不能解释那个，只好解释顾北陌没去拿药之前，一直忙着找凶手的事。
含香灵不再说话，忽然就很安静起来，加上大病初愈，整个人看起来颓靡不堪，打不起精神。
良久，她淡淡回了一个“呃”字。
邱大夫看她一副很没精神的样子，有点后悔这么早就说了这件事儿，不过，她早晚都会问，到时候也得回答，不如现在告诉她。
“那就……这样吧，现在已经卯时，天也快亮了，含掌柜感觉累的话先好好休息，明日一早老夫把这些药熬出来再叫久久姑娘端给你。”邱大夫收起药方，说道。
“谢谢。”语毕，含香灵就躺回床上了。
邱大夫摇摇头，走出门外。
门外一群人还等着，见邱大夫出来，急忙凑上去，“灵儿（掌柜的、姐）怎么样了？”
自含香灵的伤口开始出现感染，邱大夫都好久没这么笑没这么开心了，今晚确实是个很值得开心的夜晚，以前的所有努力没有白费，真好。
